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世界能好能坏,看自己能好能坏,看别人能好能坏

前文说到了,任何丧失都会导致哀伤,当哀伤没有很好的进行时,一个人的能量就会仍然滞留在和这个丧失较劲上,如果这件事中聚集了太多的能量,那会导致一个人没有心理能量去做其他事情。

感知到这个世界有爱,是放下偏执的关键。让哀伤的情绪自然流动,最终在情绪过程、身体过程和头脑过程中都接受这份丧失的发生。让内心知道:你可以执着,也可以放弃。

把爱留在内部世界

前文讲到,一个人能放下执念的前提是,外面有一个善意的“你”。

放下执念,就像放下武器一样,如果外面是敌意的“它”,“我”自然不能放下武器。

除非“我”惧怕被“它”毁灭而不得不放下,但这种时候会产生巨大的羞耻感。

并且,这个时候投降或顺从,必然只是表面的,在难以觉知到的内心深处,“我”要划一道深深的鸿沟,或打造一堵看不见的头脑围墙,把“我”和外部世界割裂开来。

当“我”确定,外界是善意的“你”之后,这还会引出一个问题,如果善意的“你”消失了呢?我该怎么办?武老师讲了一个故事:

他有一个特别好的朋友,她的妈妈突然发现得了难治疗的癌症,很快去世了。在妈妈治疗的过程中,她非常煎熬,而妈妈去世后,她同样煎熬。

作为她的好友,武老师也曾试着给她一些陪伴和支持,但效果都不怎么理想。而一次关键的疗愈是来自她另一位好友的一条短信。

在短信中,那位好友对她说:所有的爱都不会失去,因为已经永驻你心。

这条短信让她泪流满面,几乎同时,她想起了许多和妈妈在一起的美好时光,这些记忆以及记忆中的爱与温暖,是如此真切。

并且她也看到,作为妈妈的女儿,妈妈很多好的品质都留在了她身上,所以真的不必太惧怕爱的失去。

前文讲了哀伤过程,哀伤过程的意思是必须承认丧失的发生,并让这个过程中的各种心灵过程,特别是丧失导致的各种情绪情感都流动起来,这样才能完成哀伤。

如果你看到各种讲述哀伤过程的资料,你会看到以上的讲解,但武老师觉得这些仍然是表面的部分,而在深层逻辑中还得有这样的部分:外部世界的爱失去了,可它留在了内部世界

相反,哀伤过程之所以不能完成,是因为相反的部分:我不想接受内在的痛苦,所以我拼命保留住外在的爱。

走出偏执分裂

那么,为什么把爱留住这么重要呢?

爱,是最重要的生能量。所爱的人,也就是好客体的离世,就像是彻底消失了,那就意味着这份生能量被死能量彻底吞噬了,这是更深层的恐惧。

并且,当所爱的人离世后,我们内心的爱与美好也一并消失了,那也意味着,我们内在的生能量被死能量给吞噬了,这是我们更为恐惧的。

在最深的内心深处,还藏着这样一份恐惧:我内心的死能量彻底占了上风,是不是意味着我就是邪恶的死能量的化身了?

由此,可以说我们担心外部世界夺走了所爱之人,实际上是担心夺走所爱之人的那个力量来自于我们自己。

这个逻辑一层层地递进下来,也许你会觉得难以理解,但我们看那些经典的生死故事,会看到当所爱之人死亡,而自己生出冲天怨恨时,那也是自己心灵黑化时,最重要的时候,自己会滑入严重的邪恶之中。

例如电影《蝙蝠侠:黑暗骑士》中,当蝙蝠侠和检察官哈维都挚爱的瑞秋死后,哈维深受刺激,变成了恐怖的双面人,大开杀戒,陷入了邪恶。

这里面很有意思的一点是,哈维应该深知瑞秋从根本上爱的是蝙蝠侠,所以哈维很有可能本来就是被嫉羡的恐怖所折磨,当瑞秋死后,他借此来宣泄他本来就有的可怕的死能量。

并且,当哈维宣泄自己的死本能时,会有他是在替瑞秋复仇的逻辑,可瑞秋需要这样的复仇吗?

