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姑苏氏得知夫君归来是早上的时候。
原本刚起床的她只觉头昏脑胀,定是昨夜休憩中了一点儿风寒,所以她决定今日向公婆请安稍微推迟一下。
喝了一杯热茶,只觉身子骨不是那么僵硬,全身也舒畅了几分,果然老人常言多喝热水并非无稽之谈。
手放在桌子上,撑着头,好让自己不再那么难受。
这时,门外叮叮哐哐声响起,姑苏氏刚要发火时,门外的一个丫鬟喘着粗气,喊着夫人。很明显,刚才的吵闹声是由她发出来的,这个丫鬟进将军府有几年了,怎么还是冒冒失失的。
“夫…夫人”
丫鬟在门外呼喊,姑苏氏应了一声,让她进屋。
“身为将军府的人,时时刻刻都应该仪表大度,举止优雅。你这样是何体统?”
丫鬟吓得跪在了地上,
“妇人,奴婢知罪,小人这般模样全是因为,刚才小人得知,将军要回来了!”
姑苏氏原本迷离地眼神一下子变得坚定起来。
“你的消息当真?谁给你说的?”
“回夫人,小人早晨上街买菜时听见的,现在满京城都在传将军的英雄事迹呢!传闻昨夜将军率领千骑直破北国十五城,北国节节败退,皇帝不得不连夜求和,答应我南国所有条件。将军现在已经收拾兵马,准备回京了。”
回来了吗?
姑苏氏愣神了好久。
“夫人,将军回来了,你怎么不高兴,反倒哭了起来呢?”
姑苏氏回神,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珠,是啊,我怎么哭了呢,不应该是高兴吗?
将军已经前往边境一年了吧,从刚开始的日夜挂念,三日一封信,到如今的彻夜难眠,担心将军安危。谁不知道,北国强劲,觊觎南国土地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北国发难,宣布出兵南国。
圣上愁眉苦面,问众爱卿谁愿率军出征,满朝能人异士闭口不言,最后还是曾经出征过的将军接下这重任。
一年时间,南国已经被轰下十城,偶尔有传言而来,说是将军已经守不住了。
姑苏氏心急如焚,可每一封家书,每一封沾满泪花的信只有飞到北方,却从来没有归来。
姑苏氏日夜等待,将军的一封平安信,可自始至终,这个离开了京城的男人,宛若人间蒸发。
是啊,或许战场凶险,他没有机会看到自己的信吧!
姑苏氏抹去眼角的泪痕,所幸,将军功成名就,满载而归。
她急匆匆地收拾行装,跑去向公婆请安,公公抹了抹白须,大笑,我就知道我们公孙家的男人肯定可以保家卫国。
婆婆泪眼婆娑,哭成泪人,姑苏氏抱着婆婆,二人哭成一团。
婆婆叹气,这一年,儿子什么消息都没有,我还以为…
公公骂骂咧咧,儿子都要回来了,能不能开心一点。
三人流着眼泪地兴高采烈。
距离将军回来还剩五天。
这五天,将军府难得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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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更)
姑苏氏一扫往日的阴沉,兴致冲冲地组织全府的下人,将整个将军府从头到尾地收拾了一番。
是的,将军要回来了,这不是谣言。
京城这几日热闹的和过年一样。
南国持续了一年的鏖战,终于打赢了。
姑苏氏这几日休憩的时候,都是喜笑颜开的。
贴身丫鬟萍儿这几日说话胆子也大了几分,总是说着夫人得知将军回来以后,夫人都年轻了好几分的胡话。
姑苏氏笑而不语,她既不纠正也不反驳。
京城谁人不知,她与将军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姑苏氏这几日爱坐于小亭中,喝了清茶,回忆起与将军之间的点点滴滴。
将军是习武之人,自然不懂文人雅士的儒雅,当初将军看上自己以后。
连夜准备彩礼上门提亲。
她父亲也是朝中命官,自然不会轻易将女儿嫁出去。
那日,姑苏氏偷偷摸摸地在门缝看着将军,笑的她花枝乱颤。
原来世上还真有这样的呆子,姑苏氏看了好久,这个人跟以前上门提亲的白脸书生完全不一样,倒是引起了自己的几分兴趣。
将军第一日被父亲赶了出去,第二日又大喊着来到了自家门外。
父亲气呼呼地出去,大骂黄毛小儿不知礼义廉耻!
