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小说丨南下广东（39.黑白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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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贸中心违章施工，摔死两个人！”晚报头版头条，黑字白纸，标题吸尽眼球。

为了销售，喜欢添油加醋的纸媒，尽其所能地鼓捣着。虽然只是新闻炒作，但是影响力也不容小觑。出了人命，又是重点项目工程，阿勇的日子自然不会好过到哪里去。赔偿死者不过是小事，假如因故取消了他的施工资格，那就断了后路了。

果然不出所料，家属在事后两天从老家赶过来，大大小小几十号人。刚刚过来那天，是凌晨三点钟钟了，才从老家湖南过来到广东。

阿勇安排一位湖南老乡负责接待他们，安排酒店住宿，一日三餐等。住宿倒是好办，一日三餐可不好应付。湖南人无辣不欢，饮食还是比较挑剔，尤其是人死在公司里，人都有一种得理不饶人的优越感。因此，即使你做得再好，他们也是可以鸡蛋里挑骨头。

然而，阿勇毕竟是和他们天天接触共事，对付他们还是有一套。五虎兄弟最后还是出面，带着一班人马，几乎清一色的板寸头发，身穿黑色体恤衫，短袖上印上红色字体“国家武警”很是醒目。中国武警是听说过，国家武警却很少有听说，可是老百姓一看到武警字样，就很以为很大的事情了，哪里有闲情去判断真假。真假难辨，不过这招还真管用，原来家属在工地上又烧纸钱，又披麻戴孝，闹得工地鸡犬不宁。最后，每个受难家属获得了十五万元赔偿，事情不了了之。

然而，遇难家属是可以摆平了，政府部门却没有那么好交差了。即使是政府能够摆平，同行业者都是虎视眈眈，恨不得阿勇出半点瑕疵，以便有材料好拉夸他，这才有机会捞到国贸中心的工地施工。毕竟国贸中心大厦是市政府形象工程，赚钱是无话可说的了，拿下这个工程，也是对提升自己在建筑行业里出人头地的最好机会。

面对媒体的夸大其词，政府部门也无形增加了很多压力，门面上的事情很难自圆其说。因此，也不敢过多袒护阿勇。

“你看这是你们的投诉材料…”安监局办公室里，阿勇刚刚落座，局长就往他桌面前丢来一摞资料“……你们工地安全措施形同虚设？”局长一本正经地责问阿勇。

“为了赶工期，安全观念确实疏忽了一些……”阿勇心虚地如实招来。

“你出事大不了是你拍屁股走人而已！”局长责骂道“你知道背后很多人可能会因为你而牵连吗？拔出萝卜带着泥啊！”

“是！是！”阿勇一边道歉，一边把一扎厚厚的四方块推到局长面前。

“你为难了我们呀！”局长一脸认真的模样。心里暗暗地笑着“不过上帝给我机会卡一卡他，否则他不会轻而易举地吐出来……”，想到这里，局长看到面前一块四方形的方块，内心估算了一下，半推半就地把这扎方块收到抽屉里。

“局长我先走？”阿勇有些不自在的样子。

“慢走，不送了！”局长猛吸一口雪茄，粗声粗气，斜眼瞟了一下边摇手边退出办公室门口的阿勇。

其实 ，花出去的钱，阿勇从来没有在乎。因为他深知道，今天花出去的每一分钱，明天肯定会给他到来各种商业上的回报，而者是超值的回报。所以阿勇从来没有吝惜！

为了配合形势，国贸中心暂时停工。表面上是停工整顿，其实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蛇鼠一窝，都是一家人。整来整去，当然不能整到自己山头的人。阿勇趁着停工期间，到处东游西荡一番。虽然来广东多年，在东莞也很长时间了，他真的从来没有好好地看这个城市，当他突然停下匆忙的脚步时候，用一双发现的眼光去欣赏这个城市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对这个城市如此陌生。

他还是漫无目的地驱车在街上，不知不觉中来到松山湖高新区。虽然刚刚结束阿香公司松山湖工程不到三年时间，这里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像雨后春笋一样一夜之间冒出来很多家工厂。除此之外，很多世界著名的公司都云集这里开设研发中心。

阿勇把车停好在路边，锁好车门后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这是黑的！”一个女孩认真地纠正一个男孩。他们坐在一家五金店门前，几乎一样的岁数，两岁左右。

“白的！”男孩红着脸吼着。

“黑的！”

“白的”

“看你们俩，黑白颠倒！”一个妇女在门店里责骂着门前的两个孩子。

阿勇觉得这两个孩子很好笑，在一边驻足观望良久。门店里穿了妇女的责骂声，他循声望一去，原来是阿芬。

原来门前的两个孩子是阿芬的龙凤胎。阿芬请阿勇进来喝茶，他乡遇上老乡，大家基本上都有说不完的话。

“听说你考建筑发财了？”阿芬关切地问道。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阿勇现在正是因为建筑的问题而焦头烂额，有苦说不出。

“发财？”阿勇苦笑着，一脸说不出发的痛苦模样。

和阿芬寒暄一下之后，阿勇匆匆告辞。一路上他的耳边不断回响着两个孩子的话语“黑的”，“白的”……阿勇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会意地笑着，他自己透过车内后视镜看到自己的笑脸，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踩下油门，车子飞速向安监局飞奔过去。车窗外的景色似乎是黑白交替，看了让人眩晕。

“经过专业调查，国贸中心安全事故的原因是员工违规操作引起的……”国贸中心事故新闻发布会现场，省内省外十几家媒体聚集在市政府新闻中心。台上一字排开坐着相关部门的领导，一个个都是油头肥耳。安监局局长照着稿子一字一句地念着，语速不太流畅，也许是对文稿内容有点不熟悉吧！

台下记者听到局长的定性发言，一片惊讶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