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随心所欲的快乐和迷惘

第十四章随心所欲的快乐和迷惘

      二O一一年三月初,女婿的大爸针对症状,已在北京海军总医院给我联系好了,据说是全军耳鼻喉治疗中心,也是国家临床重点专科。三月九号我们在海淀区阜成路六号附近下车,步行十多米就见到壮丽的大门上方“海军总医院”几个金色大字,巍峨的高楼上方同样但是红色的几个大字,行云流水,苍劲有力,引人注目。在大门口,一个身着海军军装,衬托更加精致美丽的姑娘,和女儿联系后,落落大方地介绍自己是吴参谋,由她全程负责,安排我住医一切手续,并不失机宜地夸我一点也不老,比她爸还年轻。初来乍到,面对这个善解人意的四川籍女军官,心中的郁闷与不安,如春风拂面,顿觉清松了许多。由于小吴参谋的引荐,我们很快地办好一切入院手续,进到病房,这是一个三人

还带卫生间的那种,不仅宽敞采光好,我又在最理想的靠窗位置,但小吴参谋还抱歉说,单人间已没了,待有时立即调整。得陇岂敢望蜀,我们已是感激不尽了。

      我的同房,挨我的二床是山西的一个老板,在朔州做过声带手术,不理想,又在太原做了,还不满意,这不又慕名来此住院治疗。但这小子就是控不住自己的烟瘾,几次发现他在卫生间偷偷地抽,更可气又好笑的是在我手术后的当天晚上,他拿出一盒“芙蓉王”,殷亲地抽出一枝往我手里递,并麻利地拿出打火机!一号床是在海拉尔工作,家在满州里的小伙子。

      第三天做手术了,护士推着手术车,让我躺在上面,我央求自己走,被她拒绝了。在手术室麻醉师和我聊着天,还问我是他们总医院的家属吗。当我被老伴叫醒时,女儿与男友都在床边焦急地看着我,我坦然一笑,感觉没有痛苦多大。给我主刀的主任医师姓蔡,恰巧是运城老乡,警告我近三天尽量不说话。女儿给上海的儿子媳妇报了平安,之前我不让他们过来,而他们已经给女儿汇款过来了。

      医院人满为患,一,二号都出院换了新的病人。按规定一周后就让走人,中间我谢绝护士让我搬进单人间的好意,又辞让了再观察几天的美意,按时出院,回到女儿住的通州杨庄,她当时与中央民族大学毕业的研究生,在私立大学任教的河南漯河籍姑娘合租。房间不大,过了几天我们就回运城了。

      刚做过声带手术,喉咙不舒服是肯定的,坐立不安,心神不宁,魂不守舍。就骑自行车到南方广场,发现在西北角有一伙人依次站在台阶上,紧挨下面是乐队,电子琴是主角,还有手持话筒男女领唱,对面有一位高大儒雅的老者在指挥,旁边有个乐谱带词的架子,还有一个中年人及时换上新的一张。曼妙的合唱,或荡气回肠,或余音袅袅。就不由自主地凑过去,厚着脸皮站在后排,虽不能发言,但合着拍子默默与之抑扬顿挫,起伏共鸣。过了几天,和他们也混个脸熟,虽然彼此没有打过招呼,反正进进出出,来去自由,来三个不多,走五个不少。但过了一段,觉得周而复始的歌曲,熟悉不过的面孔,而自己又原本五音不全,无音乐天赋,就渐生厌倦。

      懒洋洋的我推着车子发现在唱歌人们的右侧,有人在麦克风前边唱蒲剧,拉板胡,二胡,打板,吹笛子,乐器一件不少,也有刚柔并济,旋律优美的电子琴伴奏,周围的观众不时为之叫好,鼓掌。不几天,发现在不远之处还有一帮唱戏的,不同的是隔天是蒲剧,再天是(临猗)眉户,演唱的字正腔圆,韵味十足,演奏的悠扬婉转,犹如千军万马嘶鸣奔腾,令不少路人驻足倾听。我也在树边的水泥方台拣个位坐下来。但过了几天,戏剧票友的演唱有点牵强附会,虽浑厚但略带沙哑,鹤发鸡皮的面庞,丰腴变形的身段,加之我对蒲剧也不太感兴趣,也逐渐兴趣索然。

      我又推着自行车怏怏走着,发现在广场前边,有围着圈跑步的姑娘小伙,有扬鞭抽得山响的壮汉,有熟练打着陀螺的瘦老头,还有三五成群伴着轻扬乐曲,悠闲练着太极拳的老者,也有拍臀捶腿的大妈,还有挥着巨笔在地上飞龙走蛇的书法爱好者,可惜都不是我的菜。

