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字实录|疫情下的中小微企业还好吗?我采访了14位创始人(下)

3.    金融/法律

a.    量化交易-某量化交易企业

i.     基本信息

1.    受访人:贾斯汀

2.    年龄:30

3.    2021年营收范围:数千万

4.    线下门店数:北京办公室,无门店

5.    在职员工人数:15


ii.     访谈纪要

1.    公司简介

公司成立于2019年,主营业务是量化交易,就是利用数学、统计和机器来建模,进而对市场波动进行更为有效的预测并达成自主交易,好处是可以排除人为主观因素的干扰。


2.    疫情中,您的工作和生活状态是怎样的?

我们办公室在北京,这次疫情对我来说几乎没有任何影响,我们行业跟实体经济挂钩不是很紧密,只要交易所不停牌就不会有任何影响,大家平时也还是照常办公。


3.    本次疫情对您所在的行业和企业有何重大影响?

我们行业比较特殊,市场波动越大,相对获利机会也越大。说句不合时宜的话,疫情某种程度上对我们行业是有促进作用的,2020年就是,当时年初股价波动非常大,那段时间我们的获益也比较高。

今年主要还是由于疫情引起的国民投资信心的变化,可以看到各国都在实行量化宽松、货币超发,那么必然会有大量资金流入二级市场、推高股价、引起波动。


4.    您怎么看本次疫情对未来经济及您所处行业的影响?

上海如果继续停摆下去,对全国都会有非常大的影响。我理解的经济,不管是货币政策还是宏观调控怎么调整,最终还是要回到生产和消费,实体经济一旦受到重创,可能会引起非常大的负面。


b.    法律服务-大成律所传家团队

i.     基本信息

1.    受访人:冯薇雅

2.    年龄:38

3.    2021年营收范围:保密

4.    线下门店数量:南通办公室

5.    在职员工人数:全职6人+兼职2人


ii.     访谈纪要

1.    公司简介

大成律所是国际知名律师事务所,全球共200多家办公室。受访人为大成律所南通办公室合伙人,也是传家团队创始人,该团队以婚姻家庭、女性创业相关的法律服务为特长。


2.    疫情中,您的工作和生活状态是怎样的,和疫情前有什么变化?

1)工作层面

工作状态和疫情前有很大变化,主要体现在以下3个方面:

第一,交付线上化

法律服务需要强信任关系,过去大部分客户不见面一般是不会达成委托的,但因为这三年疫情的动态变化,使我们的服务方式发生了转变——从线下部分转移到了线上,举例来说:以往线上开庭几乎是没有的,但现在已经很普遍了,线上化的技术和设备已经成了法院的标配。


第二,线上交付能力提升

由于线上服务的需求增多,从业人员的线上交付能力也在不断提升;比如以往的论坛、讲座等,现在都转变成了线上视频、直播,这对从业人员的综合能力要求会更高。


第三,危中有机

对很多善于学习的青年律师来说这三年反而是机遇,他们可以借助新媒体来实现知名度的提升和业绩增长,比如:公众号、视频号、直播、抖音等等。


以我自己为例,虽然我不是青年律师,但我在同行中属于较早尝试去做自媒体的。2020年疫情期间我就开通了视频号,去给大家做普法小视频,当时反馈很好,后面我们就坚持去做视频号、直播或公众号文章的输出,基本上是日更的频率,累积到现在像电视台录节目或者做一些自播访谈,大家就会优先选择我,因为我在自媒体运营方面已经很成熟了,而且可以快速交付。

我觉得哪怕不是为了应对疫情,我们也要具备与时俱进的学习能力,这是我一个很深刻的感受。


2)  生活层面

生活状态还好,没有太大改变。


3.    本次疫情对您所在的行业和企业有何重大影响?

整体业务体量都是下滑的,主要是由于客户付费能力变弱、付费周期变长、需求迫切性降低等原因,比如:很多法律顾问的服务会被叫停,因为对企业来说,当下他最迫切需要解决的是自身如何活下去的问题。


其次,每年会有新的应届生进入这个行业,人才越多竞争越激烈,价格就会被压低,所以我们也在思考如何降本增效,如:建立标准化流程、产品类型多元化等。


4.    您怎么看本次疫情对未来经济及您所处行业的影响?