将军不怒反笑,大喊岳父大人,自己痴心一片,唯你家女儿不娶。
姑苏氏乐开了花,这还真是一个呆子啊!
将军这一次见到了她,他憨笑地摸着头,对着自己喊到,娘子,何时才能跟我回家。
他身强体壮,眉目英武。
(3更)
这是二人第一次见面,她年纪尚小,情窦初开。
他英姿飒爽,意气风发。
二人对视一眼,皆羞红了脸。
他挠着头,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她躲在门后,露出一个小脑袋。
他鼓足了勇气,喊着:“我姑苏笑,此生只爱你陈卿卿一人!”
陈卿卿看着姑苏笑阔步离开,竟然还点儿不舍。
少女怀春,爱上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得。
陈父看着女儿这般模样,心中早已经有了定数。
第二日,姑苏笑并未来到府上纠缠。
陈父气呼呼地骂道:“黄口小儿,只会逞口舌之快,这般不耐心,我怎么将自己的闺女许配给你!”
陈卿卿独坐闺房,心中百感交集,莫不是少年两次碰壁,决定放弃。
原本今日天气晴朗,按照惯例陈卿卿是要去大街上转一转,和其他的王侯将相的子女谈心的。
可陈卿卿始终皱着眉头,下人知道小姐心情不好,也不敢打搅。
陈父得知女儿闷闷不乐一天了,气的火烧眉头。
骂骂咧咧,直言自己宝贝女儿要是出半点差错,一定要将姑苏家的小儿砍成碎片。
陈父叫陈天一,晚年得女,自己将这唯一的女儿宠上了天,是一个十足的女儿奴。
姑苏笑在一次登门拜访是五天后了,他不像平日那般,身穿布衣,吊儿郎当。
这一次的他,身着铠甲,手持长矛,独坐一匹汗血宝马身上。
他的身后是铁甲骑士,不同兵种各按队伍站立,盔甲鲜明,刀枪锃亮,雄纠纠,气昂昂。
陈天一听见门外滔天巨响,连忙跑到门外,看到这番架势以后,气不打一出来。
“你这小子,怎么,娶不到我的女儿,就要灭我满门?”
“我陈天一今天就站在这里,看谁敢动我一下!”
姑苏笑听见陈天一这样说话,吓得不轻,立刻下马,向陈天一行礼。
与此同时,一个丫鬟跑到了陈卿卿的闺房,通风报信。
陈卿卿听闻姑苏笑带着大量兵马来到府中,也是吓得不轻。
快步来到大门外,映入眼帘的就是姑苏笑下马向父亲行礼。
与往日不同,今日身着正装的他,格外魅力十足。
姑苏笑看见陈卿卿,同样抱拳。
“伯父,卿卿,你们不知,南国有发动了战争,等下我就要去守护边疆了,在离别之际,就想再见卿卿一眼,这样就算战死他乡,也不会抱有遗憾!”
“今日卿卿姑娘已经见了,若我能平安归来,一定要八抬大轿迎娶卿卿。”
陈卿卿没有说话,木讷地站在原地,原来他是要去守卫边疆了,所以这几日才没有来府上,他并不是因为两次碰壁而受挫。
虽然陈卿卿知道这两日姑苏笑为何没来,可却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她神情恍惚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年。
“卿卿…卿卿”
“嗯…”
陈卿卿有点儿走神了,身边的父亲戳了她好几下,她才反应了过来。
“他要走了,确定不和他说句话?”
