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还是真实，这是一个问题

读罢毕飞宇先生的《虚拟》，真弄不清楚这是真实还是虚拟的生活，但五味杂陈的感觉是清晰的。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因为我和文章中的祖父一样，他的人生经历和我何其相似，他的人生感悟和我何其相同。

文中祖父是一位教师，起早贪黑，风里来雨里去，我深有体会。我起得太早，被小区阿姨当做小偷追赶过，好不容易又报房号又报夫人姓名，才勉强放走，无奈，搞笑！我起得太早去上早自习，小县城连个出租车都难寻找到，无奈，苦笑！其中的苦诉与谁听？同住一屋里，借检查孩子作业为名，本子上留言来交流。进门需轻声，有时惊醒年迈父母，“才回来啊？”父母言语中那心痛的滋味我最熟悉！

这样的时间节奏，哪里有太多的时间去管自家的孩子。有时对教育的成功点滴侃侃而谈，忽然想起自家孩子，话头戛然而止。那种滋味我最熟悉！

当年高考成绩还行，县电视台到家里来采访，顺便也采访了女儿。女儿居然以这样的结尾来结束釆访，“长大了，我也当爸爸这样的老师！”听后绝没有女儿有如此梦想的喜悦，我不清楚女儿是对我的抱怨还是赞赏，还是因为年龄小只知道应该是这样来结尾。

不管如何，对自己的孩子，我一直是愧疚的。只是孩子还很争气，考上了一所满意的大学，虽然她自己不是很满意。回想起高考成绩揭晓的那天晚上，正在好友聚餐，清晰地发现她抖动的身子，和得知成绩后的当场嚎啕大哭。我的泪一下子涌进肚子里，还要面带微笑的安慰她。那一顿不敢多喝酒！

文中祖父比我更伤心了，孩子落榜，他抱着马桶痛哭。满腹心酸诉与谁听！可是第二天祖父依然早起去了学校，这是彻头彻尾的真实！

清晰记得三十年前的一个傍晚时份，父亲在大山的拐弯处大呼我的名字，要我送把镰刀去。父亲递给我一个信封并叮嘱我：“不要告诉哥哥。”我明白了，那是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我妥妥的放在裤袋里，没有看一眼，也无法表现出喜悦之情。我清楚的明白哥哥此时的心情，我也清楚的明白爸爸此时的心情。对于一个父亲来说，永远只有愧疚，只有歉意，唯一不同的只是不同的父亲有不同的表现方式而已。隔了几天，父亲挑着担子把哥哥送去复读了。再隔几天的一个晚上，家里就突然来了爸爸的很多好友，那天爸爸始终微笑，眼角留着眼泪。

教育是个大问题，家家关注，人人关心，尤其是一个父亲在教育的问题上毫不含糊。文中祖父自己的班上考上了31个，但是自己的孩子名落孙山。是喜还是悲？谁能说得清？是应该公心还是私情，又怎能辩论得明？

所以文中祖父一辈子没有和父亲有太多的交流，就连最后弥留时候的交代也是避开了自己的儿子，祖父的死是带着遗憾的，是带着愧疚的。但他还是死而瞑目，只是眼角流下滚烫的眼泪，顺着深深的皱纹而下。因为这一切已成现实，人生没有假设。

可是祖父还是死有眷恋，他想着死后应该是花圈簇拥，而且都是那些出人头地的学生，那是他的荣耀，那是他最后的荣光。只可惜，他的学生们很忙。可喜的是，他的孙子给他安排了足足182个花圈，社会各界名流，足以荣耀万古。

记忆与忘却永远是一组矛盾！我常常在毕业前夕反复告诫学生：忘记一切过往，就是迎接美好新生。实际上是在反复告诫我自己！我只是想今后某一天某个学生的突然到来让我惊讶万分，我再说出一些若干年前的一些细节让他们惊讶万分。这种忘记中的记忆很美妙，我会把它看成是生命的邂逅。

老师啊，真的是拖着疲惫的身子， 幻想着自身光芒万丈。是职业还是事业，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生活，这是人生，这是真实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