      在广场中心南风标志大火炬下的我,忽然发现在河东名人长廊下的右侧,有一群搭肩抚腰的男女,随着轻音乐有条不紊的共进退,曼妙的舞曲,优雅的舞姿,和谐的舞伴,看着人手都痒痒,心迅加快,吸引着我不由自主地走过去。但从来没有跳过舞,包括少时文革时期那种抬臂挥手,挺胸跺脚的忠字舞之类,音乐老师慧眼识珠,我辈不会入其法眼,只能当一个忠实的观众而已。但过了几天,心情稍为平静后,发现在交际舞的音乐里,还有群中老年女士,顾自跳着与之不同的自由舞,尤其是发现前边一排中间有几个领舞,后面稀稀落落的几排,也有人笨拙地摸仿着。虽没有交际舞那样进退自如,但却有自由发挥的空间。我终于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在最后几排的后面,悄悄地东施效颦,慢慢地竟然能跟着节拍。后来我发现,最后面不利于观察挥洒自如领舞着的动作,就壮着胆子挤了进去。后来又发现,模仿领舞者,要专一目标,如此才不致于手忙脚乱。这样渐入意境,虽没有周围的同伴那样潇洒,但有点意思了,因为人们都习惯较固定的位置,所以也就逐渐熟悉了,开始点头示意,再后来就打着招呼,搭讪几句寒喧。有个面善慈祥的大姐还笑着夸我,比过去进步多了,并摸仿我的一个笨拙的动作,虽有些脸红但也挺欣慰。但跳了一段,我发现这些人大都是老态龙钟,舞姿单调,动作过于程式化,如此单调重复,也就渐生退意。

      再后来我在南风标识的东侧,有一群中年妇女在跳广场舞,既不同于交际舞的飘逸,也比老者自由舞多了几分婀娜与欢快。因为有前段和老年人自由舞的底子,所以在后面摸仿,不再那么笨手笨脚的狼狈。我发现挤在中间是最佳位置,无论前后左右变换方位,都有行家里手可模仿。尤其是一个高个中年妇女向我讨要音响充电费,听说一个月5元,我掏出10元,豪爽地说不用找了,算下个月的。

    没有多久,老伴陪着我去京,到海军总医院做复察,轻车熟路,我们也没有麻烦未来女婿的大爸,我也有运城老乡蔡主任的号码,很快就做了喉镜检查,恢复得不错,我们也就放心了。当时是6月份,与女儿合租的龚舒婷要结婚了,搬到在燕邻男友买的房子去了,我和老伴就在通州渡过了夏天。当年的北京,暴雨不断,小雨不歇,但又大多在晚上,虽然地面时有积水,但气侯凉爽,虽有些潮湿但却令人舒适。北京广场舞大都在晚上,距小区也比较远。人生地不熟,又是黑夜,虽有路灯,毕竟是黑灯瞎火,深一脚浅一脚,极不方便,就在家陪老伴看电视。清晨在附近小区快走,上午陪老伴逛街买菜蔬水果,偶尔到书摊买些盗版的文学名著,下午或阅读,或练习硬笔书法。当时还迷上听音乐,看见同龄人拿着mP3听歌曲,就十分眼馋,善解人意的女儿就在网上给我买一个,并在u盘上下载了歌曲,如此每晨练疾走时,手持mp3,倒也十分不显寂寞单调。

      过了国庆节后不久,女儿男友当时调到总参保障部服务局的平安里上班,女儿从通州的杨庄搬到距此较近的我不知何处的塔楼。因为一室一厅居住不便,我们住了两周后就想回去。

      再一次来到南方广场,那些跳广场舞的女士们都向我点头示意,尤其是领舞的那位白晰高挑的中年女士,在我坐在圆盘上休息时,热情地与我攀谈,俨然成了她们舞伴中的一员,我也乐此不疲,即使小雨霏霏,即使朔风阵阵,即使寒气逼人。

      2022年4月份女儿和杨峥结婚后,把家搬到丰台区马家堡附近的富泽园小区,一住就是三年。这三年,除了春节回运城,与儿子媳妇团聚,同样住在市里的女儿女婿也过来,亨受天伦,还有清明前后为先人父母上坟外,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北京。还是上午买莱疏,下午看小说,不时还坐上公交车,到北京最大的批发市场新发地,买些价格较便宜的果蔬与肉类。不同的是,晚上在小区不远的超市门口跳广场舞。自带音响的领舞者是一位高个子的山东籍中年女子,尤其是一个人们亲切叫小张的漂亮的中年女性,隔三叉五就教一支新舞。北京人热情豪爽,大气包容,在这群舞友中足可彰显。因为就我一个男士,她们亲切叫我“党代表"。有一次舞毕回到小区门口,发现现保温杯忘拿了,折回去时小张还在,听说后叫声“大哥,别着急,我给你问一下"。打完电话说:“咱们这些人不知是谁的,拿走明晚就带过来了,保证开水都给你装好了”。有个小王的女子,比我小一年轮,豪爽极了,在跳舞时,不时在休息的我身边挑逗着。二O0三年的春节我在上海过的,到四月份我才过来,她们惊呼“党代表回来了”。那个丰腴富态,已愈八十的老太太,累了坐在轮椅上,见我佯嗔“你这个党代表,失职了,几个月也不管我们了"。从此,无论暑天酷热,隆冬严寒,雾霾严重,或者雨点不时,或者狂风怒号,吃过晚饭,赶紧洗完碗,忙不迭地下楼,冲向舞场,打破了晚饭几乎不出门的习惯。

      到了2015年的秋天,女儿他们要搬家到海淀区。我向舞友们告别,大伙恋恋不舍,有一个热情的大姐,拿上我的手机,拍摄了我在跳舞人群中的照片和视频,说是留个纪念。大伙你一言我一言,珍重道别,我知道,此生此世再也见不到这些可亲可敬的人们了!

        2020年7月16日于上海

日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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