陈卿卿抬头一看,姑苏笑已经上马了。
陈卿卿伸出手,欲言又止。
姑苏笑的队伍已经调头,准备离开了。
“哎,姑苏笑,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啊!”陈卿卿歇斯底里地喊出了这句话!
姑苏笑回头笑道:“你放心,等我回来,一定来娶你!”
这是少年与少女的第一次对话,平淡无奇,却字字诛心。
(4)
姑苏氏喝完茶后,一个丫鬟跑到她的身边,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姑苏氏有点儿震惊,丞相为何会来将军府?
姑苏氏收拾了一下妆容,缓缓来到了大厅中。
丞相正坐在椅子上喝茶。
“姑苏氏不知丞相大驾光临,如有怠慢,还请海涵。”
“夫人客气了,老夫也只是随意走动罢了。”
姑苏氏没有说话,静坐在丞相对面。
”将军不在的这一年,夫人你能够将将军府打理的有条不紊,将军能娶到你真是福分啊!“
”丞相您客气了,只是胡乱收拾而已。“
“现在我的记得当初你们成亲的时候,将军那时候驱逐了南国的骚扰,功勋着重,刚刚被封为了将军。他没有因为权力而迷失自己,而是坚持要与你完婚,真是让老夫佩服啊!你们二人,当真是郎才女貌,金童玉女。”
“丞相过誉了,只不过是反复私自而已!”
姑苏氏一头雾水,丞相到底跑来干什么,难道就是来和自己拉家常?
”夫人知不知道将军什么时候回来啊?“
”据下人传来的消息,将军已经到了通州一带了。“
”那还挺快,再过两天将军就能回来了啊!“
”我手下也有一些人,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小道消息,说是将军身边的亲卫就剩十几个了,还记得将军当初离开的时候,带了亲卫一千多人啊!“
”只能说是战争残酷啊!希望这些英雄的在天之灵,可以保佑国泰民安啊!"
”不知道夫人知不知道,将军的车马上还有一个女人!“丞相小心翼翼地说。
”砰...."
姑苏氏一不留神,手中的茶杯掉在了地上。
“丞相赎罪,小人失礼了!”
姑苏氏赶紧起身。
“不打紧,赶紧叫下人来收拾一下!”
丫鬟很快就将碎片收拾好,姑苏氏坐在椅子上,愣神了好久好久。
“夫人难道不知道这件事?”
“我不知道,将军带的是何人女子?”
“这老夫也不清楚,传闻是一个怀有身孕的女人。难道将军在书信上没有和你说?”
“这......."
姑苏氏愣了半天,没有说出来一句话。她不知道怎么张口,怎么给丞相说将军出征一年没有给自己回过书信这件事。
丞相笑眯眯地坐在椅子上喝茶。
”夫人跟将军在一起已经三年了,也没有诞下一个子嗣啊!说来真是奇怪。“
姑苏氏颤颤巍巍地喝茶,没有说话。
”时间不早了,老夫也要走了,夫人你早点休息!“
送走丞相以后,姑苏氏瘫坐在椅子上。
(5)
陈卿卿第一次和姑苏笑约会是在他大胜归来后。
这一次的姑苏笑并不是已经那样嚣张跋扈,而是敲门,询问可以进来以后,才走进了陈府的大门。
陈天一虽然脸色凝重,坐在椅子上喝了三杯茶,这样旁边的姑苏笑揣摩不透,坐在哪里不停地扣着手指头。
陈天一看着姑苏笑的狼狈模样,在不经意间抿起嘴角。
过了一刻钟以后。
陈天一轻声说了一局,去带卿卿出去玩一会吧!
姑苏笑没有听见陈天一的话,还在哪里揉搓手指。
陈天一咳了一声,吓得姑苏笑猛然抬头。
”伯父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需不需要我给你叫郎中。“
”你赶紧带着卿卿滚出去,别烦我了!“
姑苏笑愣了半天,突然反应了过来,转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