短期内对经济可能是抑制,长期来看依然是增长的。

目前会有较长时间的恢复期,但同时我又觉得这是此消彼长的,可能传统领域处于恢复期,但一些新兴行业可能会迎来高速增长期。疫情只是催化了一些问题的发生,如果没有疫情,有些行业或企业未来也会被冲击,只是可能没有那么快。


4.    文化/教育

a.    文创-赞马文创

i.     基本信息

1.    受访人:郭洪涛

2.    年龄:45

3.    线下门店数量:50家,以入驻专柜的形式

4.    2021年营收范围:3000万

5.    在职员工人数:23


ii.     访谈纪要

1.    公司简介

公司于2007年创立,主要做文创品牌。一块是知名IP联合,比如和故宫、敦煌、央视等知名IP联合开发衍生品;第二块是企业私人定制;第三块是定位中高端的自主品牌。


2.    疫情中,您的工作和生活状态是怎样的?

我是个时刻有危机感的人,疫情中就是各种不确定性、不安全感,感觉有力使不出。落地执行中会碰到各种问题,尤其是货品交付环节,很多我们设计完了但是交付不了。

生活没有以前那么规律,只能尽可能地去调节自己的心情。


3.    本次疫情对您所在的行业和企业有何重大影响?

文创行业整体趋势是好的,客户对这块的需求还是比较大的。国家十四五规划里也提到了文旅产业,现在文旅产业都在做升级,未来也有可能形成产业联合生态圈。


我自己还是会对企业未来采取收缩战略吧,当大家信心都没那么足的时候,还是保守点会好一些。我的应对策略是把自己擅长的部分继续做精做专,不擅长的部分外包或者找人一起共创。


在业务分配上,外贸和OEM会给我带来相对稳定的收入,但这块不会是未来的重心。未来会在自主品牌方面加码,相比OEM,自主品牌更有话语权和议价权。


这波疫情也让我更加笃信要做一家小而美的公司,小而美的抗风险能力更强。要持续做IP化、构建自己的核心竞争力和差异化,如果还是在和别人拼价格,那就只是小但不美。


4.    您怎么看本次疫情对未来经济及您所处行业的影响?

我认为是巨大的影响,会影响很多人的消费习惯和生活习惯、大家对生活的态度也会有所变化。现在老百姓都不是断舍离,而是去囤货,不安全感很强烈。


而且未来可能愿意拼搏奋斗的人会变少,可能很多人会觉得躺平也是另一种生活方式,会觉得世界其实挺残酷的,那为什么不享受享受生活呢?尤其是中年以上的,可能会有更多人有这种想法。钱和幸福感本质上是两码事。


b.    摄影-小马奔腾

i.     基本信息

1.    受访人:马威

2.    年龄:37岁

3.    线下门店数量:4

4.    2021年营收范围:3000万

5.    在职员工人数:62人


ii.     访谈纪要

1.    公司简介

公司成立于2010年,目前在上海、南京各有2家店,主营业务是全家福和儿童摄影。


2.    疫情中,您的工作和生活状态是怎样的?

1)    生活

因为我这段时间正好在南京,后来上海就封了,我就一直待在南京没回去,也算比较幸运躲过了封控。现在好好利用这段淡季停下来学习,比如营销课、品牌管理之类;也会每天做冥想,想自己保持一个好的心情。


2)  工作

因为我们是门店,做的又是儿童为主的生意,家长都会比较谨慎吧。上海基本就是停摆的,南京也有影响,但还好。

员工管理方面,会让员工在家做小红书运营,每天汇报情况。我们也请了一位健身老师,给员工提供一些线上健身指导;还有一名员工会跳舞,我们就让她每天线上教大家跳舞,让大家保持一个积极的状态。


3.    本次疫情对您所在的行业和企业有何重大影响?

