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隐七律脉络浅析五十九

野菊

李商隐

苦竹园南椒坞边,微香冉冉泪涓涓。

已悲节物同寒雁,忍委芳心与暮蝉。

细路独来当此夕,清尊相伴省他年。

紫云新苑移花处,不敢霜栽近御筵。


【注解】

1. 苦竹:又名伞柄竹。禾本科。秆圆筒形,高达四米。箨鞘细长三角形,箨叶披针形。笋有苦味,不能食用。茎可作造纸原料和制伞柄、笔管等。晋戴凯之《竹谱》:“杞发苦竹,促节薄齿。束物体柔,殆同麻枲。” 唐 李白 诗:“苦竹寒声动秋月独宿空帘归梦长。” 

2. 冉冉:漂浮貌。

3. 涓涓:形容血、泪、雨等不断流淌。唐刘言史:“气哕不发声,背头血涓涓。”周紫芝词之一:“思凄然,泪涓涓,且做如今,要见也无缘。”

4. 节物:各个季节的风物景色。晋陆机 诗:“踟蹰感节物,我行永已久。”苏舜钦诗:“向夕依阑念昔游,萧条节物更他州。”

5. 芳心:指花蕊。俗称花心。宋苏轼诗:“数枝残绿风吹尽,一点芳心雀啅开。”

6. 细路:狭小的路径。唐杜甫诗:“野寺残僧少,山园细路高。”明文徵明诗:“盘盘细路入云长,两涯对起悬飞梁。”

7. 清尊:酒器。亦借指清酒。唐王勃 诗:“复此遥相思,清尊湛芳渌。”唐甫冉:“凄凄游子苦飘蓬,明月清樽祇暂同。”

8. 他年:往年;以前。唐杜甫诗之二:“圣主他年贵,边心此日劳。”唐韩愈:“他年诸人,莫有能比。” 

9. 紫云:指中书省。开元元年曾改中书省为紫薇省,令日紫薇令。

10. 霜栽:指霜天的秋菊。

11. 御筵:皇帝命设的酒席。《梁书·萧子显传》:“高祖雅爱子显才,又嘉其容止吐纳,每御筵侍坐,遍顾访焉。”唐李白:“凤凰初下紫泥诏,谒帝称觞登御筵。”

 

简译:

这首诗作于大中三年秋天(公元849年),此时李商隐任京兆府掾属,他娶了李党王茂元之女为妻,其恩师之子令狐绹对其成见很深,李商隐无论如何陈情自剖,都得不到谅解。


野菊生长在苦竹园南面的花椒坞旁边,因此只有淡淡的微香漂浮,其花瓣上的露珠就像泪水一样涓涓而下呀。

她就像随季节而迁徙的寒雁一样可悲了,又只能任芳心与秋日的暮蝉共同萧瑟啊。

难忘那年也是这样的晚上,我和令狐绹兄一路狭径来到这里,共同举杯对菊而斟。

如今却再也不敢企望,从中书省的新花园中,把菊花移近御筵之侧了呀。


脉络浅析:

这首诗是借咏野菊花,而向其恩师令狐楚之子令狐绹,抒发不予举荐之怨愤也。

首联明写野菊生长之环境,使用了因果关系流水句句法,“苦竹”和“椒坞”言其所处环境恶劣,所以才“微香”,才“泪涓涓”。实则双关自己目前的处境,“苦竹”和“椒坞”喻指牛党和李党,菊花喻指自己,夹在牛李党争之中,深受其害,被令狐绹误解。

颔联使承接上联的“泪涓涓”而写,用了递进关系流水对句法,为什么泪涓涓呢?因为,不但节物同寒雁,而且芳心与暮蝉。双关了自己目前仕途迁徙不定,像秋日的暮蝉一样声微力竭,孤独无依啊。

颈联触景生情,回忆自己曾经和令狐绹对句共斟之情,依然没有脱离题目菊花。“细路”双关了仕途的崎岖不平,“清尊相伴”双关了令狐绹之前对自己仕途的帮助和友情。

尾联和上联做对比,明处写野菊却无人选栽,不能进御苑。暗写令狐绹不引荐自己,“紫云新苑”借指指令狐绹移官内职任中书舍人,“移花处”双关举荐入仕,“御筵”借指朝廷也。

整首诗运用了因果关系流水对和递进关系流水对句法,以及比喻、借代和双关的修辞语法,以野菊比拟自己人生当前之境况,构思精密,立意高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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