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长大,不需要多长的时间,一夜就够了。
苍白的月色,照在松间上,光秃秃的半截土坡,伴随着寒鸦的叫声,静的夜,显得十分苍凉。
寒风凛冽略过那片松林,冷的令人直发抖,裹着单薄的被单,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样子,令人心疼。
周四的早晨,老虎岭中学的学子们。裹着短袖冲进了饭堂,吃着热腾腾的汤粉,瞬间觉得暖和了许多。原来被大伙儿称为“猪食”的早餐居然变得的美味起来了,整个饭堂闹哄哄的,但饭堂大妈的嗓门,你是盖不住的,“下一个,你要什么?”
“铛”的一声,一块比硬币大一点穿着孔的像雪梨椭圆形的铁片,丢进了饭堂大妈的碗里。
“饭堂妈,给多点汁。”饭堂大妈,那个眼神勾着你看,让你感觉很不舒服,但她还是给了多一点汤汁给你。
不知不觉,早读课到了,一群姗姗来迟的学子听到了声音,马上把吃到一半儿的早餐倒了去水池里洗盆子,排着对放好餐具,活力十足跑向教室。“呼,刚好,老师还没到。”
早读课间,学子们,一直在期盼着下课,读起课本来魂不守舍的,老师看了看天气,觉得也罢,就悄悄的离开了教室,让我们自己折腾去了。
“突然翻风了,你们打电话回家要被子了吗?”
“是啊,冷死我了,我叫我妈给我送被子来。”
“我爷爷说,晚点给我送被子来,好兄弟,跟你一起睡,你就冷不到了。”
“我爸,不知道有没有空,今天都星期四了,不知道会不会给我送被子来。”
......
大伙一边讨论,一边等待下课。“零,零,零”天籁之音啊,所有人马上用自己的方式去联系家人,希望能给送个被子,衣服。我也不例外。
“喂,五姐,翻风了,好冷,你可以给我送被子来吗?”
“我在广东,没办法给你送被子,我打电话给亲家爷(四姐夫的爸爸),看他给不给你送,好不好?”
“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送,今天很冷很冷,我只有一张被单,早上被冻醒的。”
“等会儿我给亲家爷打电话,你先不急,他会送的。你生活费够用吗?不够用跟亲家爷说,他会给你的。”
“够用的,上个星期去四舅母那里,帮她照顾灿灿,帮忙烧烤,她塞给了我175块钱。”
“够用就好,不够用打电话跟我说,舅母给你钱你自己买点好吃的。去了四舅母家,要记得回亲家爷家里,苏艺(外甥女)也需要你照顾。......我先忙了,你好好读书,好好学习。”
......
回到了教室,一直期盼着,一直期盼着广播里能听到我的名字。
直到中午,还是没有,同学们抱着被子,开开心心的从我身边经过时,我特别的羡慕,也特别的希望,下一秒,亲家爷也能送着被子,亲切的跟我说“阿七,给你带了被子来了,明天下课了记得回家,我们在家等你。”
但,亲家爷没有出现,当时,我就想:或许亲家爷在忙吧,下午可能就给我送过来了,应该是这样的。
午觉醒来,怀着期待进入教室,下午的时光总是过得十分的快,我还是没有等到亲家爷的到来。
最后一节课下课,跟往常一样,在水池接了冷水,提进澡堂时,场面还是令人害羞的。青春期的人们总是怀着好奇,与怪异的眼光去打量自己,与别人有什么不同。
澡堂里的隔间互相对着没有门,你一边提着水,一边进去,就能看到一群女孩子们脱光光的在你面前洗澡。
有的时候还会害羞的看着别人刚刚发育的胸脯,再瞧瞧自己的一马平川,瞬间就脸红的撇开眼,看房顶。
房顶看上去,都是小洞洞,无孔不入的光,照射进来,十分的亮堂。那澡堂是瓦房子搭建而成。晚上要是能睡在瓦房里面,还能数星星,下雨也淋不到你,因为有时候会有透明的瓦片。
洗完澡,吃完饭,就开始等着上自习了,还是如初的期待,还是如初等待。像极了热恋的人们,在等待心爱的人一样,隐藏那份欢愉的同时,又窃喜的在偷笑,原来等待是件那么美好的事。
最后自习课下了,等了一天,累了,还是没能等到,那种心酸瞬间充斥着整个心房,令人感到十分的难受。
想哭,是的,但不能当着同学的面哭,回宿舍躺着吧。
我的同床,是我小学同学,一起走过了六年的时光,外号叫苏东坡,她的举动迅速的让我成长,我也记了一辈子。
那天晚上,她的妈妈,给她送了棉被来,而我跟她同床睡,我们都有彼此的被单,从来都是各自盖各自的,我以为今晚不会冷到了,即使她不给我盖,起码我可以靠着她取暖,但现实往往是残酷的。
到了入睡时,她把自己连同她的两床被子,拿到了对面上铺跟那个女孩子睡去了,那个女孩子叫什么我已经忘记了,但我也记得,她也有两床被子,加起来就是四床了,但她们不跟任何人分享。垫了两床被单,盖了两床棉被,热乎乎的睡去了。
看到苏东坡这样,当时我很难受,但我也没有说什么,毕竟人家不欠我的。
难受,就在被窝里哭一哭吧,等醒了就天亮了,下次自己准备自己所需要的就好。
到了半夜,寒风刺骨,月光苍凉,外面的松树特别的刺眼,不仅刺穿了月光,还刺痛了少年的心。
裹着小被单,无声的哭泣,心里念着,喊着,父亲。梦里,呼唤着,母亲。又呼唤着姐姐。曾经责备过,曾经想过,曾经念过,曾经恨过,所有的情绪在这凛冽刺骨的夜里迅速爆发。
不敢大声的哭泣,生怕惊醒宿舍的宿友;不敢大声的呼喊,生怕惊醒美梦;不敢叫出声来,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一拳打了墙壁,冷静了下来,抱着自己蜷缩在角落里,
睡吧,等醒来了就不冷了。
第二天中午,苏东坡还是一样到对面上铺睡了。对面下铺的杨丽丽,她们的父母送了被子过来,她把一其中一床给了我 ,说是让我盖,这床被子是多余的。
寒风刺骨,似乎也很温暖。
到了晚上回到亲家爷家的时候,亲家爷跟我说,因为第二天就是周五了,送过去来回一趟也麻烦。过了一晚就能回家,所以就没有给我送过去。
是啊,挺麻烦的。如果父母亲还在的话,会不会也觉得麻烦呢?我想不会吧,毕竟父母对孩子的爱,不管千山万水都会及时的送去温暖。
一夜之间,知冷暖。从此之后,都会给自己提前准备所需物品。因为,没人给你准备,你只能给自己准备,你不准备,只能蜷缩在角落里,低声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