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与西瓜

夏天,是西瓜的季节,仿佛空气中都盈满西瓜的清澈甜香。

凌晨四五点,伴随着间或几声的鸡鸣,沉睡的村落在雾气的笼罩下渐次苏醒,但天还是未亮的。

阿珩家厨房的烟囱飘出一缕缕的烟,奶奶早已在厨房忙起了早饭。院子里传出叮当声响,母亲也把木板车收拾出来了。是了,今天要去摘西瓜了,瓜田在附近群山的山脚下。阿珩听到响动声,一骨碌爬起来,未等母亲来叫,也没有半分要赖床的意思。对于摘西瓜这项工作,阿珩是乐此不疲的,与其说是一项劳动,不如说是一种乐趣。

吃过早饭,阿珩随手拎了顶草帽挂在脖子上,推着板车,跟在母亲身后出了门。此时,太阳还没有出来,但天已经亮了大半,天地间是青灰色的。田间道路两旁的杂草上还挂着露珠,间或一两只蛾虫飞来,落在尖尖的青草叶子上,露珠便一滑溜地滚落下去,渗进泥土里。田间地头已有不少劳作的人,打招呼声、说话声、犁锄碰撞声,夹杂着蟋蟀虫鸣声,沉寂一晚的田野鲜活了起来。

绕过一片竹林,穿过一个村落,爬上眼前的缓坡,就是西瓜地了。这个缓坡是原始的山地形成的,坡土颜色赤中带黄,上面长着贴地而生的铁线草,掺杂着细碎的石块,有不少是天然形成的圆形或椭圆形的砂石,所以并不十分滑。缓坡是田间要道,上面早已被压出了两条不浅的车辙。母亲弓着背在前面拉车,阿珩双手扶着车尾闸板,面朝黄土,双脚蹬地在后面推。

车上到中坡的时候,突然间,阿珩发现车轮被镀上了一层浅金色,这层浅金色随着转动的车轮缓缓流动,光影交错。原来是天光呀!阿珩抬头看去,只见天边迸射出一大束的阳光,但太阳没有跳出来,还藏在一片厚实的蘑菇云里。阳光并不强烈,浅浅的,轻轻的,宛如一层浅金色的薄纱,在不远处连绵的山脉和田地里铺开,柔情似水。

车子爬上坡,不多时,便到瓜田了。瓜田是分垄的,一块田大概有四五垄。西瓜藤交错地爬在垄上,西瓜叶子是墨绿色的,表面包着一层叶膜,摸上去,是刺手的。阿珩最喜欢看这般光景的西瓜地,瓜藤不似刚结瓜时那般茂密,甚至于有些零落,这时便露出了满地圆滚滚的大西瓜,一片丰收的景象,怎能不叫人欢喜。

一根西瓜藤只能留一个或者两个西瓜,留多了要长不大。阿珩看着满地的西瓜,跳着跑下田埂,打算先挑一个解馋,这种时候母亲也并不反对,虽说西瓜是要拿去卖的,但每年也会留一些给自家享用。

西瓜皮表面有一层“糖霜”,张开手掌摸上去,会留下一个巴掌。太阳还没有完全出来,西瓜上还附着露珠,触手生凉,俨然天然的冰箱。任选一处下刀,不等你整个切开,西瓜便脆生生地从刀口处自己裂开了,流出粉红的西瓜汁,顿时清香沁脾。

阿珩家出产的西瓜是黑皮无籽西瓜,具体是否有什么学名,不得而知,都是根据形态颜色来称呼的。从裂口处掰开西瓜,咬上一口,清爽香甜,瓜肉紧实,汁水丰盈,无籽无渣,被晨光和露水浸得冰冰凉凉,消热解暑。阿珩坐在田埂上吃了几大块才停了手。

摘好的西瓜搬到一处,在板车底部和四壁垫上一层稻草,再把西瓜整齐地码进车里,绑好绳索固定,拉到集市上出售就可以了,那里有专门的收购商。

下坡时,太阳从云里跳了出来,强烈的阳光夹杂着暑气,占满了天地的空隙。阿珩帮母亲扶着车子,晃晃悠悠地归程了。

星星出来的时候,阿珩把浸泡了半天的西瓜从井里吊起来,一分为二,拿个勺子,慢慢悠悠地挖着吃了起来。夏日的西瓜与天光,怎么都吃不够,看不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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