1)    对企业

我们老客比较多,只要线下开放了,预计营收恢复还是比较快的,但如果继续封控的话,基本就是0。


前年疫情的时候,我试着带着我们的一个总监亲自直播,当时卖了好几百套,也是疫情中一笔不错的收入。今年没有做的原因是第一去年新客不多,老客的需求可以等线下恢复后再激发;第二同行这期间做过活动,但效果也不是很理想,那我就觉得没有必要。


接下来还是会继续走“小而精”的路线,我们也在尝试布局一些新业务,主要是2B方面的,比如会给二三线的影楼、摄影工作室做营销、技术方面的赋能。


2)    对行业

对行业的影响还是挺大的,同时我觉得也是对行业的一个“加速器”。这次疫情让我看到摄影行业的体系化运营还很不成熟,疫情也会让我们加速去做门店标准化和体系化打法的梳理。


然后也要看每个创始人应对危机的能力,像有些同行可能就直接倒下了,但也有一些反而可以转危为机,在这个阶段冲出来。


4.    您怎么看本次疫情对未来经济及您所处行业的影响?

a.    未来经济

影响肯定是很大的,上海毕竟是全国经济中心。随着我们对病毒的认知加深,至少目前看起来致死率、重症率还是比较低的,后面可能会和国外一样,逐渐开放。那作为个人来说就是国家怎么安排政策,咱们怎么做呗。


b.    摄影行业

未来对行业的影响,我觉得对于下线市场的摄影创业可能是个机会。像这次疫情可能会让一批人选择逃离上海,如果之前他在一线学到了好的技术、好的商业模式,然后他回老家去复制,可以说是降维打击的。


c.     教育-爱出教育科技

i.     基本信息

1.    受访人:心慈

2.    年龄:36

3.    线下门店数量:上海办公室

4.    2021年营收范围:500万

5.    在职员工人数:3


ii.     访谈纪要

1.    公司简介

公司成立于2019年,主营业务是为留学生、国内外高校、教育集团等提供咨询服务、中外合作办学以及线上教育产品。


2.    疫情中,您的工作和生活状态是怎样的,和疫情前有什么变化?

居家办公无形中增加了团队的沟通成本,然后学校线下都是停课的,不论是对我们的工作效率还是工作交付都有很大的影响。


3.    本次疫情对您所在的行业和企业有何重大影响?

1)重大影响

疫情对行业影响挺大的,目前疫情已经持续了两年半,并且中国仍实行非常严格的出入境管控政策,对于学生对外交流会有很大影响,比如我们之前运营的牛津剑桥学术夏校,原本都是集中在每年暑期开展,因为疫情的原因已经停滞了2年,今年大概率也无法开展。


很多学生和家长也是从2019年就开始推迟这个学习计划,到现在第三年了,大家心情还是比较焦急的。然后对公司的营收影响也很大,因为这一块会占到我们主营业务的50%以上。


2)应对策略

我们现在会开展一些线上服务和线上课程,但因为大环境的原因,还是偏谨慎和保守的。今年不会有大动作,更多希望尽可能做到收支平衡;明年疫情过去之后,希望可以恢复跨境交流,也会帮国际学校定制一些课程,希望可以把优质的教育传递下去。


4.    您怎么看本次疫情对未来经济及您所处行业的影响?

目前的政策对经济的影响还是很大的,对国家来说也是比较大的负担。


对于我们行业风险还是很大的,目前来看比较悲观,当然我也希望大家的生活和工作可以尽快恢复到疫情前的水平。


d.    教育&公益-乡村笔记

i.     基本信息

1.    受访人:汪星宇

2.    年龄:29

3.    线下门店数量:上海、成都2个办公室

4.    2021年营收范围:1000万

5.    在职员工人数:全职20人,兼职20人


ii.     访谈纪要

1.    公司简介

公司成立于2017年,是一家社会企业,其中教育公司在上海、公益机构在成都。主营业务是三块:一块是”乡土研学“,帮助城里孩子去乡村,属于商业项目;另一块是“城市职旅,乡村孩子到城市,属于公益项目;疫情之后我们又开拓了一个新的版块是”内容乡建“,就是做类似文旅小程序、乡村相关的论坛、展馆等。


2.    疫情中,您的工作和生活状态是怎样的?

对我个人工作和生活影响还好,对业务的信心也还是有的,消耗比较大的在于心力,防疫过程中的很多新闻让人看了内心五味杂陈。我还是相信这个社会会变得更好的,所以选择了乡村振兴这条路,只是对于防疫过程中没有办法照顾到各类人群,尤其是弱势群体会觉得有些遗憾。


3.    本次疫情对您所在的行业和企业有何重大影响?

