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士兵到工程师1 - 草稿

——我的回忆录

1969年3月初,一列闷罐子火车从华南工业重镇柳州南站开出,随着一声汽笛长鸣,列车朝着中国北方开去。

是年2月初,与往常年景不一样,柳州市及广西各地市均气候反常,出现了在春节前后各家各户的房檐上、各式各样的高大的乔木树上和各类竹子上均挂满了冰挂(凌),一派北国风光。气温一下子降到了零度以下(一3),这让岭南人都觉得很好奇!是几十年不遇的奇景!但是,这可难坏了刚从烽火前线——援越抗美归来接新兵的许明前教导员及其接兵队伍,使得他们不得不向当地柳州市革委会武装部申请了大衣,棉衣 ,棉裤及棉帽等御寒衣物!要知道他们可是从越南北方前线刚刚回来的,在哪里可都是穿短衣短裤还嫌热的天气呀!……

当地政府对接新兵的接兵部队面临的困难很是体谅和同情。尽全力支持和解决。因为他们是从炮火连天的援越抗美战场回来的接兵部队,当地政府为表达对他们在援越抗美的英勇战斗的敬意同时也为欢送当地的子弟兵参军,柳州市革委会在3月1日晚在柳州地区革委会礼堂举行了隆重的欢送仪式并公演了大型革命历史话剧(智取威虎山),柳州市、柳州地区革委会领导鲍晓农等党政军领导与部队接兵干部许明前教导员与全体接兵部队出席活动。

火车一路鸣叫着向着湖北省黄冈市花园新兵顺练营开去。花园这地方是中国人民解放军13军军部的驻地,13军是抗美援朝英雄邱少云生前所在部队。

到达新兵顺练营后,即刻开始分到各自的新兵连、排、班,具体的是哪个新兵连我记不起来了,但是我记得我的新兵班长是叫徐济托,他是安徽人芜湖市宣城人,是1965年入伍的老兵,是个很好的老大哥噢!他挑选我做他的新兵连的副班长,配合他做新兵顺练,时间一个月,至今我还保留着一张和他在新兵营的合影照片呢!我们柳州市去的新兵基本上都在一个新兵连队里,也有一部分分到了其它的连队

里。因为来的新兵都是柳州市、柳州地区各县的,如:柳江县、鹿寨县、金秀县、象州县、武宣县、融安县、融水县、三江县、柳城县等。我记得和我一起入伍的并在新兵连的战友有:曾运祥、钟子光、金玉明、张力军、王军、曾贵波、覃委强、雷海明等人。我们村里去参军的有4个人,居村里支部书记吴发平说,这一年是我们村里去参军的人数最多的一年。

许明前教导员是我们团新兵营顺练营的最高领导人。具体负责宣传鼓动工作的是我们63团政治处宣传股干事陈干事,具体的名字我记不清了,他对我很好。记得有一次搞忆苦思甜教育活动的文艺演出,我饰演白毛女里面的杨白劳,因为没有白粉,只能到伙房拿面粉来撒在头上演杨白劳,事后陈干事还夸奖我演得不错呢!那时年轻,演出结束后就到伙房里冲了一下头,简单地洗了个澡就行了。要知道湖北省的3月中旬还是挺冷的呢!事后,陈干事还给了我和张力军几个大饼呢。后来我们到了司令部警卫排工作后得知,陈干事在1970年转业了,我还挺想念他的。

经过一个多月的新兵训练结束后,我们的正规部队是中国人民解放军铁道兵十三师六十三团,于1969年3月中旬正式逢调回国,参加襄渝铁路的建设。新兵营的各连队的新兵们也面临着分到各部队的按排。当时,我的老班长徐济托找我谈话,问我愿到哪去?我说:班长,你到哪里,我就跟你到哪里去。老班长知道我已经被分到师里的汽车连开车!由于我执意要跟他走,就改成分到63团三营七连七班。到老部队后才知道,老班长徐济托是七连六班的班长,我们七班班长桂秀春也是他们安徽老乡,也是一个很优秀的班长。

