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怀念的是小时候的味道

我此生荣幸是生于90年代的四川小城。

90年代初,正是国家集体化经济最后的繁荣,所以在我们这样的四川小城也出现了诸如605造纸厂,长征制药厂,嘉华水泥厂等经济大厂。

在那时,大厂虽不在城市区域,但是也因大量的劳动力催生了各式各样的社区功能,像是子弟校,厂医院,厂电影院,厂灯光球场,厂菜市场……热闹程度也与城区无差。也是因为这样,每当晚餐时间,宵夜时刻,家属区有着各式各样的味道得以肆无忌惮的在空气飘荡。

因此,对于我们这些贪吃的小孩,此刻仿佛进入了天堂。

有幸,我家当时分配的房屋是那种大通层(一个楼梯上来,外面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连接着6户人家),我家住在顶楼,这种房间大概就是一室一厅的结构,所以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把厨房放在了走廊上,准确的说也不是厨房,就是单单的天然气的灶台,所以每到饭点的时候,总会有一副热闹的景象,各家的女主人都在走廊上一边聊天一边为了一家人的伙食忙活起来。

四川人的热情是天生的,如果加上良好的邻里关系,那这种热情必然更加热烈。

或许正是融洽的邻里关系,但凡是哪家做了个酸菜鱼,炒了个牛肉丝,烧了个排骨之类的一些硬菜,不出所料的肯定召集邻居们过来们尝一尝,而此刻,像我们这样在屋子里等待投喂的小孩就像是装了雷达的一般,噌的一下开始了整层楼的美食突击战。

小孩子的特权是可以接受邻居其他小孩的邀请,却没有受不好意思这种情绪的影响。

在综合品尝各家美食后,小孩子们俨然一副大人的模样聚集在一起开起了临时的会议,而会议的主题是,我们应该去谁家吃饭,最终在敲定一家后,大家就赶紧赶回自家拿起了碗筷,同时郑重的向家里人说到,我们晚餐的最终去向。

起初父母总会不同意,觉得是打扰了别人家,可是当这个持久战变成了一种习惯,所有的父母都默许了我们小孩的决定,但是出于对邻居的礼貌和邻里关系的维护,也会将今天家里最好吃的一道菜,再分一个小碗让我们带去,于是这样,我们不管去哪家蹭饭,我们还是吃到了来自整层楼的美味。

当然除了来自家里和邻居的美味,还有一个地方的味道对我的吸引是充满了诱惑的,那就是宵夜时刻的菜市场,厂里的菜市场白天是农作物交易的市场,但是到了晚上,那就是几张桌椅板凳,几个烤炉,还有几个锅子的江湖。

我严重怀疑,我这几十年的麻辣口味都是被晚上的菜市场给养成的。

晚上的菜市场,最具人气的美食就是麻辣烫和烧烤,对于我而言,它们配得上天堂美食的荣誉称号,两者的相同点都是麻辣鲜香,都用竹签给穿起来的美味,不同的是,一个在锅里沸腾辗转,一个在炉子上热辣跳舞。我对于它们的喜爱源自于口味和稀奇,毕竟,宵夜不是每天都可以吃的,可就是这来之不易的机会,还会收到我妈的限制,这个不能吃太辣,那个不能吃太咸,此刻,我觉的我妈是我追求美食的敌人。

对于敌人的威胁,寻求盟友才是希望。

撒娇这个技能,此刻派上用场。一个娇滴滴的“嗯~”拖上两个强调再加三个节拍,足以让其它大人对我产生恻隐之心,随即而来就是那句“小娃儿嘛,你就等它吃嘛。”见我妈眉目紧锁,不再说话,我知道我战胜了她随即炫耀般的拿着肉串,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大快朵颐。

宵夜对我来说,除了更加刺激的美味增值,还有就是来自于饮料的诱惑,虽然现在想想,它就是本地产的碳酸饮料,可是在那时的我眼里,它的地位是完全可以超越麻辣烫和烤串的,它就是我当时的信仰。

时至今日,那个短暂的热闹厂区生活已经不复存在了,不管是邻居还是我们,都早就搬离了原来的地方,住进了不同的小区;不管是麻辣烫、烧烤还是玻璃瓶装的碳酸饮料都继承了原来的光辉历史,在城区的各个角落开起了分店,成为了网红的餐饮打卡去处却消失在了它们诞生的地方。

对于这样的结局,还是颇为有些遗憾。

就在前几日,在饭桌上给我妈还在闲聊。

“妈,我好想去吃麻辣烫哦。”

“想吃就去吃撒,你想吃哪家嘛。”

“我想吃你小时候带我去菜市场,不要我吃的那家。”


拍摄于旧厂区已经荒废的楼房
白墙和窗户已经斑驳,好在绿树仍在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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