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道:治理,引导之意,是“导”的通假字。
政:正也。会意兼形声字。商代甲骨文作从攴从正,正亦声。形旁攴为手持器械,表示本义与治事、动武有关。
《论语》记载孔子曰:“政者,正也!”《左传·桓二年》:“政以正民。”正从止从丁,本义是征讨城邑,表示政字本义与征伐有关,政与正声韵并同。
古初以正为政。后乃为造专字,文献与古文字中有大量此类例证。
政也是一中华姓氏,据《路史》记载:周时宋国始祖微子启之后有政氏,则当出自子姓。
齐:原意是禾苗所吐出的穗,上端平整。象形字。后延伸为等同,相当。如“齐名”,“齐心协力”等,还可以表示整治,治理。如:“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齐还有“达到”的意思,如“见贤思齐”。齐还有“调剂”的意思,如“医者齐药”,后用创造了个“剂”代替“齐”,如“药剂”等。
礼:即礼制,包括各种制度、规矩、礼仪等。
刑:刑罚。春秋初期各国开始重视人才,渐渐颁布法律,替换了部分周礼。
耻:即羞耻,会意兼形声字,从“心”,从“耳”,会心羞之情现于耳之意。《管子》曰:“礼,义,廉,耻,国之四维。一维绝则倾,二维绝则危,三维绝则覆,四维绝则灭。”
管仲认为:人如果没有羞耻之心,那么这个社会就不安定了。《孟子》曰:“人贵有四心,即:是非之心,恻隐之心,辞让之心,羞恶之心。”其中的“羞恶”即羞耻之意。“恥”字后来演变成“耻”。
格:原意为树木的长枝条。由木条之间交错延伸,就成了木栅栏,如杜甫的《潼关吏》:“连云列战格,飞鸟不能逾。”
格也引申为方框。进而引申为尺度,规则,如“不拘一格”。也引申为风仪,品格等。
本文的“格”是通假字,通“恪(ke第四声)”,恭敬守规矩的意思。如:恪守。周朝建立后,封虞,夏,商后裔建立陈国,杞国,宋国,称之为“三恪”。
全文理解为:
孔子说:“用政令来治理百姓,用刑罚来整顿他们,老百姓会只求免受刑罚,而失去羞耻之心。如果用道德来教化百姓,用礼来同化他们,那么,百姓不但会有羞耻之心,而且会变得谦恭有礼守规矩!”
孔子重视用“德”来教导人民,这里的“德”包括文化教育、为百姓建立精神信仰、价值观、使百姓建立使命感、有服从精神等。
然后又“齐之以礼”。让人民的思想行动,都合乎规矩。老百姓会“有耻且格”,既知道自己为什么错了,又知道正确的做法是怎样的,那就可以知过必改,口服心服了。
孔子认为,刑罚只能使人避免犯罪,不能使人懂得犯罪可耻的道理,而道德教化比刑罚要高明得多。这反映了道德在治理国家时有不同于法制的特点。
《左传》记载:晋国的赵鞅“铸刑鼎”将法律制度公之于众时,孔子提出了强烈的反对,并预言晋国将会大乱。
孔子的“为政以德”思想,重视道德是应该的,但却忽视了刑政、法制在治理国家中的作用。
免而无耻!很容易让人联想起现在社会一些丑恶现象,有多少人为了利益,毫无羞耻之心,没脸没皮,但又不违法?