1969年4月上旬,我们新兵训练营结束新兵训练后,集体乘坐闷罐子火车从湖北省黄冈市花园上车,往湖北省光化市(老河口)出发,到光化市后,各新兵们按照点名分配的去向,到各自的老部队报到,之后,分乘汽车到达各自所在连队,我和徐济托班长一起到中国人民解放军铁道兵13师63团三营七连报到。我分在7班,班长桂秀春,副班长是蔡副班长,是1968年兵,湖北省益都县人。新兵有:我,曾贵波,赵太群,武宣县东乡的小黄(他后来调到三营营部任卫生员),以及小覃(柳江县人,我记不起来他的名字)共5个人。我们当时的居住条件很差,都是借住在湖北省谷城县石花街镇勤劳大队的老乡家里,我记得是借住在赵会记家里,他家里有4间房,他们家就只能挤在2间房子里了。我们部队确实十分感谢地方政府和老乡们的大力支持和帮助。我们有二个班的战士,因为确实没有房子可以住了,只能在勤劳大队的山坡上自己

搭了二个帐篷住了。初时还可以,但是到了5、6、7、8月份的时候,湖北省的气候还是挺热的!睡在帐篷里面,好像睡在蒸笼里一样难受!老乡们看到后,挺过意不去的,就给二个帐篷上面帮助铺上厚厚的一层稻草,情况就改善好多了。

我们新兵到各自连队后,简易的公路便道尚未修出来,我们的物质给养和修建铁路的物质器材只能是汽车运到谷城县石花街镇往十堰市方向的公路边,我们部队每二至三个月就必须派兵去用独轮车给推回来!否则,我们的给养,大米、面粉、食油、煤炭、木柴等物质都要等米下锅呢!我参加过两次运输,那时,基本上就是田基路,说好听的一点是叫大路,只能给牛车,马车通行。天气倒是挺好的,湖北省谷城县的野鸭子也挺多的,白鹤鸟也挺多的,特别是喜鹊鸟也挺多的,而且它们都不怕人!公路边的路树都是杨树,柳树,上面还有很多的喜鹊的鸟窝呢!公路上不时有野鸭子跑过来跑过去,时值4——5月份,到处都是鸟语花香,一派田园风光。……那时,我个子比较矮,只有160厘米,体重90斤。老兵们都不让我推独轮车,说是车子太沉重了,你帮忙扶住不让它倒就可以了,这让我挺受感动的!我们连队的炊事班伙房建在四处青山环抱的丘陵的山凹里,因为它处在我们二、三排及各排都住在山上,要从山上下到山下去伙房打饭的路上,基本上是没有路的!各班每天轮流派一个人值日打饭,挑一个担子,一头是一个大锅,一个锅装大米饭,另一个锅盛菜,不管几个菜都要装在那个锅里!有几次轮到我去打饭,有那么几次差点摔跤了!更为艰难的是,湖北省的夏天的雨水是挺多的,我们的解放鞋经常给泥巴粘住!故发服装的时候,我们新兵都是抢着领高腰的解放鞋!让老兵们哈哈哈大笑。

由于条件限制,部队基本上出不了操。老乡们的打谷场也是简易的,下雨过后,就用草木灰给撒上几层,再用石头碾子拉来滚上几圈给弄平整了,把凹凸不平的地方给修整好。最麻烦的是连队开会没有地方,特别是下雨天,全连200号人都挤在四排的驻地,也不管内务卫生了,大家都只管脱了鞋子到床上去挤做一团,听涂正发连长和指导员(姓什么我忘记了)给我们上课。多数是讲安全教育课,讲施工站(安全注意事项,不过,多数是宣读安全事故通报。……。我们的施工用的炸药,雷管等物质都是放在离连队住地三公里远的地方一个山上,有一个班的战士们看守。

我参加了我们部队修建襄渝线铁路的很多工程。我记得我们连修建的是湖北省谷城县火车站的石花街站(一个小站)。那时,铁道部铁道设计堪察研究院早已经拟画好了施工图和做好了勘测工作。我们63团的测量班在团作训股的领导下做好了測量工作,在何时何地要建桥梁、涵洞、边坡,炸那儿的山头等等都标上了标志,各营、连负责的责任区也早就在作战地图上也早就标上了,剩下的就是具体的施工了。

1969年4月中旬,我们连队开始在我们驻地附近的勤劳大队附近的几座山梁上修建边坡和平整铁路路基,修建数个涵洞。首先,要把山上的树木杂草砍伐干净,按照团作训股树立的标志桩和施工图的具体要求事先做好施工。山上的树木杂草仅几天时间清理完成了,接下来就是要在连绵不绝的群山上画出一道靚丽的襄渝线铁路来!按照施工图纸,我们连队马上要修整出边坡别以为和铁路路基来。

