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路小说（九）

九

“喂石小显，多踢几下！快点！”徐小福很着急地冲着石小显吼道。

石小显听到他的要求后有些懵，但还是照做了。他将小腿向后抡圆，然后用力地向前甩去，直冲向徐小福地胯间，但每一次，都好像踢空了一样，没有任何阻力，也没有任何触感。

“差不多了吧，我们应该都在做梦吧。”石小显都有些累了，他停下来揉了揉自己因为用力过猛而有些发酸的腰。

徐小福大概也被“做梦”这种解释说服了，马上忘记了自己身体的虚无的感觉，只祈祷着自己快点从这里醒来。

他们回到原来躺着的地方坐下，就这么静静地等着。太阳快要落下去了，夕阳下的石头城，反射出橘黄色的浪漫的色彩，可惜徐小福和石小显两个并没有心思去欣赏这难得的美景，他们只盼望这场梦境快点结束。

随着周围的岩石慢慢地从橘色变为深幽的蓝色，徐小福意识到，太阳已经落山了。他抬头望去，一弯月亮在当空朗照，阴冷地铺下光辉，石头因此而染上了一层洁白的光晕，越发显得石头城的神秘与幽静。

“喂……我们怎么还没醒过来啊……”石小显有点慌了，他环顾四周，仍旧是相同的景象，荒芜而瘆人。

他们两个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儿，但一直没有说出口。毕竟他们经历的现象都不是符合常理的。

他们向外走去，很奇怪，他们行进地速度非常快。在清冷的月光下，他们两个人的身影在公路上被拉得很长。影子在他们前方，他们低着头，好像在追赶自己的影子一样，笔直地向前走去。他们的影子好像被追上了一样，在他们地注视下，变得越来越短，越来越宽，最后变得好像在他们前面铺开了一个灰黑色地扇形。

徐小福和石小显什么也不管，就这么走着。尽管他们行进地速度很快，他们也走了非常长地时间，但周围的空间好像并没有变化，那个石头城也并没有离他们远去，而是在他们身后很近的地方，好像距离从来没有变化过。

“这一定是做梦。”他们这样安慰着对方，也安慰着自己，只顾埋头走。忽然，前方出现了富有节奏而铿锵的用金属撞击沙子的声音。“沙、沙、沙”，仔细听，能够分辨出大概是铲子掘地的声音。他们对视了一眼——这至少证明，他们不是在原地兜圈子，因为这阵声音，刚才绝对没有听到过。

又不知道走了多久，声音一直没有停歇，甚至好像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了，果然是铲子掘地的声音。一铲子一铲子地，将沙子崛起，堆到身后高高的沙堆上面，每一下掘地的声音的间隙都是相同的，像是精密而冷酷的机器。

“喂！你们两个！大晚上的到哪里去？”伴随着掘地的声音，声旁突然传来这样一声叫喊。听声音，绝对是一个孱弱的老人，嗓音干涩而无力。

他们停下脚步，向右边看去，身旁好像也突然出现了一堆堆叠起来的沙子，和一个深坑——掘地的声音突然变得有迹可循，就是从这个坑里传出来的，而那声呼唤，来自同样的地方。

他们凑到深坑向里一看，掘地的声音停下了，一个手拿铲子的老人缓缓抬起头来，眯缝着眼睛盯着他们两人。他满头银丝，长到腰际，杂乱而油腻，应该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修剪，而并非故意留长的。他的眼睛，就像是泡肿了一般，从脸颊上鼓出来，除了眼睛和鼻子之外，他的五官都是凹陷的，勉强能够分辨出来，这个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

他缓缓地张开嘴巴，饱经风尘的嘴巴，连牙齿都没有剩一颗，嘴唇之间像是长着一个深邃的洞，看不清任何细节——“喂！就是你们！你们要到哪里去？”从那个深邃的洞中，远远地传出干涩而无力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