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忽然的竞走 凉亭眼前现

“那你想走哪边,我们一起散散步吧!”我说,语气客气,面带微笑,就是怕她不同意。
 “不是我和你,是我萌萌和你糗毅,拜托,我都纠正你几百遍了,你总是在这个数字后面加一起。”萌萌细雨说着假装生气,看着路的前面,还算开阔的路上多了几个行人,但都形单影只独来独往,仿佛有很单纯的目的,到公园里来就是呼吸新鲜空气晒晒早上的太阳。
 “好吧,好吧,萌萌细雨女士,我想和你一起散步,真诚地邀请你和我一起散步,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雅兴?”我问,还没有等到她的脸上有什么反应,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了,感觉一个大男人在镜子面前化妆似的。
 “我什么时候成女士了,我年经轻轻岁数不大,你这样不合实际的称呼我,你都不觉得有什么别扭的地方吗?”她说,赌气了,嘟着嘴,嘴角微微下扬,但没有一个细节和一个人真生气的时候联系得上。
 “萌萌细雨,我想和你一起散步,可以不?”吼了,我一阵恼怒,都不知道面前这个老熟人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又不是吃大餐,用得着这样大的排场吗,都吼上了。”萌萌细雨说,嘴角不易察觉一丝诡异的笑容,让人想起头发花白的老太婆在镜子面前化着妆得意地笑,那笑容不形似但神似。
 “好吧,”我心头憋着一口气,有点后悔今天早上出门了,或许更让人后悔的事情是早上做了那个奇怪的梦,天大亮了还梦到月亮从东方升起,也不管不顾这些了,我说:“一起逛一会儿,就在这个公园里,反正时候尚早,一起随处走走,成不?”
 “这还差不多。”萌萌细雨说,向前迈步,但肢体语言上有一个奇怪的细小动作,她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膛。
 我赶紧跟上去,可差点做成功了一个荒唐的动作,还要我只是伸出手去,本能地想去拉萌萌细雨前后摆动的左手,瞬间反应过来自己的唐突行为,伸到一半的手赶紧缩了回来,别说拉到了,就是碰了一下都不知道会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后果,还好我及时反应过来了。
 我俩排着走,她朝什么方向我就朝什么方向,这个公园从来没进来过,自然我也就不熟悉,走到哪条路都是陌生的路,但我并不担心迷路,因为萌萌细雨一直在身边,心头也没有一定点因为到一个陌生地方而生出的恐惧感。我仔细观察着她,从侧面看她的脸蛋别有一番景致。以往从正面看她的时候,只知道她是瓜子脸,下巴不算太尖,皮肤很白血气也好,眼神里始终有光芒,无论太阳高照的白天还是漆黑一片的夜晚。而从侧面看,我看到了她脸上的那座小丘,那座小小的山峰,那又小又挺的鼻梁,鼻翼拱成半球形,看上去颇为可爱,仿佛是用玉石雕琢而成,而不是某个人脸上的某个组织。鼻尖有一点点肉,记不得什么时候算过命,算命先生那里有个说法,鼻尖有肉的人有福,照此看萌萌细雨这辈子似乎没有什么大福,都应是些小小的容易满足的幸福,虽不信算命先生的话,但想到这里,望着萌萌细雨侧脸出神的我不自觉笑了出来。
 “干嘛呢,看我老半天不说话,这会儿又笑得这么痴这么憨,搞不懂你。”萌萌细雨说,稍稍侧过脸来看了我一眼,不敢多看不敢久看又撇了过去,白白的脸蛋却瞬间一阵潮红,仿佛有一条红色的河流在薄冰下流动。
 一时语塞,不好开口,嘴唇动了几下,我说:“你原来发现了我一直看你呢,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哩。”
 “你当我傻子吗?”说着萌萌细雨给我的后背一下,打在软肋靠后的位置,力气不大,但我把给打疼了,我一个大男人又不好意思就此说什么,只是看着她,希望她适当照顾照顾我的感受,别把我当成人肉沙包。“看什么看!!”萌萌细雨吼了,见我眼神不动,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言语的样子,于是说:“你不会没有见过女人吧,糗毅,这眼神就是光棍的眼神。”
 “光棍也可以长成一株大树的。”我连忙打趣,希望我的语言能进入她的心底。
 “那是树苗,那可不是光棍,光棍只能用来打人,不然只有用来做柴火烧,可城里人都用天然气灶,你这根光棍派不上用场。”萌萌细雨说,越说越得意,越说越得意,都把我说成了一个笑话。
 “好吧,我是一株树苗,我是一株树苗。”我说,委屈至极,都不想和她更多言语,但在这个公园里,我没有其他可以说话聊天的人,萌萌细雨是我的不二选择。
 “你什么时候成一株树苗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萌萌细雨说,越说越邪恶,越说越邪恶,仿佛我是童话故事里的妖精,原先是一株树苗在魔法师或者女巫的手中变成了一棵会说话的树。
 “不是你说的吗??”我看着她,恨恨地,但又不敢把自己心头的恨意暴露得太多,又说:“你刚才说我是一株树来着。”
