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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屋稍微修整了一下,无非是房顶再多铺几张席子,上面再加几块瓦片,只要不是露着天,那这大概就叫能住。吴俊英从那时候就有了一个想法,她一定要给孩子们盖一所结结实实的房子,不用躺在炕上每天都得担心屋顶上是否往下掉土坯和杂草,还有时不时过来筑巢燕子的毛和屎。吴俊英搂着传宗和玉香,指着房顶对他们说,记住,这是咱庄户人的命,但我偏偏不信命。不到十岁的两个孩子似懂非懂地应和着母亲的誓言,也许他们不会懂吴俊英心里的那股志气,但知道从此以后要多听娘的话。

金花的工厂里男多女少,对于一个正当年纪的姑娘来说,找对象自然成了头顶大事。厂子里的小伙子们跃跃欲试,只不过金花的那根弦好像还没有打开,她唯一的想法就是都赚钱,贴补家用,报恩家人。厂里有个小伙子叫周勇,只要赶上金花上夜班,他必定来送。来来回回的接送被吴俊英看在眼里,吴俊英亲自当起了金花的媒人。那个年代里,拜托别人说媒的多,但自己家人亲自上阵的是头一份儿。吴俊英瞅准了小伙子个头高,品行好,又有文化。用吴俊英的话说,有文化的人总是吃不了亏,在很多时候能够明事理。

金花的婚事很快就定下来了,简单的婚礼,并不简单的嫁妆。吴俊英能想到的是不能让闺女受委屈,她掏出了自己结婚时父母留给自己的一只银镯子。这只银镯子在吴俊英跟丈夫最困难的时候她要拿出来当掉,被丈夫拦下,说给她留给念想,没想到最后还是留给了金花。吴俊英给金花把镯子擦了又擦,好像一遍又一遍抚摸着金花的脸,她舍不得呀,舍不得这么大的闺女就嫁人了,也舍不得闺女自己成家后要担起一个家庭的风风雨雨,她不仅想到自己,不仅想到丈夫,不仅想到这些年的不易,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砸在桌子上,好像能砸出一个个的坑,坑里藏着人生百味。

金花的婚礼定在春天的尾巴上,不冷不热的天气。那天金花穿了一身古铜色的棋盘图案的衣服,脖子上挂了条红丝巾。周勇的自行车上系了一个红花,听说是借的厂长的车,用完得马上还回去。传宗跟玉香围在自行车旁,金花低头跟他俩说要好好听娘的话。春风拂面,吹来了几缕花香,眼看着时辰就要到了,金花恋恋不舍地坐上自行车,频频回头。吴俊英领着传宗和玉香一直把她送到村口,又眼看着她跟周勇消失在小土路的尽头。吴俊英是高兴的,她为金花的成家立业感到开心,吴俊银也是不舍的,她能够想象得到在那个年代里,一个女人想要撑起一片天空,实属不易。

金花出嫁后,家里又少了一个人,更冷清了。冷清还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家里的几张嘴都是消耗的,所以吴俊英打算去找个活路,能够养活一大家子人。吴俊英听说丈夫的妹妹在镇上的一家烟馆做清洁工,她也想着去试一试。吴俊英干活麻利,又会说话,烟馆的老板爽快地就留下她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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