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之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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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违了,夏天!又到了“青草池塘处处蛙,绿叶高树声声蝉”的季节,我好像又听见了远处传来隐约的蝉声,仿佛一闭上眼睛,就能马上置身于那片熟悉的树林里,正扛着长长的竹竿在里面穿梭……

乡下别的不多,就是树多,一到夏天,浓荫蔽日。

夕阳西下,蝉蛹开始在地下蠢蠢欲动,只等夜色降临,便一个个迫不及待地破土钻出地面,不紧不慢地爬上树干,静静地,等到万籁俱寂,月上枝头,悄悄地蜕去沉重的外壳,露出一对稚嫩的翅膀。待到黎明时分,当第一道阳光透过密叶照进树林的时候,这些小东西便抖落身上的露水,“唧”的一声飞入层层绿叶之中。日上三竿,这里已是蝉声一片。

该行动了!从粮囤里抓出一把小麦,把嘴巴塞得满满的,鼓起腮帮子,使劲地嚼啊、嚼啊,嚼去黄澄澄的皮,嚼成精拽拽的一小团,放清水里不停地搓揉漂洗,便成了粘性极强的面筋,将其绕在细长的竹竿梢头,扛着它,来到林中。

一定是我们的动静太大了,蝉似乎忽然感觉到了危险,一下了都不叫了。我们只好耐心等待。一小会,就有一两只终于按捺不住,试着叫了几声,引得它身边的其它小伙伴们也接二连三地叫了起来,于是,林中又是蝉声连连,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我们抬起头,循着蝉声,轻轻地举起竹竿,小心翼翼地绕开层层密密的叶子,以防面筋粘到,眼睛紧紧盯着贴在树上的蝉,屏住呼吸,将竹竿的哪一头一点点地、轻悄悄地靠近它——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要心急,眼睛也不要眨一下,手里的竹竿一定要举稳了,不能有一丝的抖动,蝉对声音特别敏感,只要感觉到一丝丝的动静,立刻就“扑棱”一声飞得没影了。看准绕着面筋的竹梢已经处于蝉身左右,对着它的翅膀极速地一靠,蝉惊呼一声,已经成了我们的猎物。

这一项需要极大耐心与定力的事情,我们竟都乐此不疲。小半天下来,粘个三五十只是没有问题的。这个时候的蝉是不好吃的,虽然也有人捕回去放油锅里炸,但味道并不太好。大多数被我们粘下后,玩玩也就放生了。其实,翅膀被粘过、扯过,又被我们稀奇古怪的折腾过,放生的结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要说吃,那就在它蜕变之前,还是蛹的时候,通常是放油锅里炸,也是极有味的。

我们常常在黄昏时候,低头在地上寻找,只要是一个小小黑黑的洞,哪怕是针尖大小,周围的土有点酥松,用手指轻轻一抠,可爱的小家伙便探头探脑、张牙舞爪地爬出洞口,或者被我们两指一捏就拽出来了。

点灯时分,带上手电,沿着树干,从下往上照去,一些性急的蝉蛹已经开始一个接一个地往上爬,抢占合适的蜕变地。也可以不用手电,在明亮的月光下,就可以看到那些小家伙正三三两两、不紧不慢地爬着。这个时候,只需要用手把它们一个一个的捉下来就行。有时候,手电随手往地上一照,也能捡到好几个,真的可以捡蝉捡到手抽筋!

这样可以一直持续到半夜,运气好,且足够耐心的话,还可以领略到蝉蛹蜕变的全过程。静静地,似乎不经意间的,蝉蛹以不易察觉的动作不停地蠕动着,将身上那层厚厚的壳先从头顶上方拨开一条缝。就像静等花开一样,看着一切如常,眨眼之间,缝已更长更宽,它的头已经不知何时钻出了大半。前面的脚也伸出来了,开始抓住树干,一点点、一点点地,它的上半身出来了,翅膀也出来了,接着全身都出来了,终于摆脱了壳的束缚。必是蜕变耗费了太多体力,此刻,它趴在树上一动不动,身体还是淡淡的黄,柔柔嫩嫩的,翅膀也是软软的,沾满了露水。必须等到天明,待双翅干了水气,开始变得硬韧,身体的颜色也逐渐变深,这才“唧”的一声隐身到了层层叠叠的绿叶之中,只在身后留下一个空空的壳。

这个壳可是宝贝,可以入药。许多人专门在早上收集这些壳,晒干后,很轻,几乎没什么分量;很薄,颜色淡点的接近透明,将其出售给药材公司,也是一笔收入呢。

晚上靠着一把手电,或者借着一缕月光,能捕获不少的蝉蛹,大多数都下油锅炸了,变成一道美味。不过我不太喜欢吃这个,总觉得怪怪的。

捕蝉蛹需要熬夜,而且,捕回来的蝉蛹必须马上处理掉,不然,到了第二天,只给你留下一地的蝉壳和满屋的蝉声。我们小朋友只能在晚饭前,地上找两个洞抠出来玩玩。好在我们起得早,天刚蒙蒙亮,就踏着露水,来到林间,还能看到许多蝉刚刚蜕变完成,趴在那儿一动不动。也有的才蜕到一半,我们便把它捡回,放在桌上,眼巴巴地看着它一点点的破壳而出,阳光照耀在它身上,身体很快变色,翅膀硬了,便“唧”的一声飞得不见了。

相对来说,我们更喜欢粘蝉,集挑战性与技术性于一身,更有成就感。只是后来,也许是我们长大了,对蝉失去了兴趣,也许是我们远离了乡村,或者是环境有了变化,感觉蝉渐渐的少了,蝉蛹更是多年不见。身处喧嚣之中,虽然也能偶而听得几声蝉鸣,却少了种铿锵与霸气,而多了些孤单与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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