他们善于钻营,投机取巧。为了多分拆迁款,兄妹假结婚,公公和媳妇假结婚。这些无耻无德之徒为了自身利益,不怕遭人侧目。
他们又在不良媒体有意无意的协助下,带动社会风气,造成“全民无耻”。然后“全民浮躁”,掀起攀比之风,每个人都抛弃了仁义道德,躁动不安,接着拜金主义思想蔓延,仇富仇官现象时有发生。
奇怪的是,媒体天天都在宣传不劳而获,享乐主义思想,如“某某人又中了多少钱的彩票”,“谁家拆迁一夜暴富”,“某明星生活有多奢华。”
而勤劳致富,好人好事难得报道,每个人都被“教育”得越来越贪婪,越来越不择手段,自私。“有耻且格”的社会遥不可及。这就是忽视道德教化的后果。
齐桓公和屈完
在春秋晚期,孔子的儒家学说注定得不到统治者青睐的,因为那是弱肉强食的时代,每个国家都不想被兼并,每个国家都想富国强兵,他们没有工夫去讲道德,仁爱,百姓也变得“免而无耻”,那个时代注定是法家思想的时代。
管仲是法家思想的鼻祖。他用严刑峻法,富国强兵的思想辅助齐桓公成为春秋时代的第一个霸主。
当了霸主后的国家可以一呼百应,打着“尊王攘夷”的旗号,挟天子以令诸侯,到处惹事生非。
齐桓公曾“九合诸侯,一匡天下。”管仲把军功和利益相结合,军人为了利益,不仁不义,如狼似虎。
老百姓在利益的驱使下,变得无礼无德,无羞无耻。官场风气败坏,为官者为了利益不择手段,如“竖刁自宫媚主”,“易牙烹子献糜”,“卫开方倍亲适君”等,最终导致宫廷政变,齐桓公被活活饿死,齐国逐渐走向衰败,霸主之位慢慢移向了晋国。
可见,用法家思想治理国家,只能逞强一时,不可能长久。
齐国处于东海之滨,是西周开国功臣,周武王太师姜尚的封地,为侯爵。“三监之乱”后,周成王命齐国为东方诸侯之长,对周边国家有监管权,如果他们有逾越礼制等行为,可以不通过周天子而直接讨伐他们。
到了齐桓公时期,周天子威望下降,齐国国力却迅速上升,齐国更加骄横,无法无天。
蔡国是个小国家,在今天的河南上蔡一带,蔡侯为了讨好齐国,把自己的妹妹蔡姬嫁给了齐桓公做妾。
有一次他们在湖上泛舟,年轻而且调皮可爱的蔡姬向齐桓公泼水玩闹,船猛烈的摇晃起来,齐桓公吓得脸色煞白,上岸后大怒,决定把蔡姬送回蔡国反省一段时间。
可是蔡侯以为齐桓公已经厌倦了自己的妹妹,所以不久后就把妹妹蔡姬给改嫁了。
本来就骄横跋扈的齐桓公得到消息后非常恼怒,就为这点小事,他竟然召集了鲁、宋、陈、卫、郑、许、曹组成“八国联军”征讨蔡国。就在蔡国即将亡国的时候,在各诸侯集体求情的情况下,齐桓公才肯结束战争。
齐桓公离开蔡国后,突然觉得有必要教训教训楚国,原因有二:第一,楚国援救过蔡国。第二,为了遏制楚国向北扩张。
于是齐桓公挥师南下,来到了楚国边境召陵(今河南省漯河市召陵区)。楚国在大军压境的形势下,派出了使臣屈完出来谈判,屈完见到齐桓公就问:“我们相隔千里,风牛马不相及(牛马发情后都不会窜在一起),任何事情都互不干涉,你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齐桓公一时语塞,找了个借口说:“你们很久都没有向周天子进贡苞茅(束成捆的菁茅,用于过滤酒中渣渍)了。”
屈完承认了,不过,那个时候,每个诸侯国都基本不向周天子进贡贡品了,齐桓公觉得师出无名,就让大军驻扎下来,两军对峙了大半年。
其实齐桓公早已无意打仗,只是过来显示霸主威风罢了,所以,再次谈判时,齐桓公同意撤军,为了炫耀兵力,齐桓公请屈完来到军中和他同车视察军队。
齐桓公指着军队跟屈完说:“指挥这样的军队,什么样的敌人能抵抗得了?让他们去攻城拔寨,哪个城寨攻克不下呢?”
屈完不卑不亢地回答道:“你若用德来安抚天下诸侯,谁敢不服从呢?如果你只凭武力,那么,我们可以把方城山(现河南南阳市方城县黄石山)当城,把汉水当城池,城那么高,池那么深,你的兵再多,恐怕也无济于事。
屈完的回答既委婉,又强硬,成为一段佳话,后来迫于形势,齐桓公同意和楚国结盟,南北军事对峙就这么体面的结束了。屈完代表楚国与合诸侯国订立了盟约。这次会盟被称为“召陵之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