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读《两般秋雨盫随笔》卷三339-6:致赵秋舲书〔附来书〕

致赵秋舲书〔附来书〕(6)


其十

“昔过天妃闸,闸上水如驶,

今过天柱滩,滩上石如齿。

履险贵得夷,入生乃出死,

寄语操舟人,风波不足恃。

短绳上下牵,长篙左右使,

其退已盈尺,其进不及咫。

我辈论前程,坎坷亦如是,

世人用机心,险巇甚于此。”


1、天妃闸:《明史·河渠志》记载:“瑄访之故老,言:‘淮城西管家湖西北,距淮河见鸭陈口仅二十里,与清江口相值,定凿为河(清江浦),引湖水通漕,宋乔维岳所开沙河旧渠也。’瑄乃凿清江浦,导水由管家湖入鸭陈口达淮。十三年五月工成。缘西湖筑堤亘十里以引舟。淮口置四闸,曰移风、清江、福兴、新庄。”后来又将运河口新庄闸封堵,拆闸筑坝。

据《大清一统志淮安府》载:“惠济祠在清河县旧治东旧新庄闸口,明正德三年(1508年)建,祀天妃,嘉靖初赐额‘惠济’,本朝雍正二年重修”。这座宫建的惠济祠位于今淮安码头镇北1公里处,亦称“铁鼓祠”“奶奶庙”,因为这座天妃庙建于新庄闸口的缘故,后来新庄闸也称天妃闸。

明清有多首天妃闸诗词。清·王彬《天妃闸》:清晨登闸望,插流如箭激。

未至目已眩,少近舌频咋。

下流如镜平,上流如立壁。

以指遥度之,相去岂咫尺。

跳珠溅沫不暂停,五里以内闻其声。

以闸束水水愈怒,狂呼大吼相争衡。……

2、天柱滩:十八滩之五滩,在赣州城以下30公里的高庙村附近。河面鸟石林立,是十八滩中最危险的滩石。有蓑衣石、棋子石、圃官石、栏杆石、棺材笼、放舵石等十多处极其危险的滩乔,旧时在这里撞沉的船很多,货船一般到了这里都将货物御下,请挑夫沿江走约10公里的早路,避开前面极其危险的天柱滩、狗脚滩等险礁在大湖洲上船。有时还要请一些当地劳工帮助拉纤和放纤。上、下水的货船基本如此。

3、险巇:xī。“险戏”。艰困险阻。《楚辞·东方朔·七谏·怨世》:“何周道之平易兮,然芜秽而险戏。”王逸注:“险戏,犹言倾危也。” 南朝·梁·刘孝标《广绝交论》:“世路险巇,一至於此。”宋·司马光《神林谷》诗之一:“却羡樵儿轻险巇,腰绳操斧常来往。”


其十一

“赣州至大庾,计里三百三,

看山复看水,如饮能沉酣。

其山耸空翠,其水拖软蓝,

其花艳桃李,其木纷楩楠。

颇闻厥土瘠,县官苦难堪,

始信佳山水,富贵人不谙。”


大庾:大庾县,今赣州市大余县。系1957年改名。

软蓝:明净清澈的水,水面呈现出蓝色。

楩楠:黄楩木与楠木。皆大木。《淮南子·齐俗训》:“伐楩枏豫章而剖棃之,或为棺椁,或为柱梁。”

厥:代词,其。


其十二

“梅岭一重关,其形若剑阁,

一峰锐且高,一峰削而落。

两峰相去间,七扶五扶博。

何年六甲开?何时五丁凿?

中间一径通,人行蟹郭索。

马后飞雪花,马前绽桃萼,

始信南北分,此一大关钥。”


七扶五扶博:七扶五扶长的筹。扶,古代量词,四寸。博,博戏。《礼记·投壶第四十》:“筹,室中五扶,堂上七扶,庭中九扶。”形容山峰相连。

五丁六甲:又“六丁六甲”。道教神名。护法神将,经常在禳灾中被道士召请,厉行风雷,制伏鬼神。《历代神仙通鉴》卷三: (巨灵率六丁神将助禹治河) 禹于路问曰: “闻古止有五丁,而何有六?” 答曰: “童律为西方至刚之神,故招之以配丁甲之数。”

郭索:螃蟹爬行貌。亦指蟹爬行时的声音。


其十三

“平生看画图,厌见大青绿。

窃谓山水清,不应如此俗。

今日广州来,丽景亲寓目,

峰峰瘦且皱,树树绣以缛;

一水漾玻璃,群山环碧玉,

尚觉所见画,设色苦不足。

安得仇唐笔,到处写一幅。”


寓目:犹过目;观看。《左传·僖公二十八年》:“子玉使斗勃请战,曰:‘请与君之士戏,君凭轼而观之,得臣与寓目焉。’”杜甫有诗题《寓目》。

缛:本义繁密的彩饰。

仇唐:仇十洲(仇英)、唐伯虎(唐寅)。


其十四

“山之至奇者,莫若观音岩,

其山在英德,壁立万仞坚。

临水一石罅,小艇通其前,

沿缘蚁行进,九曲如螺旋。

中有两重屋,石栈相钩连,

须臾透光亮,见水复见天。

石壁削而崱,正出如飞檐,

钟乳一一垂,倒挂珍珠帘。

江波流浩浩,泉水鸣溅溅,

两声相应处,微妙何人诠?

