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话人生

诗歌,诗与歌相关;歌舞,歌与舞有缘。中华先民唱诗以抒情,唱诗以愉悦性灵的情形,诗歌最初是与舞蹈、音乐合为一体的。载歌载舞的风俗,是中国诗歌产生、发展的不可分离的方式。古来诗人之众,佳作之多,浩如烟海。祖宗留下的这笔丰厚的遗产弥足珍贵。特别是其中的名篇佳句,对于警世醒世,启迪人生奋发向上,具有无可估量的价值,这里仅举几例,以飨读者。

莫言下岭便无难

  “莫言下岭便无难”,是宋代诗词大家杨万里《过松源晨炊漆公店》一诗开篇的警句,全诗吟道:

莫言下岭便无难,

赚得行人错喜欢。

正入万山圈子里,

一山放出一山拦。

   诗言:别说下山就容易,小心诡诈的群山骗了你。次句一个“赚”字,一个“错”字,把行人在山间跋涉的刹那感受写得惟妙惟肖。不是吗?你兴致勃勃地爬过一道山梁,以为就要到目的地了,可是一山刚过,一山又横亘在面前,挡住了你前进的道路,原来你已陷入群山万壑的重重包围之中。

   大自然把无限壮丽的景色呈现在你的履前,千姿百态,美不胜收,令你目不暇接。山行如此 人生的征途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一山放出一山拦”,踏遍万山心方干,那人生征途上的坎坷和奋斗的必要,不是也颇发人深思吗?

   人生这个大舞台,也像这上山下山一样,上台终有下台时。老是站在台上,永远演下去,没劲。《逸民传》里记载鬼谷子对苏秦、张仪说:“二君岂不见河边之树乎?仆御折其枝,风浪荡其根,此木岂与天地有仇怨?所居然也。子见崇岱之松柏乎?上枝干于青云,下枝通于三泉,千秋万岁,不逢斧斤之患,其与天地有骨肉?所居然也。”正因为所居之地,是易遭“斧斤之患”的所在,故而柯叶之折与根株之浮,也就毫不意外了。人生很多事情不由自己决定,遇到挫折困难强求十全十美是没有意义的,侥幸成功并不是自己战胜了环境,而是自己战胜了自己。得失荣辱需要看淡,该下台时,回家休息,求仁得仁也蛮好。

天生我材必有用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唐代诗仙李白的《将进酒》唱到这里,令人击节赞叹。全诗开篇以高屋建瓴之势拉开一幅博大的画面,黄河汹涌澎湃、一泻千里,紧接着化万钧之雷霆作无声息之时空,转瞬间光阴飞逝。尔后,从“人生得意须尽欢”、“天生我才必有用”至“惟有饮者留其名”,流露着一种很复杂的心情:企羡神仙,向往隐逸,可又不愿“一朝飞腾为方丈蓬莱之人”,而要“申管晏之谈,谋帝王之术,奋其智能,愿为辅弼,便寰区夫定,海县清一”。有着远大的政治抱负,但又不愿走科举的道路。幻想通过隐居、求仙获取声望,从而在名人荐举下,受到皇帝征召重用,以便实现“济苍生”、“委社稷”的理想,然后功成身退。诗人就是在这一复杂的思想指导下度过狂放而又坎坷的一生。“天生我才必有用”,“有用”而“必”,一何自信,他从李白貌似消极的精神状态中流露出深藏其内的一种怀才不遇而又渴望用世的积极的本质内容。

  “天生我材必有用”,又是中华先民“天地人合一”的宇宙观的体现。《易经·说卦》曰:“是以立天之道,曰阴曰阳;立地之道,曰柔曰刚;立人之道,曰仁曰义。兼三才而两之,故《易》六画而卦。”“天才”、“地才”、“人才”乃性命之理。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地尽其利,说的就是“以尽天赋之才”。

  “材”,《说文》解作“草木之初也”。“刚才”、“才生”之“才”用的即为本义。“材”是会意字。在自然界,植物的繁衍大都要经过播种发芽,长成植株,开花结果等生成发育阶段。你瞧这“材”,一横表示大地,一颗种子下了地,往下长的是主根,根边的一撇是根须,露出地面的是芽。地下的根再增加即为“木”,水分充足,气流通畅,于是干挺枝繁叶茂。正因为“材”的本义是标示植物的萌生,无限的生命之力正在开始发展发挥,春华秋实,有才华的人,只要努力耕耘,一定会有成果。“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人才一旦上了路,其作为是显而易见的。齐桓公得一管仲而霸诸侯,刘备得一孔明始与曹吴鼎足而三,唐太宗得一魏征而成贞观之治。中国近百年之所以有三次巨变,也是因为出了孙中山、毛泽东、邓小平三位巨人。足见人才当道,是社会之福。

多情自古伤离别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这饱含人生哲理的名句,出自宋代大词家柳永之口。作者在《雨霖铃》词中把自己的私情—“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作为具有典型意义的问题提了出来。全词描绘的是一幅十一世纪古汴河畔的离别图画:繁华的东京城外,酒旗低亚,衰柳斜曳,于薄暮的寒蝉声中,一对青年男女正在依依话别。两情正浓处,暮鼓咚咚,行舟催发。眼看此去,便将天南地北,人各一方,因此才松开的双手,又情不自禁地重新紧携·····这真是:“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悲欢离合是人生一个永远写不完的题目!离别,有黯然消魂之苦;团聚,有游子归根之乐。一家人几代同堂,享受天年之养,谁不乐意?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有相聚,就有分离。问题是古今中外很少有人把这个疙瘩解开。譬如西方人就忌讳“十三”,因为耶稣在最后的晚餐时,第十三个人也是第十二个门徒犹大为了三十个银币,出卖了耶稣。

    难怪江淹在《别赋》里说:

“风萧萧而异响,云漫漫而奇色。

   舟凝滞于水滨,车逶迟于山侧。

   棹容与而讵前,马寒鸣而不息。”

风萧萧,云漫漫,连马都不愿移动步伐,人又怎么能够忍受那种欲止不可,欲行不能的情绪状态呢?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芸芸众生,岂乏人种?在生离死别面前,豁达潇洒者也有之,如孟郊说:“山川古今路,纵横无断绝,来往天地间,人皆有离别”;慷慨悲壮者亦有之,壮士离别,泪洒长河,寒光闪闪,虎气生生,少了些伤感,多了些悲壮。想当年荆轲刺秦王之时,风寒易水,壮士远行,誓死的信念在刀锋中闪着冷光,一去不复返的离别路上没有眼泪,泪水又怎能化解这冰冷的易水?

“丈夫非无泪,不洒离别间”。这种生离死别的离情别绪,对于生活在平淡日子里的人是难以体味出来的。人们可以奉劝“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并以“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相慰藉。而多情者,眼见伊人远行,总要哭两声的。人一生下来自己就先哭起来,临近死亡更止不住泪水,死了还要把哭留给别人,似乎哭就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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