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拥抱 ——福建土楼有感

        在看到福建土楼照片的时候,我脑海里浮现出的第一个画面是《大鱼海棠》里的女主角椿和男二湫在与福建土楼很像的建筑的走廊里欢乐地追逐打闹的情景。据说电影的原景取材地之一就是土楼。

        第一次在电影里看到土楼时,我心里“哇”了一声,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独特的建筑,也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居住方式。住在方方正正的公寓楼里的我,最喜欢做的事情是趴在走廊的栏杆上看着对面的和我一样住在方方正正的公寓楼里的人们,我不认识他们,内心却会有一种执拗的想法:对面的陌生人里会不会有一个人此刻正有着与我相似的心境呢。那些住在土楼的人是不是比我幸福很多呢?两栋原本方方正正显得孤傲冷漠的建筑向对方伸出双手,拥抱在一起,形成了土楼,那些在这炙热的土楼里居住的人们是不是通过连接的走廊走进对面的人的心灵呢?

         我向来是个感性大于理性的人,在老师的讲述中,我听到的不仅仅是像做物理题一样清清楚楚的解释分析,而更像是一首诗,抑扬顿挫,音色温柔。一座建筑本是由各种坚硬的材料筑造而成,人们给了它坚强的外表来遮风挡雨,但在我心里,它的内心柔软脆弱得像一支民谣。

        土楼又何尝不是孤独脆弱的呢?那样热烈地拥抱在一起,想让里面的人都心连心融为一体,但与此同时拥抱在一起的建筑又像一颗颗孤独的星球,耸立在一片广袤无垠中。里面的人不愿出来,外面的人没法进去,竟成了一座又一座“围城”了。

        土楼的窗户高高的,一、二楼没有窗户,在靠近楼顶的地方才开了一扇扇窄窄的窗。老师说,这是为了抵御外敌,保证居住在土楼的人们的安全。在我看来,这些高高在上的窗户就像是土楼的眼睛,一代又一代的客家子孙趴在窗户上向外看到的是怎样的世界呢?在一双又一双眺望的眼眸下,沧海变桑田,但拥抱在一起的土楼没有一双行走千里的脚。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它只在那儿望着,直到今天它终于成了世界闻名的建筑,但这么多年用拥抱表示对外面世界抗拒与害怕的土楼的孤独,那些如今走进来的外人们,又有谁能倾听呢?

        世世代代生活在土楼的客家人,趴在走廊上望着对面熟悉的亲人时内心不会有孤独感吗?内心敏感的情绪有时就算至亲近在身边也是无法体会的吧。而这种近在身边在那一刻的敏感中反而变得更加让人孤寂了。只能抬头望月,月亮它什么也不懂,但是当那清冷的月光洒下来,一切都变得静了下来,心仿佛也安静了。在月亮看来,这一座又一座土楼多么像一口又一口井,井里井外,何尝不是处于同一时空的两个世界?

         当本应方正、毫不相干的建筑拥抱在一起,就融为了一体,从此便不分你我了。住在土楼里的子子孙孙,本是一个个独立的个体,血脉让他们拥抱在一起,从此他们便不只为自己而活,在土楼这个封闭的世界里,他们享受到更多与亲人在一起时的欢乐,但同时也承受更多的亲人离去时的痛苦。从出生便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亲人,在其中一方走向病痛、死亡过程中的每一步,其他的人都必须看在眼里,在土楼围成的封闭社会里,这种痛苦就像被放大镜放大一般。夜里对面亲人强忍着的痛苦的呻吟,另一边躲在被子里压抑着的哭泣,因为拥抱在一起的建筑,仿佛近在耳边。在生离死别这件事上,人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默默地接受着、承受着、忍受着。原来我们这么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他还是代表着他个人啊,生带不来我,死带不走我。孤独在心中蔓延,蔓延……

        或许我太过悲观了吧,我其实不是一个悲观的人。只是在看到土楼时,我仿佛看到了一个老人,他孑孓一人,很沉默,头发花白,牙齿稀疏,皱纹像一道道沟壑,但他的眼睛明亮。他就那样静静地望着我,望着我这个素不相识的外人,又或许他望着的并不是我,他的眼睛里没有我的映像,只是一片虚无。有一瞬间我甚至感觉他好像不存在了一样,我心里涌起巨大的孤独感,一种饱满的空虚吞噬了我。我落下泪来,又或许是他在落泪吧。

        有时我觉得,一栋建筑就像是一部电影、一首歌,用静默的站立诉说着自己的故事。但有时,我好似疯了一般,觉得自己好像一部电影、一首歌、一栋建筑,用我的心跳,诉说着什么。听众是谁呢?或许是一部电影、一首歌、一栋建筑吧,在某个世界里我与它们相拥,成为了对方孤独的陪伴。

       行文至此,我发现已写下许多荒诞之语,但这字字句句确是我内心的诉说,我想此刻,我的听众便是这一篇文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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