虽然电影《蝙蝠侠》三部曲非常经典,很震撼心灵,但可能你会觉得这只是电影而已,电影中的故事自然要夸张很多。那么,武老师又讲了一个真实的故事。

一位男士,在他四五岁时,他父亲因病去世。一年多后,他的母亲再婚,给他找了一位继父。

他和继父的关系本来还好,有过两年比较和平友好的时候,但后来继父和母亲生了弟弟妹妹,从此后他和继父的关系变差,后来越来越恶劣,最终到了不能见面的地步。

在咨询中,他说自己非常想念他自己的父亲,可无论怎么努力,他都回忆不起那些和父亲共处的时光了。

虽然他把父亲忘得这么干净,可同时他却把父亲给理想化了,他觉得,父亲是一个非常正直善良勇敢的男人,他也像认同了父亲一样,一直在追求正直善良勇敢。

这的确是真的,他非常有奉献精神,非常无私。但同时他的个性很极端,和他共事的人,都有些怕他,因为他一发现别人自私软弱时,会变得非常愤怒,无情地批评对方。

说到这儿,我们可以看到,在相当程度上,他是处在偏执分裂位上,他把父亲当成了近乎全好的客体,而将继父视为近乎全坏的客体。

同时,他也想让自己变成纯粹好的客体,可他的做法,却显得有些可怕,这意味着别人可能不认为他是个好客体。

咨询中,武老师请他去找亲戚们了解一下,他父亲到底是怎样的人,他拖了很久才去做这个工作。

而一了解发现,他的父亲非常普通,就是一个既有优点又有缺点的男人,不能用“正直、善良、勇敢、无私”这些词汇来形容,可以说父亲不是英雄,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而已。

这个了解让他有些崩溃,然后过去几乎从不做梦的他开始做梦了,而且在梦中常常表达出两个雄性之间的剧烈冲突,有时是雄性的动物,有时是男人,有时则是恶魔。

他一开始认为,这是他和继父之间的冲突,可随着梦的推进,他越来越清晰地认识到,那就是他的恋母弑父情节。

至此他才终于明白,虽然在现实中,父亲是生病去世的,可在他的幻想中,他认为父亲是被自己杀死的。

而为了躲避这一罪恶感,他把父亲给彻底理想化,并把这份冲突投射到了和继父的关系中。

这里面很有意思的一点是,他为什么要理想化自己的父亲?因为在他的想象中,他自己是全能毁灭者,而父亲是被他毁了,这是坏自体和坏客体之间的坏关系。

他不能承受这一点,于是把父亲理想化,这样就意味着父亲是一个好客体,而他对父亲没有丝毫敌意。他让这样一个理想化的好客体留在内心是为了对抗内在的黑暗想象。

人是很难承受“我杀了一个好人”这种罪恶感的。所以,哪怕是那些恶贯满盈的罪犯和枭雄,绝大多数也会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而自己所杀之人都是该死的坏人。

无论是电影《蝙蝠侠》中的故事,还是武老师讲的这对父与子的故事,看起来都有些过于极端和沉重,其实它们都是想象,电影是想象,来访者的俄狄浦斯情节,也只是想象。

武老师认为每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关于人性的冲突,最深处都指向这样的想象:

我之外的世界,是敌意的还是善意的;我内部的世界,是敌意的还是善意的。这个世界到底是生能量占据上风,还是死能量更为强大?

