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经见过神灵吗?

作者/李双

你曾见过神灵吗?我原以为神灵是不会死亡的,如果不是门口的大树今天死掉了的话。

去年的今天我在树下埋葬了我最好的朋友——一只捡来的猫,而今天树却死了。猫死的时候我没有多大的悲伤,树死的时候我却哭了好久。妈妈问我为什么,我不能说,因为我答应过那个女孩。

都说猫有九条命,那来见我的时候卡尔应该只剩下最后一条了。

我是在树上发现它的,初春的日光打在人身上之前好像已经在棉花被里滚过几圈了。卡尔背上的毛竖立着,目眦尽裂的对着大树尖叫,我忍不住笑出了声,举着抓鱼的网子轻手轻脚的把它捞了下来。

灰白的毛皮打着结,尖利的爪子还没有来得及收回,白色的小脸上挂着不甘和高傲,也挂着灰色的污渍。它实在是太小了,小到可以轻轻松松地挂在我的手指头上,我从树上随便扯了几条树枝给它搭了个窝。卡尔是个懂事的猫,也是个不省心的猫,从与它相遇那天起,它就没有一天不和大树打架的,但是大树却从来都是默默地站在那里,从不理睬卡尔。

我的故事里充满了爱与自由,也充满了遗憾。妈妈跟我说过,人生中的每一个人都值得被纪念,每一场相遇都有神灵指引,和卡尔也不例外。我以为卡尔和大树的故事永远不会有结尾,可是我忘记了妈妈的话还有下半句:每一场神灵指引的相遇都是在为离别做准备。

卡尔最终还是走了,毫无征兆的倒在门口,稚嫩的小脸冲着树的方向,眼睛里却已经没有光了。我抬头看了看大树,它还在那样默默地站着,但周身都变得疏离,枝叶也仿佛变黄了,它的光芒也要随着卡尔的离开而失去了。

我坐在卡尔面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妈妈在大树底下挖了个比卡尔大很多的坑,轻轻的把卡尔放了进去。“它是急病,没受多大苦走的,你别太难过了。”妈妈一边培土一边默默念叨。

夜里下了一场大雨,我做了个梦,梦见大树变成了一个姑娘,她手里牵着卡尔对我说:“放心吧,我来送它走。”毫无征兆的,我在黑夜里睁开了眼睛,大树说话的余音还在我的耳边环绕。

我问她,你是谁?她指了指外面的大雨,你要记得,长大以后也要记得,下雨的时候我就会悄悄来看看你,卡尔也会。雨越下越大,打在窗玻璃上的声音越来越刺耳,比卡尔发脾气时候尖利的吼叫还要刺耳的多。

一夜的大雨冲刷掉了卡尔留在这世上最后的痕迹——土包被冲刷平坦了。这也太快了,我想说的是,这样的离别也太快了。

大树变成的姑娘是卡尔的救赎,卡尔是我的救赎。我已经不能走路好久了,我的腿在一场车祸中暂时失去了行走的能力。卡尔也不能,但它有四条腿,它只是少了一条腿,它可以蹦,可以跳,还可以和大树吵架。我只有两条腿,我不能蹦,不能跳,也不能和大树吵架,因为大树也不能走路,我和大树才是一样的。

卡尔走了以后我突然想站起来看看世界是什么样的。我问妈妈,离别的人还能再见吗,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比较想跑起来去见。妈妈给我找来了康复医生,是一个很温柔的大姐姐。我问医生:“我能叫你树姐姐吗?”姐姐的眼睛像月牙一样弯了起来,问我为什么,我说因为我曾见到过神灵,我想她的名字应该叫大树。


我恢复的很快,我已经能够扶着大树慢慢走路了,妈妈和树姐姐总是忍不住的抹眼泪。我每天都很开心,也每天都期盼着下雨。可是大树总是失约,它一直站在门口,却不再来我梦里坐坐了,许是嫌我的梦总是充满悲观吧。

后来我也开始像卡尔一样总是在大树身上爬来爬去,也每天都盛情邀请它去我梦里坐坐。时间悄悄溜走了,大树发芽了又枯萎,枯萎了再发芽,我总是没有遇到像卡尔走的那天那样大的雨,也总是想知道那个神灵一般的姑娘长大了没有。

大树也死了,死在了第二年的春日里,死在那样温暖的日光里。我哭的不能自已,我以为神灵是不会死亡的。卡尔等了大树一年,大树等了我一年,我能走路,能跑,也能跳了,大树也放下心了。

我在大树下埋葬了我最好的朋友,也埋葬了我所有的不幸,每一场相遇都是神灵的指引,每一场神灵指引的相遇都是为离别做准备。感谢在我生命里出现过的所有人,也感谢在某一个瞬间眷顾我的那些神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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