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伦敦参加夏令营的时候,周末去布莱顿看海。盛夏,整个城市都是海的气息,长长的栈道上涌动热浪,青春的气息裹挟着穿着热裤的男孩女孩,空气都富有动态的美感,落满跳动的音符。
远远就能看见海,好看而难以调和的颜色,像国画里的三绿色混一点儿三青,透彻的绿,配一点深邃的蓝。沙滩是软的,赤脚踩上仿佛整个人都能陷下去,颜色好看的石子长成各种形状。是裸浴场,大家都好开心,我们买了炸鱼薯条,和环绕整个天空的海鸥分享。
夏天,是汗涔涔的T恤配火辣辣的太阳,是冰镇的西瓜配清脆的音乐,是动感的浪花扑倒金色的沙滩,这些意象统统属于海。
那是心目中属于夏天的心情,属于海的味道。
也有不同的海,不同的季节,不同的心情。在青岛,一整天落雪,海上无人来访,我们捏着面包屑喂海鸥。
沿着长长的栈桥靠近,地面落满融雪,不小心就能滑倒,远处朦胧成一片墨色,山水相接,只剩雪花落上厚厚的外套,又马上融化成水。
落雪的海是冷涩的,无声的呜咽,等我离开,我也沾带了这种悲哀的气色。
缩在公车的后排小憩,连着两天的失眠冲昏了冰冷的感官,只觉得此刻不该落泪,应该为海祈祷。该把我仅有的一点生机赠予它,去打发来势汹涌的冬季的萧瑟。
食热腾腾的火锅果腹,端一碗臭豆腐暖身体,回到民宿整理被雪打湿的衣物,缩在床角一觉睡到天明。还未日出,只希望雪快停下,倦怠地推开落地门,遇见晴朗的海。清澈的蓝天笼罩着橙红色的屋顶,红色的塔尖,还有蓝绿色的大片沙滩。银色的沙滩上裹杂着星星点点的白,是积雪。
城市是冷的,调子是随意的,散漫的,是海得知自己无人看顾后的惬意和自由。只有海不停涌动。
空气都明媚起来,坐在店铺门口吃好早饭,便沿着上坡向海滩走去。依旧是无人问津,水色只与天色共享,与我共鸣。
沙滩上停留着一只小狗,几个被海风吹散心事的人儿,还有一片一片暂未消融的雪花。
是冬天的海,冬天的心情,是孤独的孩子长成倔强,是寂寞的老人放弃等待。整座城市都在为你下雪,整片海无人看顾。
它说,只要你来,只要你有所求,我便为你绽放成春天的芭蕾。
回厦门的时候和你坐在白城沙滩上,从北方回来第一次见到这么温暖的天气,这么温软的沙,很多人乘快艇,很多人在拍照,我们坐在沙滩上,很久很久。
没有说太多的话,关于过去,关于当下的心情,想说而无从谈起,那些散落的记忆碎片重新拼在一起,那些隐隐作痛的结痂,那些晴朗的四季,那些落雪,落在屋檐上,树上,街道上,手上,心上,再慢慢消融,腐蚀生机。
无需担心,我知道。万物都有四季,树会再发枝桠,街道会重新焕发生机,新生会破土而出,我也会长成新的生命。
只是看海,谈海上的风景,那么多人眷顾,那么多人涌上前去拥抱它,那么多人明目张胆的热爱。
太喜欢海了,以后就定居在有海的城市,清晨要能看见它同我一起苏醒,黄昏一起去海边散步,夜晚能听见它同我一起眷哭。
不要北方的海,要四季如春的,不要孤独的海,要有阳光有海风,有椰树陪伴,沙滩共眠。我不要你成为整座城市的名片,不要你成为热闹的旅游景点,我要你无人知晓,我要你只为我一人啼哭。
若不能同你一起,来世就做一片海。一片无人管辖的海域。不去听磁场给我划分的潮汐涨退,我知道这世界有人懂我,等你来看我,勿需听懂我的情绪,我的言语,我的低沉心事,只管走向我,进入我。
该怎么告诉你我有多无奈,我融化成一片海,一片安静的海,呜咽的海,一片无人看顾的海,等你来光临,我就扬起我的浪,拥抱你。
我会为你哭成无人看顾的海。
文/Joilsuz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