实现最终的整合

精神分析治疗的最终目的是让一个人彻底相信自己的自发性,也就是达到“想干嘛就干嘛”的状态。

可怎样才能达到这样的状态呢?之前课程中讲到心理学家克莱因的心位说,给了一个基本的答案:

在偏执分裂位上,我担心外界是敌意而强大的,于是在表达带着攻击性的生命力时,我很恐惧,因为我担心外界敌意的“它”,会把我摧毁。

可我又必须去表达攻击性,并增强自己,不然会感到很羞耻。

到了抑郁位上,我基本上体验到,我有时是强大的,我想表达带着攻击性的生命力,可我一样恐惧,我担心我的敌意,会把善意的“你”摧毁。

这是两对看起来完全相反的矛盾,而当能化解这两对矛盾时,就意味着一个人的攻击性彻底被驯服为生命力了。

这个时候人就可以尊重自发性,而不必担心伤害所爱的人,或被报复惩罚了。

一旦到了这种地步,一个人会有最高程度的人性化,成为了自己,但无害于别人和社会,这是全然的整合,也是常讲到的王阳明所达到的境界。

不过,武老师必须要补充的是,当我们能真正看到世界有好有坏,自体和客体也是有好有坏时,这就已经是一种很高程度的整合了。

总结

1.哀伤过程的深层逻辑是:外部世界的爱失去了,可它留在了内部世界。哀伤过程之所以不能完成,是因为我不想接受内在的痛苦,所以我拼命保留住外在的爱。

我们担心外部世界夺走了所爱之人,其实是担心夺走所爱之人的那个力量是来自于我们自己。

2.每一个关于人性的冲突,最深处都指向这样的想象:我之外的世界和我之内的世界,是敌意的还是善意的;这个世界到底是生能量还是死能量占据上风。

3.全然的整合是,一个人成为了自己,但也无害于别人和社会。而当我们真正看到世界有好有坏,自体和客体有好有坏时,这已经是一种很高程度的整合了。

思考

所有的爱都不会失去,因为已经永驻你心。我突然想到了我妈妈,看到这句话,我想把这话发给我的妈妈。因为去年姥姥去世,对妈妈来说是一次很大的打击,让她的自我趋近崩溃。

我发给了妈妈,我不知道她会怎么回复我,但我想让她知道女儿在记挂你,女儿,记挂你曾经受过的伤,并且想让你好一些。

我想到了影视剧中的主角,好像是不管发生什么事,在他心里,生能量总是占据上风的。显现到外部世界,也就是我有力量可以战胜发生的困境。

当时看的时候觉得没什么,现在想来好厉害,这种“我能行”的感觉。

今天跟以前的同学吃饭,吃了大概两三个小时,回来之后,刚开始还觉得没什么,但往那一躺,感觉很累,10分钟就睡着了。

然后我突然发现,曾经很喜欢的社交,对现在的我来说,好像是一种消耗。社交一段时间,我会感觉电量不足,需要休息充电,我更喜欢独自待着的时光。

我突然想到保罗,就是《扪心自问》里的主角保罗,他说,他不擅长维持长期的关系。我也感觉维持社交,对我来说是一种消耗。

其实以前的我,也是没有记忆的。比如看完电影,出了电影院就会忘记曾经看过的情节。如果连回忆的时光都想不起来,那怎么能说“永驻我心”呢?

好像我的脑海,宽带是有限的,就只能看到当下发生了什么,甚至觉知不到,当下还发生什么。我的脑海就像一个极浅的口袋,只能放下一页书,两页就放不下,自动过滤排斥掉了很多东西。

而这些宽带,全部用来处理和解决生存问题,其他的问题不在考虑范围之内,所以过的是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

而真实生活,那些生活中的其他面,我通通都无暇顾及,也触摸不到,就这么飘着……现在我想抱抱自己,抱抱那个内心充满恐惧的女孩,告诉自己:世事无常,但我仍有选项。

我突然想到了一部电影《烈日灼心》,郭涛和邓超主演的。他们两个人犯了错,杀人全家,然后变成在逃通缉犯。

当一个人做了这种事情,他要面对的不仅是外部世界的敌意,更要面对的是自己心里的那种罪恶感,他需要做无数的事情来,来赎回,来弥补这次的罪恶。这些足以彻底改变一个人,把他变成另外一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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