 “你说你是光棍可以长成大树,我说树苗才可以长成大树,我可没有说树苗就是你,拜托,醒醒脑子吧!”萌萌细雨说,睥睨我一眼,这一眼真的我让我感受到了我和她之间的文化差异,她有文化,我没文化,这一瞥眼神里无尽的意思就是这个。
 “好像是这么回事。”我说,瞬间就不太理解她的话了。
 “好像??你是猪脑子还是驴脑子啊,这么简单朴素易懂的话,你居然用了一个词——好像??好像什么??你要打比方吗??真是的。”萌萌细雨说,不多打理我,快步先前走去。
 我生怕跟丢了,三步并作两步紧随其后。
 就这么,我跟随着她,她脚步很快,竞走运动员似的,我都是小跑着跟着,百米以后她速度不减,我都有点喘气了,但她却不主动说话,只是快步走着,过个四五十米就回头看我一眼,看到我还跟着她,于是恢复到竞走的状态,两小腿一直晃着向前走着,我小跑着跟着。
 五百米后,她停了下来。
 一个凉亭,一棵大树,一片浓阴,一张椅子,几个路人,几丛灌木,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萌萌细雨弯着背到椅子上坐下来。
 大喘气的我也准备过去坐会儿,谁知她手臂一伸,手掌一推,把我隔离在两米以外。
 “别过来。”她说。
 “干嘛,我不是色鬼,也不是找你耍流氓的。”我说,对她刚刚的话语权当作是废话,一屁股坐在这张双人座椅上。
 “看着你,就讨厌。”萌萌细雨轻轻扇了一下我的肩膀,并没有使太大的力道,像是在爱抚自家的狗狗失踪两天后突然回到家里一样。
 “我看,你是,喜欢我。”我说,得意坏笑,有些忘形。
 “胡扯。”萌萌细雨脸色一紧,坐正了身子,整个人突然之间有了不少精气神,只是那一脸的颜色让人望而却步不敢多靠近一点点。
 “好吧,我胡扯,我胡扯,本来就是说着玩儿的,你还当真了,真是的。”我说,假装生气,其实心里真的有点气,因为她太过严肃了。
 “你是自由自在惯了,是吧,说话都越来越随便了。”萌萌细雨说,看着我,恨恨地,我却不知道她恨我哪般。
 “差不多吧,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我说,得意兮兮的,终于逮着一个机会证明我或多或少有些文化。
 “哪二者?”萌萌细雨追根问底。
 “你不就是想考考我知道前两句不呗,”我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格高,是这两句,对吧!”
 “还算有一钱文化。”萌萌细雨说,嘴咧了咧,却看不出来是在笑。
 “妙龄女子,原来是老中医。”我说,希望她真诚地笑一笑,而不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你才老中医呢,我不懂中医,也没学过中医,别用贬损的话夸我,我可不是好惹的。”萌萌细雨说,手一操,仿佛随时要跟我干一架的样子,只要我继续这般无理取闹。
 “好吧,好吧,你不好惹,我好欺负,行了吧!”我说,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怎样说,彼此彼此吧!
 “欺负??”话刚说完,萌萌细雨揪住我的衣领,往自己身旁扯,吓得我往后退,退也退不了多远,她的话还在继续,“我可从来没有欺负过你,糗毅,肢体上,心里,或者语言上,我可是从来没有欺负过你,你别逼老娘翻脸不认人。”
 我听到话语不对劲,眼前这个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女生,却在没有预兆的情况下表态要和我翻脸,我知道自己一定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虽然我不知道这个错误是什么,我到底错在什么地方,但这个时候我不能再乱来了,如果继续多说一句糊涂话,我想我的世界会天翻地覆,或许当时会出现武侠小说里才有的一种功夫——乾坤大挪移。想想,冷静下来,思考一下,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做什么了。
 “我其实就是自由惯了,无拘无束的,口没遮拦。”我说,低声下气,一字一顿。
 “这算是道歉吗?怎么没有听到那三个字??”萌萌细雨说,嘴在笑,眼没笑,搞得我心神俱慌。
 “这不是道歉……”
 “那你到底要说什么??”萌萌细雨说,却并不是疑问,又说:“请你闭嘴。”
 “话都到这里了,你叫我闭嘴?”我说,气上心头。
 “你到底要说什么?”萌萌细雨说,看都不看我一眼,望着刚刚来时的路。
 “我错了,我道歉,对不起,我错了。”我说,被逼无奈,没有办法。
 “这还差不多。”她一说我心头一阵喜,可还没有高兴起来,她就心平气和问我:“错在什么地方?”
 这恐怕是和我家里那位最大的不同点,她可不会问这样的问题,知道错了就行了,而萌萌细雨还要问这样一个问题。
 “过分喜欢自由。”
 “这还差不多。”
 行至水穷处,更多交心语,共在树荫里,你一句,我一句,好不开心。忽然风吹起,心头觉安逸,聊聊心中事,多一句,少一句,都是真情语。好不容易碰在一起,就应当好好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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