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悍刀行同人---白衣洛阳

洛阳

    “爱便爱了,恨便恨了,妒便妒了,错,又何妨。八百年再等过便是。”

    拒北城头,几名宗师的尸体或盘膝或直立。大雪龙骑与左骑军由主城门与右城门掠出,徐字王旗扛旗人齐当国已经阵亡在了龙眼平原。新的扛旗人由周康麾下的一名从前并不显山露水的校尉接下。但看那杆王旗的移动,想来这位新的小将没有丢他的前辈的脸。那徐家和北凉有多少这样的人呢?

    拒北城受到了第一次攻城,北莽第一次接触到了城墙。前次在十八宗师的阻击下,北莽将要把攻城步卒打完还是没有碰到城墙,这一次那后方的投石车投出的巨石没有程白霜和薛宋官挡下,第一次落进了城内落到了城墙之上。一波波的北莽士兵沿着城墙开始向上攀附,就像是在上一次的凉莽大战中的虎头城。那座徐骁李义山所建的城里有刘寄奴那些好多北凉将士,曾和徐凤年一起围着火堆喝过酒,那些经过这么些年变得少了很多的北凉老卒,全都死在了城破的那天。自从徐凤年成为新凉王以来,北凉的老气少了很多,越来越多的年轻将领展露头角,但却是让人感到几分冷清,以北凉话悲凉。

    现在的拒北城与那人虎头城何其相似,不同在于,这座城是不就前刚完工,由新凉王徐凤年领着北凉老少建成。如今城外没了那个让北凉和离阳都恼火的胖子,现在那个胖子正在更北边和一个比他更胖的家伙斗法。一个在城里等着掉脑袋,一个在城外等着砍脑袋,至于脑袋能不能不掉或是晚些掉确是在看这座拒北城。那些在北方尤其北莽极不受待见的攻城步卒此时却显得无比的值钱,甚至比那些骑兵老爷更是重要一些,因为你总不能让那些骑兵骑着马往城墙上撞吧,以这座拒北城来说就算北莽百万全是骑兵就算把尸体堆起来爬上城墙应该都比撞墙来得快。当初的虎头城外有董家的精锐步卒,现在的拒北城外空有四十万大军,那些步卒却被那些不知哪里飞来的武道宗师和破城而出的北凉铁骑给弄得零零散散。

    现在攀上城墙的那些北莽士卒面对着堪称无损而且士气正值巅峰的拒北城守军除了送死好像也没有别的说法了。檑木石块弓矢在城内存了这么久让人感觉像是无穷无尽一般。于是城墙跟下那些北莽兵的尸体一开始不起眼,但确是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怼到了人的视线中,那黑甲与红土展开无比的刺人眼球,但要不了多久那片红色画布就看不见了,黑压压的一片其中一块又一块的红斑点缀着。让人不禁感觉头皮发麻,当然,守城的北凉军应该没有太多的感受,那些北莽军后边的投石车和巢车甩过来的石头开始砸在城墙上,为下方爬墙的步卒开道,或许下一刻眼前就会多出一块石头把自己砸得妈都认不出。那还有心情管什么北莽死了多少人,怎么死的,摔死的,射死的,砸死的,死得有没有美感,反正自己绝不会死得有美感就是了。

    当然,这些事情当兵的不会想,总还是有人会像的。现在拒北城内的北凉将领大多老早就领着兵出门了,还有一批在流州和北莽南朝,想来这边的北凉兵是在守城,那边的应该是在攻城才对,守城总没有攻城的风光,总要有一边风光才是。燕文鸾在城墙之上,看着那些拼命往城上爬的北莽蛮子,在这座城墙面前,那些高大的北莽步卒和身材稍瘦小的南朝青壮就像是一只只蚂蚁,当然燕文鸾也确实是将这些家伙看作一只只蚂蚁,虽然这些年轻士卒大多比他高大,但如果他们到了这城墙上他还是自己还是可以杀他十几个北莽蛮子为城下的画再添他几笔,但是在另一边蚂蚁多了也可以咬死大象,这些人多了说不定还真能啃下这座城墙。燕文鸾的脸色阴沉,虽然啃下城墙会死不少人,但是北莽现在也就只剩下人了,而北凉现在最缺的也是人不然那些武林里的宗师为什么出城,那些北凉骑兵非要出城牵制,就算这样北莽如今的攻城兵力还是让老将感到了不小的压力。如今守城看着还算轻松,但是才刚刚开始,只有零星的几个运气好的北莽人爬到了城头上几下就被砍了当石头丢下去,但是当陆陆续续的那些北莽兵一堆堆的爬上来那就麻烦大了,北凉现在最怕的就是北莽发疯拿兵力来堆,堆出一座人山爬上来,但现在看来,那北莽的头头是真的疯了,已经没想过打下北凉之后怎么下中原了,在那些攻城的北莽蛮子中,老人看着那些带着仇恨的光从稍有些瘦小的士卒的眼中射出,默然无语,想着当年被大将军赶去南朝的中原人现在开始往回走了。