影响还是很大的。乡村振兴项目最大的困难是信任成本高,以往我们可能会去村子里住一段时间,持续跟对方沟通来建立信任,但现在见不了面,这对构建信任度的挑战就很大。我去年出差的时间是200多天,但今年到现在只飞了6次。我今天还在跟我们合伙人吐槽说:“我们的员工群刚到40人,其中部分是兼职。但如果继续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就还挺难的。”因为我们的两块创收业务,第一块“乡土研学”目前做不了;第二块“内容乡建”,因为政府现在的精力都在疫情防控,所以短期内也比较难有项目推进。然后每个月房租和工资就要支出三、四十万,所以还是有点难的,当然我们也有尝试在做一些线上调研和摸索。


4.    您怎么看本次疫情对未来经济及您所处行业的影响?

疫情是因变量,对全世界来说是一样的,对大家都是公平的,所以我并不觉得它会对国际形势、国家经济有特别大的影响,真正影响比较大的还是人民的生活。因为我是复旦国政毕业的,本身就很关注这一块,就比如说上海,原本这个市场经济体的机制运转得非常顺畅时,政府的干预是相对少的。但当市场机制自身不运转的时候,政府就要用一套计划体制去承接它,那能不能承接得住,其实非常考验政府的能力。


二、创始人寄语

(以下排名不分先后,按受访人姓氏首字母排序)

如果让您对同为创业者的伙伴们说一句寄语,您会说什么?

1.    Aaron:创业者的步子不要迈得太大,先把一个点做透;餐饮业老板尽早布局独立的供应链企业。

2.    蔡文进:纵使千难万难,选择了就没有退路。与其躺平,不如修炼内功,静待春暖花开时。

3.    邓文镇:中小微要思考“如何体面地活下去”。

4.    冯薇雅:要善于在变化和困难中寻找机会。

5.    高黎强:少点做战略,多点做执行。

6.    郭洪涛:轻易不要创业,如果想好了要创业,要选择自己真心喜欢同时可以实现商业化的行业。

7.    贾斯汀:创业是一种生活,生活本身就是要继续的。

8.    蒋莉:Good things always come to those who wait.

9.    芥末吴:做最悲观的预期,以最乐观的姿态;控制现金流,增加确定性。

10.   K小姐:活下去。

11.   黎勇:利他共生,找对自己的生态位。

12.   马威:创始人是掌舵人,要放平心态,停下来看清时局,在趋势下找到相信的力量。

13.   汪星宇:无

14.   心慈:保持我们心中的热爱,静等花开。


三、编者按

首先,我真的非常感谢每一位参与受访的企业家,谢谢你们的信任和付出,为本文的创作提供了宝贵的一手素材,也让我对一些曾经陌生的行业有了更为深入的了解。谢谢你们每一个人!

其次,我也想和大家分享一些个人感受。如果你能读到现在,那么也请接受我最诚挚的感谢~

我很喜欢作家郝景芳的一部小说,题目叫做《北京折叠》。其实,现实世界哪止是“北京折叠”,我们就生活在一个“全球折叠”的社会中,你能看到的只是一小部分的事实,它受限于媒体环境、受限于每个人的意识形态和认知水平。所以,每当有人用“真相”这个词的时候,不论他在描述什么,我都会去思考发声方的立场、观点和论据。这也是为什么近几年我很少转发一些读完后让我情绪变化很大的文章,因为我不确定这是真正的“真相”还是作者想让我看到的“真相”。

也许最近你也和我一样,会常常思索:疫情会好吗?这个世界会好吗?

宏观的问题其实受限于太多因素,它并非企业或个人所能掌控;但作为个体,我想说:当你在变好,世界就在变好。

就像所有参与受访的企业家一样,他们身处的行业和企业多多少少都受到了疫情的影响,你可以从字里行间中感受到他们的难,但也能感受到他们悲观中的乐观、逆境下的坚持。

如果千千万万个中小微企业和上亿个个人都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中再努力一点点,那么我相信,世界也会因此而变得更美好一点点。

浪花的舞蹈也可以改变潮汐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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