修整边坡开始了。首先是从山上把松土挖开,没挖几米就是坚硬的风化岩石了,按照施工图纸施工,接下来就是用钢钎和八磅锤每隔数米琢出一个放炸药的炮眼来(1/2)米不等。因为我个子矮,只能扶住钢钎和推独轮车倒渣石。别以为扶钢钎很容易,如果走神一不小心大锤子会扎到手的!那就绝对是个工伤事故,要挨通报批评的!不过还好,我和任何一个老兵搭档都从来没有出过一次事故!在连队全体指战员的努力奋斗下,经过几个月的努力,终于把数个山头的边坡和涵洞、路基修建好了,也初步可以看出来有点铁路的样子了,煞是好看!经过几个月的施工,施工便道修建好了,终于不要我们各连队派兵去运粮食、器材等各种物资。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便道修建好以后,因为要修建涵洞和桥梁、隧道等工程,要用到大量的水泥。汽车一来,我们就要立刻卸车。我们用雨衣一披上头,立刻开始卸水泥,都是50公斤一袋,一天下来,比砸钢钎还要累人!夏天还好,可以收工后立刻去洗澡。冬天就麻烦了。那时我们驻地勤劳大队没有河流,我们就只好到老乡们养鱼的山塘里面去洗澡了。我们收工时才下午5点左右,就先去洗澡,洗完澡再回来吃饭。其时,生产队的社员们还在山上的田地里干农活呢!看到一群的小伙子们洗完澡后,又没有地方换衣服的房子,就马上又穿上了整洁的军装!感到十分的好奇。小伙子们笑笑,这是一个秘密。其实,虽然没有河流,用水还是比较方便的。我们就向老乡们学习,在有水田的地方,围上三、四平方米的田基边做一个深水的围塘,在田基上面铺上几层石子和石板,把里面的泥巴挖出来,有个1.5米深就可以了。这个水井的水可以喝和洗衣服,也可以洗漱。老乡们看到我们这样做,都惊叹不已!说解放军就是不一样!因为他们见过国民党的桂系军队,谷城县在国民党统治时期还被评为“模范县”呢。

在勤劳大队驻地施工期间,见到了我们一起参军入伍的我们村里的老乡钟子光,那是一次偶然相遇。其时,他分在我们团的通讯连,他们负责给铁路线和驻地各营、连的通讯线路架设电缆等。我看到他是,他正抗着一根木头电线杆子呢!我们简单聊几句,互道珍重就分开了。半年后得知,根据铁道兵总部的命令,他们整个通讯连都调到铁道兵第一师去了。以后再见到他时,已经是我们都已经退休回到柳州市老家了。

记得那时是1969年4月20日左右,我收到了大哥的一封信,信中说,“爸爸已经在4月9日左右逝世了,享年61岁,已经在亲人们和亲戚朋友们的关爱下安葬了。……。请你在部队安心工作。云云”,看完信,我不由得痛哭起来,生为人子,不能为他老人家送终,实在愧疚!桂秀春班长和战友们都来安慰我,还惊动了营、连的领导,指导员也来找我谈话。说是,“你大哥他们家里人都已经把这件事情处理好了,才告诉你,就是怕你太难过。现在你就是回去也是于事无补了!要按照你大哥的话,把悲伤埋在心里,做好自己的工作,你才对得起你爸爸的在天之灵!……”。事后半个月,我的心情才平静下来。后来,连里举办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评比活动,我因为能够一字不差的背诵毛主席的“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愚公移山”等老三編,还被推荐参加营里的“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活动大会”呢。我们三营的秦营长等营领导还跟我们一一握手,鼓励大家努力学习毛主席著作,做好自己的工作,为修建襄渝线铁路多做贡献!也是在那次活动中我见到了后来调到营部任卫生员的武宣县人小黄,他是卫生学校毕业的,可以说,发徽了他的长处。

5月份的时候,连队要抽10个战士搞一个文艺演唱组,征求各班排长的意见,我说我在家里的时候参加活动文艺宣传队,还演过“杨白劳”

