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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么?我还好。”
“那些没有开口的告白,最终还是被你听见了。”
“谁来证明那些没有墓碑的爱情和生命?”
我在1994年出生。这部电影在1995年上映。
初中临近高中时我第一次看。那时候我也正在经历我的初恋。
女孩渡边博子的未婚夫藤井树去世了。
她为寄托哀思,依循藤井树小时候生活的地址发了一封本就不会被回复的信,却收到了回信。
由此,她发现了另一个女性藤井树(以下简称“女树”)的存在。
曾有一部电影叫《两生花》。有两个生在不同国家,从未见过面的,长相一一模一样,名字也都叫“薇若妮卡”的少女。因为其中一位的死亡,让另一位出现了心灵感应,她逐渐发现世界上真的有过另一个自己。
传说,两生花是一蒂双花,拥有千丝万缕的亲密联系,却始终朝相反的方向开着,从没有会过面。但终究她们会有一次相对,这一次相遇往往与死亡、陨落有关。
女树与博子,或许也可以是双生的薇若妮卡。她们也有着一样的相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却不得而知,多少有些心灵相通。对博子来说,命运带走了男树,带来了忧伤的吟哦。也正是男树的死亡,让她们唯一一次相对了。
博子实际上场景里的一个线索人物,作为一个似乎是扮演见证者的角色,慢慢揭开了尘封在情感幕后的心结。
这部电影的旋律很平淡,所以,大概直到博子和女树两人开始频繁通信回忆男树的时候,才吸引到我。
最初的柏原崇,洗净铅华,拿着一本书,是隐现在白窗帘之后比之窗帘更飘逸脱俗的俊美少年。
我永远忘不了这一幕。
女树说,两人三年初中生涯的关系像是伊甸园中的亚当与夏娃,在反复的嘲弄与拷问中生存。这真是一个别致的比方。
小孩总有些爱八卦、爱恶作剧的特性,在这样那样的小事件里乐此不疲。但其实那时候的事,是很少有恶意的。男孩女孩之间的差别对待,有时候就是喜欢的别样表达。爱揪你小辫子的男孩,或许不是真想欺负你,他只是不知道怎么引起你的注意罢了。
男树如同所有还摸不清情愫脉络的少年,用恶作剧来自娱、来吸引少女的注意,而女树如同所有懵懂青涩的、不知所以的少女,不明白在恶作剧的背后,还藏着少年闪烁不定的瞳光。
我的初恋,是个看起来很干净的男孩,衣领干净,气味干净,气质干净,笑容也干净。我们互相暗恋。可初中三年时间,对话没超过三句。这三句话,到现在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们找不到朝对方走去的路,在摸索这条路的期间,他也频频用恶作剧在我面前刷存在感,让人哭笑不得。
女树的朋友及川早苗喜欢男树,女树答应帮早苗牵线。大概这时,两个人的人生轨迹就发生了变化。
对话的时候,女树的表情变化明显而微妙,赌气似的让人不由联想她是不是也对男树有什么感觉。男树一开始无谓的反应和后来那个语气恶劣的“没有”,让人摸不透他心里真实的念想,只能通过一丝一缕视线的游离来捕捉。
人在死亡之前,一生所为会在眼前飞掠而过;主人公濒死之际,追忆此生一切的一缕四处游荡的意识,在诉说自己的故事。并不像书名那样清新,《追忆似水年华》是跨越人的一生、思索终极问题的厚重巨著。当然这厚重不仅指内容,还指篇幅……
男树有过告白的想法,他用《追忆似水年华》创造了一个机会。可没曾想,想借还书来告白的少年发现时机不对,只好不舍地离去了。离去之前,他留下了秘密的心灵暗号。女树却一直没有发觉。
这是两人最后的会面,也是直到这里感情的脉络才最终清晰起来。
“男女关系就是这样一再重演”。
不止男女关系啊,还有别的事。不管多少次,不论多小心,仍然避免不了巧合,导致重演。
比如,女树与博子通信。比如女树偶遇滨口老师,比如她有机会重温校图书馆,比如小学妹无意间提示的那句,“藤井学长,他可能很爱你吧?”
比如最后的最后,女树才发现《追忆似水年华》的图书卡背面描绘着她。一个个巧合,一次次引发了记忆的重演。
女树的爷爷曾经告诉她,会有一棵跟她同龄的树。这棵树,能陪她一起度过宿命的劫。
男树不能成为这棵树,
因为,两年前,山难,他死了。
坠崖时,唱着松田圣子的《蓝色的珊瑚礁》。
同时,那两段为男藤井树而生的爱情,并没有因为死亡而枯萎。
博子向雪山呐喊,缅忆过去,跟爱她的秋叶开始了新的生活,或许后来她不再是替代品,不必心有戚戚,路还远呢。
从死亡的门槛上迈过的女树明了,年少的悸动一生难以忘怀,她写了一封不能寄出的信,追溯似水年华,变惘然为释然。
两人都是含情脉脉地放手,然后继续行进了。
有人说日本电影共有一种特点——无美不殇。
我却总在里面觉察出温情。
博子和女树在街头,女树惊鸿回眸,镜头中熙熙攘攘的人群切开了光影和时空,使两人错落了视线。遗憾,也是为了后续更完满的完满铺垫吧。
情人或许会消逝,但爱情始终有可能发生。
感谢岩井俊二的慈悲,让见证者博子也拥有了爱情。
两树之间的情感,是一场绝美的遗憾,也正因为这遗憾而完满。
感动是因为,或多或少经历的人在这往来于过去、现在、天国、回忆之间的“情书”中寻到了自己存在过的印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