此时凭虚立,已若凌云烟,

尚须十倍之,甫得臻山尖。

注目一仰望,势若将崩填,

猿猱不可上,鹰隼不得骞,

但觉半空际,掷下青花莲。”


观音岩:位于广东英德城北横石塘镇的东南古贞山,洞口下边即是北江。观音岩是一个天然的石灰岩溶洞。观音岩摩崖石刻群有98方,清以来所刻。

英德:广东省英德市,清远市代管。

罅:xià。裂缝。

崱:zè。〔屴崱〕形容山峰高耸。元·贡师泰《题颜辉山》诗:“苍龙渡海成叠嶂,屴崱西来势何壮。”清·钱谦益《由天都峰趾径莲华峰》诗:“天都屴崱不可上,縋腰束胸将安往?”

甫得:“甫”,方才,刚刚。

臻:达到(美好的境地)。

骞:qiān。高举;飞起。又如:骞翥(展翅高飞的样子);骞举(飞扬的样子);骞骞(飞翔的样子;恣意放肆的样子);骞腾(飞腾)。


其十五

“迤行入峡江,中有飞来寺,

较之灵鹫峰,未便遽轩轾。

亦有冷泉亭,寒冽不可试。

雄奇出天然,幽秀在其次。

健哉李小牧,先登快拔帜,

余亦从之行,步步惧颠踬。

盘旋陟其巅,扪碑剔藓字,

微闻飞鸟声,罡风刷云翅。”

峡江:清远市北江小三峡。


飞来寺:位于位于广东省清远市城北23公里的飞来峡风景区, 相传是从安徽飞来,故名飞来寺。始建于公元520年。

灵鹫峰:龙游县龙游镇街路村东行2公里许,岩头村灵鹫峰景区。

遽:立刻;马上。


其十六

“广州好荔支,我来犹未熟,

青蕉叶成林,红棉花在木。

最妙黄皮橙,其味清且郁。

亦有素馨花,其气幽以馥。

槟榔好风味,实绀叶深绿。

枇杷桃李等,一一已盈掬。

惟笋则不佳,毋乃出苦竹。”


广州好荔支,我来犹未熟:梁绍壬戊子二月至广州,三月至潮阳。

素馨花:木犀科、素馨属攀援灌木,别名素英、耶悉茗花、野悉蜜、大花茉莉、四季茉莉。巴基斯坦国花。

实绀:果实红青。绀,微带红的黑色。

毋乃:①岂非、莫非、未免、只恐,表示推测的语气。②犹无奈。

其十七

“韶华刚二月,此地已溽暑。

不见红杏风,但见黄梅雨。

我从极北来,骨相寒几许,

忽而冷水浇,忽而沸汤煮,

窃恐外病来,握冰兼置褚。

安得内丹成,婴儿共姹女。”

置褚:褚, 丝绵衣服。

婴儿共姹女:道教称铅为“婴儿”,水银为姹女。

其十八

“二八侑酒鬟,佳者连城璧。

大或鬓笼头,小亦发垂额。

葱指何纤纤,莲翘何窄窄。

浮蚁颊生潮,啭莺喉按拍。

惟当兰言吐,钩辀而格磔,

将毋床笫间,亦须置重译。

一笑谢佳人,无言情脉脉。”


二八:十六岁。

鬓笼头:?

莲翘:女子小脚。

钩辀而格磔:鹧鸪的叫声。唐·李群玉《九子坡闻鹧鸪》诗:“正穿诘曲崎岖路,更听钩辀格磔声。”

将毋:表示选择的疑问词。《韩诗外传》卷四:“客有见周公者,应之於门曰:‘何以道旦也?’客曰:‘在外即言外,在内即言内。入乎,将毋?’ 周公曰:‘请入。’客曰:‘立即言义,坐即言仁。坐乎,将毋?’ 周公 曰:‘请坐。’”参见“ 将无 ”。

重译:旧指南方荒远之地。唐·张说《南中送北使》诗之二:“待罪居重译,穷愁暮雨秋。”清·李重华《剑阁》诗:“辽絶若番 藏,倐瞬达重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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