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榆钱

      春分前后，翠绿的榆钱坠满枝头。那圆圆的小精灵，带着翅膀飞到人间，为我们带来春的消息，有的变成淳淳美味，滋润着我们的味蕾，大部分却肩负着更大的使命，把小小的种子播撒到远方。听奶奶说，榆钱是救命的东西，年头不好的时候，人们拿它当作口粮，填饱肚子，很多人因此获得新生，所以老辈人对榆钱怀着感恩之心。

      小时候，每逢榆钱露出圆片状的身躯，我便约了小伙伴们一起去摘。榆树的皮非常粗糙，这样才方便我们爬。先将小腿一前一后放于树干低处，再用双脚配合双腿环绕树干把身体固定，然后用双手紧紧抓住头以上的树干，继而纵身往上移，便高出一截，这样一步一步爬到高处，就摘到鲜美的榆钱了。用拇指和食指捏住枝条的根部，一口气捋下来，手中就攥满了榆钱。之后一把塞到嘴里，闭上眼睛细细咀嚼——清香甘甜！品尝着大自然的馈赠，心里美不堪言，大概人在高处时品出的滋味跟在地上时是不一样的。

      遇到小一点的榆树，我们便想办法用树枝勾住较长的枝条，从末梢到主枝，两只手慢慢移动，然后用力拽住枝条，渐渐把树弄弯了来摘。几个小伙伴一起摘榆钱，有人拽枝条，有人摘榆钱，有人站在远处看看哪一块儿的榆钱更大更新鲜。等到口袋里装得鼓鼓的，大家齐声喊“一，二，三”一起放手，看着小树摇摇晃晃几十秒才安静下来，我们还要坐在树下玩耍一阵才回家。当把口袋里的榆钱倒满盆的时候，妈妈即使看到我的衣服脏了破了也不会着急，所以摘榆钱成为我每年最盼望的事情。

      读初中以后，我就不再爬树了，但摘榆钱的习惯一直保留着，只是寻一些小树，弯下枝条来摘。奶奶每每吃起榆钱饭，都会讲起那些年的故事，告诉我们这小小的东西救过不少人的命，可我再也品不出童年的甜味。再后来，奶奶去世了，榆钱那属于我的甜味便永远停留在记忆里。

      结婚以后，听婆婆说榆钱是好东西，有清热安神、利水消肿、消食化积的功效，这为我“重操旧业”提供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可能是年龄的关系，爬树、弯树都不再忍心，而改为借助凳子、梯子等工具去摘，摘下的榆钱用方便袋盛装，不再塞在衣服口袋里。品尝的时候，也只是拿起一两片放在嘴里，满口清香，唯独少了一点甜味。

      今年的榆钱颜色渐渐淡了，很快由绿变白，圆圆的翅膀带着小小的种子飞下树枝，有的随风飞到远方，开启下一个春天的旅程。我知道，不远处，依然有榆钱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