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故事 (四)一些出格的事

我们插队的时候,年龄差不多都是18,9岁。高中毕业了,总算逃离了学校和家长的束缚。一来到广阔天地,真有股天马行空的感觉,无拘无束,天是老大,我是老二。

由于刚踏入社会,各方面的知识和经验都很缺乏,再加上在那个特定的社会环境下,是非观念相对淡薄,插队期间偶尔会作出一些出格的事。

但毕竟我们还不是那种打架斗殴横行乡里的问题青年,充其量也就是不服管教,我行我素罢了。因此老乡们对我们还是很宽容的。对于一般性的偷点水果啦,玉米红薯什么的,有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至于其它一些有些离谱的事,也只是象征性地处罚一下,还是以教育为主。

想想那时我们的那一点社会经验,差不多都是从有限的文学作品中学来的,像《水浒传》《三国演义》之类的。

记得刚到村里不久,我们很快地摸清了村里的基本情况,当地老乡,老知青,新知青三方势力共存,对于如何处理我们和老乡及我们和老知青间的关系,还专门开小会讨论过,制定了所谓的“约法三章”,其中印象较深的一条就是不能骚扰老乡个人,比如偷老乡家里的水果蔬菜什么的。所以我们的行动基本上都是针对村集体,没有发生过侵犯老乡个人利益的情况。后来虽有一次未遂行动,但也被我及时制止了。直到最后,我们和老乡个人间的关系一直是维持的很好的。

下面根据我党 “坦白从宽” 的政策,按发生的时间顺序坦白几起典型的事件,也算是对村集体,老乡们以及老知青们一个迟来的道歉吧。

1,欲盖弥彰

事情发生在四月的一天,我们插队已经一个多月了。那天吃过早饭后到队部领到了当天的活,到山上果林间种豆。三人一组,自由组合,一人拿镐,负责刨坑,一人拿一袋子化肥,抓一把放在坑中,最后那个人拿一脸盆豆种,每个坑里撒4-5粒,然后用脚推土把坑盖上。每个组负责一片山坡,那天是包工活,种子种完就可以收工。

我们大家都还是比较听话的,基本上都能按队长的要求去做。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我们总算把盆里的种子都种下地了。一天下来虽然很累,但都非常开心,毕竟这是我们第一次播下的种子,也播下了我们的希望。

回到宿舍后,大家还在聊当天的活。原来那天小Z组是第一个种完的,很早就回来了。我们都很羡慕,认为他们一定是掌握了干这活的窍门。

大概过了差不多一个月的一天早上,林业队长说带我们去看看前些天种的豆子,大家都非常高兴。来到山坡上看了几处,苗出的都很好,长势不错。

随后队长就把大家带到小Z组负责的那片地(事后大家分析肯定是队长已经发现了问题,带大家到现场来开批斗会了)。奇怪呀,怎么没有苗呢?队长问小Z当时是怎么种的,小Z一如既往地平静,回答说按你讲的种的呀。队长说:好,那我让大家来看看你是怎么种的。队长来到不远处的一块青石板旁,让我们搬开,哎妈!石板下面是整整一坑的豆芽菜呀。顿时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原来小Z组为了早点种完,就挖了一个大坑,把一盆种子都倒进去了,埋上土,又找了一块石板压上了。

后来小Z受了什么处罚我们也没好意思问他。那时的知青身无分文,也没什么其它财产,顶多就是扣工分呗。

小Z这件事,抛开浪费了一盆种子不说,错过了时节,影响的是一年的收成呀。而且我们刚到村里一个多月,这件事给新知青造成了很负面的影响。老乡们对此也很反感。干得快干得慢是能力问题,但你这样霍霍那就是态度问题了。

2,弄巧成拙

知青的伙食差,这个是全国人民都知道的。为了对得起自己的胃,几个月后,煤油炉已成了每间宿舍的标配,这样就可以经常开些小灶了。但很快就遇到了油荒,从家里带来的煤油马上就用完了。古人云“工欲善其事 必先利其器”,这个问题必须解决。天无绝人之路,我们的“内线”(从北京来支援农村建设的农机维修师傅)告诉了一个绝密情报,柴油也可以用,村里停放拖拉机的棚里就有两桶。

太好了,说干就干。为确保“夜袭”行动成功,我们成立了三个组,一二组分别负责南北两个路口的警戒瞭望,第三组负责找油,从大桶里灌到我们的小桶中。一切都很顺利,只是在取油时发现桶里的油比较粘稠,不像煤油那样易于流动。要,还是不要。经短暂讨论后认为,油桶里的肯定是油,是油就能燃烧,先装回去再说。

回来后大家非常高兴,在煤油炉里上取回来的油,拿出锅碗瓢盆准备开伙,可无论怎么尝试,煤油炉再也点不着了。饥肠辘辘的我们只得好言劝返了早已勾出来的馋虫,洗洗睡吧。第二天一早,我们赶紧去找“内线”咨询,哪知道他一脸淡定的回答到“你们拿的是机油吧”。原来机油由于其燃点高等一些因素,在一般条件下是不能燃烧的。这次真是弄巧成拙。

3,不劳而获

尽管几个月后我们都配备了煤油炉,开起了“小灶”,但苦于食材来源有限,小灶的菜单品种一直比较单一。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实际上,在我们新知青宿舍的院子里,有一块100多平米的空地,一直闲着。当时如果能把这块地利用起来,肯定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吃菜的问题。但当时的我们,一没想法,二没手艺。根本就没考虑过自己种菜的问题。

