这日立春,阳光和煦,云水清幽,万物有种春回的气息。
我的心情也尚好,像是从冷寂的冬眠中苏醒,伸伸懒腰,闻闻清香的空气,气定神怡。
趁此好天气,唐先生也休息,我们便带着云朵,进山中学校拿一些生活物品。只是发现,落雪的时日早已过去,可山中的积雪,竟还未消融。
一路开着车,在弯弯曲曲的山路间行进,远近的山林,忽明忽暗中,覆盖着白雪的静美柔痕,浩荡入骨,流转着一股清气。
此时,唐先生也被这雪景迷住,不由的停下车子,带着我和云朵下车观赏起来。
山中的温度,稍比外面要低一些,我们走在山林间,凉风瑟瑟,四下静寂,而目光却一直跟随着雪山,温柔前行。
我想,这山林之巅一捧雪,留下的明亮,终是我难以舍弃的一点痴念。而这点痴,正是我的心之所往……
走着走着,不自知的走进了一户人家,那一人家的屋瓦余有落雪,门前的树木光洁偶有鸟鸣,柴草一捆捆整齐的倒在屋前,像是为来年的烟火食饭,做最充足的准备。
看到这些,我喜爱不已,这恰是一种与世无争的绝妙啊!如果将来归隐,我定会选择这样的住处。青山当户,白云可庭,四季兴然,自给自足。
而当雪落之时,日盖山林,夜映月光,可诉尽衷肠。若是身前炉火哔剥,再饮上一壶热酒,又是多大的满足。
而如今,这等如诗的生活,不是日近,怕是要暂别了,等半年之后再修于好。但我想,这半年里,生活定会给于我另外的恩赐和修为。
只是,对于山野生活,仍旧有太多的不舍。真想在初春之时,再看一次山中的鸢尾,它们如仙子一般,开满山林,幽静含蓄,淡紫如纱,是我期待已久的梦境。
我想把她们最美的样子都拍下来,然后再种上几株放于窗前,让她们与我同吃同住,同喜同泣。
也很想喝一次溪水旁,酿酒人家的酒,那对酿酒夫妇温和善良。家中总弥漫着酒香味儿,树上也挂满酿酒的布,一年四季不间断的出新酒。
可是,去年刚来教书时,严重的胃病尚未痊愈,等到一年后完全康复,今年秋末来上班,准备品尝时,竟发现自己已有孕在身。
还想,在暮春之时,再赤脚淌一次山中溪涧,溪水清凉入骨,却有种肆意的欢悦,当看见自己净白的脚丫,藏于清澈、透明之中,觉得自己已是大自然的一部分。
但最最想的,却是在这青山绿水间,看日升日落,听风吹树叶沙沙声,练就一手豪气的毛笔字,当友人来访,便赠字一幅,以做相知。这应是我生活里最大的奢望……
只可惜,光阴匆匆,沉淀不够,毛笔字里还未藏有深情。
在不知不觉的冥想中,唐先生已载着我们来到学校了。冰雪洗礼过的学校,墙角草木间,皆残留着白亮的冰块,而这春的消息到来时,它们就显得更加珍贵可亲了。
此时,我和云朵蹲下来,抚摸着这冰冷透明的冰块,只觉凉意瞬间侵入全身,有种想缩回手的冲动,但喜爱之情却无从抵挡,我们竟快活的拿起几块冰,感受这冬天最后的印迹……
而当站在学校中央,抬眼望去,四周都是熟悉的山林草木时,我却不由的眼角湿润。原来,来这里一年有余,我早已和自然为邻,彼此相依……
但这种感动,又让我瞬间明白,暂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或者,我们从未分别过,只要心灵相通,胸怀山河,性如草木,便足以无常惯倚,他年只道是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