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杂想

我不只一次地想象过，年轻的爷爷在那个古老的城如何生活。

爷爷幼时失去父母，十几岁就出来做工糊口。一辈子忙忙碌碌，人生平淡而无波澜。当他垂垂老矣，含饴弄孙时，他会絮絮叨叨说上几句，年轻的他在那个古老的北京城做工的生活。

那时的我童稚懵懂，听故事有些不专心，到现在时间久远，记忆依稀，只记得他在门市店里给老板看店，闲暇时去看戏的事。

现在爷爷离开我已经十五年了。但他是我童年最美好的回忆。有时在夜深人静孤寂无憩时，我总会想起他。他坐在家中那个旧沙发上，低声吟唱着戏词。

夏日的一个早晨，晨曦刚刚斜射在城里的土路上，路已经被清扫过了，撒了水。空气中弥漫着些湿润的泥土的气息。

路两旁是一家挨着一家的店铺，在一家普通的门脸前站着一位少年。脸庞瘦长，笔挺的鼻梁，眼睛大而有神，眼睛里洋溢着笑意。他穿着干净的粗布衣服，上上下下整整齐齐，没有一丝褶皱。

少年动作利落地把窗户上的木板一块一块的卸下来，搁置在墙边上。门脸前他早已经扫干净，店里的柜台也擦了干净。

这是一家卖日用工具的杂货铺子，平时的客人并不多，少年守着这家铺子，认真而仔细。他总是坐在柜台后望着外面的人来人往。古城是热闹的，南来北往的人，熙熙攘攘；也是寂寞的，少年孤身一人，独自谋生。

少年最大的乐趣莫过于傍晚关门后，到临近的戏院里去看戏。戏台上的人咿咿呀呀演绎一出出好戏，华丽的戏服，浓墨重彩的脸谱，给素淡的生活增加了一抹色彩。戏台下的人痴痴迷迷看着，沉醉其中，想象戏中人精彩曲折离奇的生活。他看的多了，听的久了，也就记住了唱腔和戏词。很多年后，他仍然能咿呀地吟唱给膝下的小孙女听。

戏曲让少年暂时忘记了生活的苦痛，命运多舛；戏曲也使那个过早被迫独立的少年在孤寂的生活中有了精神的陪伴；戏曲陪伴着少年在古城中成长成熟。

多年以后，少年早已离开那个古城，走遍天下，成为一名能干的铸工，他娶妻生子，绵延后代。但是，他总会记着那个古城中孤单而又美好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