一天吃饭的时候,看见老知青在吃着新摘的鲜嫩黄瓜,听着那咔哧咔哧清脆的咀嚼声,闻着阵阵传来的清香,不说了,太受刺激了。一打听,原来是他们刚从自己的菜地里摘的。可老知青宿舍旁边也没有菜地呀?当时我们掩盖住内心深处的垂涎欲滴和渴望,故作镇静地装出一种若无其事的样子。随后经多方打听,才了解到老知青的菜地在村里小学校旁的一块平地上。

以后几天,我们多人多批次地假装路过那里,仔细地观察菜地的情况,菜地在学校教室的后面,相邻的就是村里的庄家地。估计是村里专门为老知青划出来的。现在菜地种着黄瓜,茄子,辣椒,葱什么的。

踩好点后,我们决定来一次收获行动。一般来说,这种事情都是集体行动的。趁着夜色的掩护,我们几个人溜进了菜地,因为天黑,加上我们也不清楚什么样才算是长成熟了,摘了一些菜就匆匆撤离了。

拿回宿舍后,才发现有些还很小没长成呢。这次除了摘了一些没长成的蔬菜外,匆忙中还损坏了一些。与其说是收获,到不如说是糟蹋。现在回想起来,觉得真心对不起老知青们。

不过老知青对我们还是比较包容的,并没有把这件事向村里反映,否则的话,我们肯定会又被记上一笔。因为那时大家都心照不宣,这种事情,除了我们,村里不会有人干的。

4,顺藤摸瓜

大概是十月下旬的事。“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天气逐渐地冷起来了,我们开始发愁了,如何渡过这个寒冷的冬天呢?

值得欣慰的是,国家没有忘记我们这些知青。一天,村里为我们每个宿舍送来了一些煤粉,可把我们高兴坏了。可是这些煤粉不能直接使用,得先做成煤球或者煤饼。由于那时还没有冷到不能忍受,我们就没着急做。

天有不测风云,本不该下雨的季节 突然下了一场大雨,把我们堆在院子里的煤粉全冲跑了,满院子黑汤。这个真是实实在在的“泡汤”了。在我们心头,十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大家都在暗暗地问候着老天的祖先。

几天后,我们收工时路过村里的农机修配厂,看到一台拖拉机正在往地上卸煤,因为已近天黑,卸到地上后拖拉机就开走了,没来得及往厂房里转移。此乃天助我也。

吃过晚饭,修配厂的人都下班回家了,我们到修配厂前拿回了几块煤。这些煤和我们常见的煤不一样,手感轻一些,表面像有细小的微孔,很干净,拿过这种煤的手一点也不脏。闲话少说,先生起一炉火,看看效果如何。不试不知道,一试下一跳。生火的过程中几乎没有烟,也没有呛鼻的气味,很快就能点燃,而且持续时间也长。真是神煤呀,大家非常高兴。于是拿上所有可用的容器,脸盆水桶之类的,雄赳赳气昂昂地去拿煤了。这次连女生也加入了我们的行列,平常她们是从来不参加我们的行动的。

那天晚上,宿舍里都用神煤升起了火,那感觉真的是太温暖了。当时我们一点也没担心,因为修配厂已经下班,没人看到是我们拿的煤。有了煤,冬天再冷也不怕了。

可哪知道第二天早上修配厂一上班,发现煤丢了,直接找到我们宿舍来了。原来头天晚上,我们运煤时,脸盆里装得太满了,一路走一路掉,人家现在沿着这散落在地上的小煤块的标记,顺藤摸瓜了。真是“智者千虑 必有一失”,细节决定成败。这次我们是彻底栽了。

一开始我们还死硬,坚决不退还人家的煤。后来村领导也来了,还要向更上一级反映。我们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原来这是修配厂锻造打铁时用的焦炭,怪不得这么好用呢。修配厂的正常生产是不能影响的,我们最后只能老老实实地退还了那些神煤。

至于后来过冬的煤是怎么解决的?好像是一位知青的家长通过关系给我们拉来了一些煤。

5,偷鸡未遂

偷老乡家鸡的事情,在其它村确又发生。其原因可能是以下两条:一是容易得到,老乡家的鸡满村乱跑,有时也会跑到我们宿舍来,需要的时候,随手就可抓一只;二是大小适中,就知青们具有的炊具配置,处理一只鸡还是绰绰有余的。如果是一头猪,你就是送给他,他也没能力加工处理。

由于我们的约法三章,这种事在我们村真的没有发生过。只有过有一次偷鸡未遂事件。

那是我考上大学后离开农村前,准备请一起摸爬滚打快一年了的这些哥们聚一次。一大早,我叫上一个哥们和我一起去公社的饭馆买回来一些酒和菜。回到我们宿舍时,隐约地听到里面有鸡的叫声。大事不好,我赶紧冲进宿舍。发现一名知青正在拔鸡脖子上的毛,准备开刀问斩呢。我赶紧叫他刀下留鸡,我说我们不是有约法三章吗?为什么还要抓老乡的鸡。他说这不是想给大家再增加一个菜吗。我说绝对不行。过两天我就走了,老乡发现鸡丢了,还以为是我偷走了。这个锅我可背不起。于是我从他手里拿过鸡,打开门,这只脖子上秃了一块的鸡夺路而逃,求此鸡此时的心理阴影面积。

为了不扫大家的兴,我又跑到村里的小卖部买回了一只他们刚收购的鸡,饱了大家的口福。

正是因为以上种种的“劣迹”,村里一旦丢了什么,知青马上就成为躺枪背锅的对象。可有时还真不是我们干的,我们也是冤枉的。不过也无所谓了。常言不是说“虱多不痒,债多不愁”吗?

你可能感兴趣的:(知青故事 (四)一些出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