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雪初落,为大地铺上了一层并不温暖的地毯。水像是冻住了的美玉,在薄如蝉翼的冰层下仿佛藏着汹涌澎湃。苍翠被白雪掩盖只露出浅浅的一抹绿意,漫山遍野的茫茫白雪中如绿洲的存在,像是夏夜萤火虫灿然若星辰的光亮。树梢披着乳白纱衣朦胧了视野,轻轻抖动树干,美人梦醒褪下若绸缎轻柔的衣衫,倩影殆尽独留缕缕令人魂牵梦萦的清香。
“月色和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月亮隐入云端,初阳降临人间。冬日的阳光温暖惬意,树梢上的雪融化成了雪水,丝缕阳光钻进树叶间的缝隙落成几点黑影映在白雪皑皑上。银装素裹的世界如童话书的故事一般如梦似幻,雪松清香氤氲在潮湿空气中,雾凇还未融化秉着晶莹剔透的模样。钟声冗长古朴,寄托吟游诗人的呢喃梦语还是旅人的浓浓乡愁。
仲春之月,雪水融化成涓涓细流汇入长河,树木抽长出绿芽,繁星点点缀在树枝上,秀丽小巧。挺立着腰板宛如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眉梢埋着文人的诗意抱负。花装点在绿意盎然间,云絮默然镶嵌在蓝宝石间,鳞次栉比的小村庄整齐排列在森林的另一边,风携些人间烟火游晃在暮春三月。
黄昏迟暮,天地间染上暗色,月现日落,西边涂抹暖黄橘红殷红,倦鸟扑腾翅膀回林,白鸽叼着春的邀请函徘徊人间,洁白无瑕的皮毛被擦上了夕阳的余晖。风寄来天空的絮语,云四海为家。
春的晚霞是小孩七彩画笔的杰作,入目苍翠欲滴的绿,琳琅鲜艳的花色,淡蓝澄澈的溪水,炊烟渺渺的落日山庄。
月被玉兔啃了一口,只剩弯弯的轮廓孤独地挂在深蓝幕布上,也许满夜的星子在和它玩捉迷藏。
小村庄热闹的喧嚣打破了白日里的静谧,撕开了漫漫长夜的一角。清冷月色中,白霜布满了大地,风拂过树叶簌簌作响,这是树叶密语的声音。夜斟满清酒,揉碎的星子在银河里闪烁,月亮却藏匿在云层中时隐时现,带了点娇羞,带了点柔情蜜意。
雪山与苍翠之间藏着一抹浅淡的熏香,寒冽下遮掩着花团锦簇的琳琅;我曾见过仲春与深冬如何在盛夏交相辉映,见过圣洁的辉同乡野的炊跃然于四季的笔下,倘若我能恰逢翻云滚浪的来自天空的信,那必定是来自阿尔卑斯山云雾缭绕间寄予旅人的艺术品。
阿尔卑斯幽涧旁缀着零星村庄,伴着澄黄的叶,或许这就是阿尔卑斯山上凝眸远望可以取得的氧。屋顶舒展地迎接第一缕晨光,塔尖上似乎泛着水意漾然的雪水,将阴影长长地投在翠微之上。当象征着指针的塔顶指向某一株幸运的尚未开放的花,属于它的清晨便开始了。田野上携来阵阵幽香,难耐地汲取经过洁白雪山的过滤而来的湛蓝,待干燥的山风里微微孕育出湿润的气息,便送它到更远的地方去收集更多地花香。
那山风实在太过于湿润,将雪水融化的潺潺流水声容纳进它庞大又轻盈的身躯,为掷去一身白露的芦苇草提前捎来水源的信号,窸窸窣窣的声音霎时间弱了不少。有着害羞眼神、腼腆表情的农人待在属于自己的童话世界,装点着新一日的住所。
感谢慷慨无私而又俏皮过头的风,连烦躁不安的奶牛也被早早安抚,于房屋旁悠闲踱步,为山野多添了几笔花白。它们待在最鲜艳的两棵艳黄色树下,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是雪山里最为灿烂华美的两簇灯火、是连日暮时分稀疏灯火通明都比不上的闪烁。
这两簇灯火异常地灿烂华美,让我觉得它们是这白象般的雪山脚下挂着的金色铃铛,只要雪山轻轻一动,它们就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清晨,迎面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白,冬天,带着浓雾的节奏,翩翩而来。我与万物都隔着一层薄或厚的雾,只有走近,才能勉强看清那抹熟悉的色彩,蜗牛般爬行着,这个光灯不过浓厚的雾气,只形成一片光影……心
中瞬间涌起一丝怅然这个清醒的世界,竟在此刻显得有些许模糊……
如今的夜已不再深邃,宁静。当耀眼的灯光亮起页仿佛揭了老底,惊慌失措却又无能为力。只有在空中发出白雾的叹息。
比起夜,我更欣赏着不多见的雾。
它虽柔,却不乏刚健,以一己之力,阻挡万世尘埃;它虽静,却不失灵动,时而瞬息万变,时而凝滞成水……它是无形中的一道屏障,隔绝一切喧嚣,过滤一切浮华,在世间只留下最为纯净,纯粹的白。
或许它们自己也成为了澄澈天空下星星点点的灯火,顺带着让旅人们发现阿尔卑斯山脚下的一切都是或熙攘或寂寞的美,乡村的恬静与雪山的默然连接,渲染出独树一帜的风光。
从山腰处俯瞰远处连绵不断的山丘是一番风景,从山丘仰望万丈高山又是别样的滋味。云层稀薄地盖住山尖,却似那一山的冰雪在阳光下云蒸霞蔚,寒气从高高的那处径直要向我吹来。可是阿尔卑斯山并不如传闻中的那般高冷与无情,刻意放缓了风的兴奋,待阳光将它稀释得凉爽,便来与我们分享山顶上的所见所闻。
明色与暗色在傍晚悄然相钩,从屋檐垂下的冰凌初放光影绰绰。假如云层是阿尔卑斯山上平静天空的一封信,上面必然写着,“仰得雪山路,坐写人间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