    让燕文鸾没有想到的是,北莽确实疯了,但却有些疯的过头了。那场攻城战整整从午后到了深夜。纵然是经历过西垒壁的他都有些头皮发麻,想来在未来的史书上,这拒北城守战应该不会下与王明阳守襄樊城,不然他真能把那些史官的眼珠子扣下来放这里来看看。而预料之中的第二次守战也出乎了所以人的预料。

    还未至清晨,一片夜色中,北莽开始了第二次的攻城。昨日剩下的战场带起一阵阵的腥风,拒北城头一片灯火通明,守城的北凉官兵现在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上方的军令一级级的压下来,如果不想没被北莽人杀死反而被拖下城头砍了就只好在这把招子放亮一点了。而对于北凉的一堆将领来说,打了这么久的仗才打出的一点优势,要是在这里黑灯瞎火的被一锅端了不止对不起那些死在虎头城,葫芦口和流州的同僚。自己也在那些外人将领面前的人,在北凉拖了后腿怕是下去得被流州,幽州的家伙骂死。所幸如此,当北莽的士卒沉默的发起新一次攻城时,城头上的北凉士卒以最快的速度发现并组织防守。

    但这一场攻城,北莽显得却是极其的诡异。喊杀声没有几分,只是无比的沉默,那安静的肃杀气若是那些离阳南边的边军遇见不说就地投降,军心受损是绝对的。在一阵阵闷响声中,几面城墙同时被进攻,之前集中与正面的兵力往左右城墙倾斜,摆明了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这是想要活生生用兵力堆死北凉吗?”轩辕青锋一袭紫衣立在城头,并没有和徐婴贾佳加一起随军出城,以徐凤年对她的了解留在城内守城才是最好的选择,当然事实也证明,如果不是有她这个武林盟主的协助昨日的守军绝不会那么轻松。现在连她这样的外行也能看得懂北莽的意图,但是却恰恰打在了北凉的命门上,人少被欺负,打群架拉不到人,连那个无耻凉王也说过了,“风紧,但这回不能扯乎啊”。而北凉这几日的外墙中干,她在城外干仗又跑城头干仗自然是无比清楚的,这昨日守城看着风光潇洒,打得那叫一个爽快酣畅,实在是只有北凉将领们有苦自知,城里的檑木石块看似无穷但还是有个数,总不能用完了拆城墙来当石头砸吧,更多的是拆东墙补西墙,就和当初的张巨鹿一样做一个缝补匠。现在北莽玩三线进攻,东墙西墙一起漏风,就没有地方拆来补了。而北凉赌的就是北莽看不清或者说北莽不敢付出三线进攻的代价来吃下拒北城。

    但是看来北莽的那些大人物从昨天如疯子般的行径中试探出了什么,而那最上面的大人物也能压下了所有的反对意见。看来那个让人恶心的太子和他的太子妃还有那群北莽最贵气的那群年轻人也不全是废物。轩辕青锋回头,看着那个一人立城头的白衣,没有什么叹服,敬畏,这世上她连王仙芝都曾经拦江而战过,还有谁值得再去敬畏,也没有世间江湖所猜测的惺惺相惜,同上武榜十人,同是女子,性情也有几分相似,但她们并未有过碰面,不知是有意无意,徽山大雪坪与逐鹿山两个同在离阳江湖,一个武林正道盟主,一个魔教执牛耳者却一直井水不犯河水,如今她离去时的眼中却有着淡淡的怀念,在太安城外曹长卿送她机缘后她脑中就一直留着些烟雾和碎片,其中一片中就有一名白衣映着夕阳面着东海潮头,背影像是要让人折服八百年,还有一个随风而逝的年轻白鬓道人。那记忆一如现在那白衣立在墙头的背影,不过那个小心在角落的小女孩几百年前就没了,但那无法忘却的绝景却会在几世之后依然存在。轩辕青锋不再多看,向另一边的城墙剠去。

    洛阳挽了挽袖口,轻轻踢了踢脚下这座城。她很喜欢这座城,只是名字不好听,改成洛阳城就好了,但她没有对他提。她也很喜欢一个人立墙头,可以看这天下,也可以看他策马而归。当然,如果他愿意陪她一起两人看也是好的,但是那年在城头上却等着他带了一个令她望而生厌的女子回来,那女子我见尤怜所以讨厌,那女子也爱白衣所以讨厌,那女子也爱她更是讨厌,那他爱那女子便是最讨厌。如今她看向北莽千军万马,一面城墙只有她一人竟是有几分欣喜,好像回到那年为他守着那以她而名的城。唯一不好的便是这城上还有一面鼓,那鼓前还有一个人,那人白衣素缟,那人我见尤怜,那人在借剑于人,时不时便有一道剑气冲霄而去。