等角色,八班长徐济托也推荐我去参加,说我在新兵连时就参加过演出,是个好苗子!后来就由各班排长推荐,由连队的指导员批准,连队的演唱组就正式成立了。演唱组是不脱产的,上午天气凉快就排练节目,下午参加施工,争取在“八一”建军节那天给全连来个汇报演出。演唱组的主角是天津市清河县的新兵,姓什么叫什么名字现在我忘记了,他们二人后来调到团里的宣传队里去了,此是后话。演唱组由他们二人牵头组织。首先要求大家练形体训练、劈叉、跑步、唱歌……。什么东西都没有,连简易的歌谱都没有,后来,只好到团里的政治处去求救,好不容易给弄来二本“战地红歌”(我记得是这样),虽然形体训练难度大,但是,20天后,我劈叉基本上可以完成8成左右!大家都是青年人,争强好胜,加上指导员也经常抽空过来看看,给大家鼓励!演唱组开局还不错。经过了3个月的训练和彩排,我们终于在“八一”建军节那天晚上给全连的指战员战友们上演了一场一个半小时的文艺节目。节目虽然粗糙,但是战友们给予了热烈的掌声!辟如:“八路军战士战斗在太行山上”的舞蹈,人家拿的是木头枪,我们这些个大兵们个个手上拿的是真正的步枪呢!我记得那你晚上演出的节目有:1,独唱2,小合唱3,舞蹈:战斗在太行山上4,舞蹈:铁道兵战士志在四方5,小品6三句半7,洗衣歌舞蹈等。我记得那天晚上,三营的营长等领导也来参加我们的连队的“八一”建军节庆祝活动,还夸奖我们七连的庆祝活动搞得好!要向全营推广呢!

“八一”建军节庆祝活动圆满结束后的第二天,我们连队的指导员派通讯员来叫我到连部,他要找我谈话,指导员说,“小徐,你已经被团部调到团部警卫排工作了,命令已经下达了,你今天就走!”我记得自己很恋恋不舍的告别了三营七连的全体战友们,在七班的二个战友们的护送下,到达了石花街镇的铁道兵13师63团司令部军务股报到,受到警卫排全体战友们的热情欢迎!我与送我的二个战友们告别。在这里,我又看到了从柳州市一起来当兵的和在一起新兵营培训的张力军,他爸爸是43军127师的张政委!“和他一起参军的有王军“王军的爸爸是43军政委”等部队子弟。他在警卫排三班,可巧,我也在三班。班长是1968年兵,湖北省武汉市人,是个很好的老大哥。也是一个好班长。后来,又认识了很多的广西的新兵和其他的老兵们,大家相处得很融洽。到了司令部警卫排后,了解到我们的主要任务是保卫司令部和团部党委办公室和整个大院的安全。那时候,因为团部各机关驻地分得比较分散,司令部、政治处、后勤处是分开驻扎的,政治处也在石花街镇上,但是离我们司令部1000多米远,就在今天的石花街镇政府机关旁边,当时那里有一座独立的大院,有很多的房子,是一个四合院,适合做办公大院。但是团部后勤处就比较远了,离司令部有三公里远。当然,这些都是我以后才知道的。

到了警卫排后,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我们每一个人都要配一支手枪,班长是冲锋枪和手枪,我们战士是每人一支步枪和手枪,手枪是那种五四式手枪。它们陪伴了我的七年军旅生涯。白天是轮流在司令部大门口站岗,每次一个小时,其时时间基本上是政治学习或看书看报。另外,就是每周隔几天就要去一次团部政治处大院后面的我们的菜地里浇水、施肥。我们排在那块菜地种了很多的蔬菜,有白菜、西红柿、辣椒、南瓜、冬瓜等很多蔬菜。噢,当时政治处旁边还有个大礼堂呢!我们部队经常在那里开大会。后来,湖北省党委、省革委会、武汉军区及铁道兵兵部等上级机关派来的几个慰问团的慰问演出都是在那个大礼堂里举行的!那个大礼堂大概有800平方米左右。它陪伴我们渡过了美好的时光!当年,我们警卫排的好多照片都是在那里拍的呢!但是50年后,我们这些老兵们在2019年4月10日重返湖北省谷城县石花街镇时,想去重访故地,人家告诉我们:那个大礼堂早就拆掉了!这让我们一大群老兵们不胜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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