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穷之路 并不孤苦
没有多余的话,阿强说完我不想再读了之后就没再说什么,好像从来不曾从他口中说出过一样。然而悲伤就这样氤氲地弥散开来,填满了这破败屋子的每个角落,它那么的轻柔,却又沉重,像是水,慢慢的把人淹没。
爷爷没戴助听器,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叮呤哐啷的扒拉着饭,年迈的奶奶当然懂得阿强的无奈与不舍,可是一辈子从土地中刨生活的人注定是直不起腰板说话的,半张着嘴巴努力想要劝说些什么,却连一个硬气的能说服自己的理由都没有,最后捋了捋自己花白的头发,盯着阿强父亲,希望他可以说些什么。
阿强低着头,但是其实他一直在等着父亲发话,他说出这个话其实也很犹豫,他也希望听到父亲可以说出个什么理由,或轻或重都可以,只要有一点理由可以与贫穷可以稍微抗衡一下,他真的很愿意在学习这条路上走下去。可是大学四年的高昂学费真的不是说忽视就忽视的。无意间他瞟到了他的妹妹,他突然不敢看妹妹的眼睛,本该以身作则的自己却要不读了,对妹妹来说也是很大的打击吧。如果当初自己没有考上,也许就不会这么犹豫了吧。可是真的要承认是自己努力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吗?自己尴尬的境遇让父亲更加尴尬吧?成绩刚出来的时候全村都跟着一起高兴啊,现在却感觉这么无力……
父亲在听见阿强的那句话之前,在他身上看到的是这些年来阿强一直很努力的影子,从一个屁颠屁颠的小孩到现在可以独当一面的小汉子,阿强从来都很让父亲省心,努力了这么些年却要自己说出不想在读了这样的话,是有多为难这孩子啊!两个读书的孩子还有两个要赡养的父母压力确实不小,但是自己就算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也不能让孩子学习上受委屈,孩子还很犹豫,不管怎么我要定了他的心,不能让他觉得没有希望。沉默了良久之后:“人生路还长,不如意的事儿还多着呢,什么事都这样,你这辈子就完了,学还是要上的,办法会有的,不是你该愁的事儿,你该准备啥准备啥,别管那么多。”
阿强勉强的笑笑,他明白父亲骨子里的那种不甘,可是这种现状也不是愤怒和不甘能改变的啊!
第二天阿强去找了刚从外地打工回来的同龄伙伴阿峰,也许当初和他一起出去了,也不见得就活的不自在吧。
“去年过得怎么样啊,听说一个月四千多?应该还不差吧?”
“四千?没什么用的,在杭州攒不住的,花钱像流水一样,而且做着机械的体力活,很无聊的。”
“不管怎么说你都开始挣钱了啊,不像我,还向家里要钱”
“我知道你来是什么意思,不是不带你去,很苦的,别试了,没有暖气,没有被子,五六个人挤两张床。听我说,学习是条不归路,你从来那么努力,那就一直昂头走下去吧,砸锅卖铁你都要好好一直努力下去,不会后悔的。”
“可是现实啊,不是说说话就能改变了的吧?梦想什么的还是有门槛的,有些你注定就迈不过去。”
“去找娜娜吧,她当初和你差不多,今年研究生了,肯定能帮到你的”
看着夕阳西下,听着阿峰手机里放出的《一万次悲伤》,歌手平淡却又激昂的演唱着,
一万次悲伤,
依然还会有dream,
我一直在最后的地方等你。
突然阿强觉得眼前的风景还是很美的,很惬意,有点诗的意味。希望什么的还是会有的吧?还不是说放弃的时候。
“听说你考研成功了啊,还拿了奖学金,很不容易吧?”
“没有什么容易不容易的,当初复习了两年,考了三本,也很绝望啊,只能说感谢当初的自己那么坚持吧,一直很努力的话,这个世界也会将你温柔以待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现状不是随你说几句倔强的话就能改变的啊!”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怎么?怂了?坦坦荡荡地上你的学吧!”
他就那样直挺挺的站在那儿,突然一个劲儿地往下掉眼泪,一点声音也不出,直直地,坚强地站在那里,瞬间这些天的委屈与无奈,梦想的幻灭与重燃在一瞬间喷薄而出。
几个月后在和父亲打电话时,阿强说我这边一切都挺好,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最后父亲送自己的时候最后一句话是“啥时候有啥事都说,别憋着。”而不是什么好好学习之类什么的,大概父亲叫他不要憋着,是怕他受了委屈却报喜不报忧吧。想到这儿,阿强说:“我这边一切都好,真的。前几天在学校拿了1500的生活补助,生活质量提升了不少。我不孤独,我也从来不是孤军奋战,这个世界总有人在帮着我,让我没有那么狼狈那么不堪。别担心,一切安好。”
从此,开始了人生中最美好最漫长的夏季,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的野蛮生长。
我只想说,感谢有这么一群人守护了像我这样的千千万万的追梦学子的憧憬与希望,让我们可以在一个这样的国度中去追求自己的故事。我心怀感激,感激这个社会有那么一个群体,在细心呵护着我们这些大学生的梦,让我们相信那些信念,温暖,梦想和坚持这些早就老掉牙的字眼。让大学对于我们这群人来说不仅仅只是一个憧憬的梦,让我们也有机会去那个充满希望的城市挥洒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