    饮了一口酒,将心中的几点不快散去。洛阳摇了摇挂在手腕上的朱红酒壶,北莽开始攻城,已经有北莽人蚁附城墙往上爬。当看到城头上的北凉人散去其他两处,现在只剩下那个穿着白衣武道宗师,北莽士兵的心并没有放下多少。人的名树的影,洛阳在离阳这几年并没有做出太多惊世骇俗的事,但连续两次杀穿北莽国境的武道宗师,在北莽那个强者为尊的社会,她是无数的北莽青年的向往和偶像,若说拓跋菩萨是北莽的王仙芝,那洛阳便是北莽的邓太阿,也是北莽人眼中最是江湖的江湖人,现在这个北莽江湖脊梁却叛到了离阳与他们北莽刀刃相向。虽然并不相信洛阳可以一人守下一座城,但洛阳在北莽的威名实在太盛,再有前日的十八宗师守国门,实在是有些杀破了北莽的胆,现在那些武道宗师在这些将士眼中真是鬼神般的人物了,以至于这攻城竟显得如此的小心翼翼。这画面远远看去却是让人感觉雄伟而又惊悚,让北莽后方那些大人物看着那道显眼的人影即是满眼仇恨,又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佩。

    “杀。”

    不知是从北莽人群中哪个极端仇恨离阳的士卒口中发出,一个个北莽士卒那压抑的憋屈和仇恨像是要从眼中喷出,诡异的宁静一下子打破,另外的两座城墙也响起了冲天的喊杀声。一架投石车掷出的巨大石块在这微暗的天色中像是一片阴影向洛阳吞来,随后无声无息间化作一片细沙在洛阳面前被分开后吹进拒北城内,那一袭白衣洁净无垢。

    朱红酒壶上的塞子被拔出,于嘴边轻饮一口后取下,洛阳似是不胜酒力一般两腮竟是浮起一片晕红。手臂摇晃间从小酒壶中洒出一片酒水,闻那厚重酒气不像是这北凉最是出名的绿蚁,绕于鼻翼间竟是让人有几分微醺的醉意,想来怕是搬来这拒北城内的所有绿蚁也不一定能换来一坛这闻着就让人感到贵气的酒浆,似是于地底存了几百年。而此刻洛阳挥洒酒水若是被那些嗜酒如命的老酒虫看见,可能会心痛的那一颗心肝都碎掉,还管你什么天下第几,指着你鼻子就能开骂。不过也确是让人惊奇那一只小小酒壶竟能装下这么多的酒水,莫非真是什么传说中的神仙器法。洛阳斜眼看着那只撒着酒水的葫芦,说不出的意味,有责备有欢快,突然间将手轻掩在嘴边,露出几分娇憨笑意。“一笑倾城,一笑倾国,一笑大秦国一统中原。”此时哪还有什么魔头,那还有什么让离阳北莽皆胆寒,那还有什么大秦皇后母仪天下,只有那年青山绿树,小桥湖边,小轿大马向错过那轿中少女轻掀窗帘,小心打量那高坐马上的英挺少年,让人欢喜,让某倾心。记得那年那时草长莺飞,正是春日最好处,春风拂绿树,少女盼着少年一回头。那风像是吹过几生,出现在了今日的拒北城头,轻柔卷起那琼浆玉液,遇着这北方烈风,一起朝那些以攀行至半的北莽士卒泼去。一阵清风袭过,那在最前方已经隐隐可以看见城头的北莽兵只感一阵凉意穿过因为需要爬墙所有并不厚的甲胄和衣物,隐约的还有一阵酒香,一阵醉意,便像是真的醉了松开了手,向着下方砸去,并带走了一些还在身后的无辜同僚。细细一看,那“醉倒”的士卒咽喉间浮起一道细长红线,像是有什么妖魔作祟一般,令所有士卒升起一道寒意。随着越来越多的士卒坠城身亡,察觉到不对的攻城大军才发现那道留在半城的恼人春风中多了好多红丝,缭绕间缓缓游动如活物般,那北莽士卒颈间红线想必就是这红线搞的鬼。在过往岁月中,江湖中人最怕的红色细线来自春秋魔头中的韩生宣,那双手红丝不知让多少离阳北莽的一等一武道高手殒命,将离阳的江湖伤了多少气数,而今韩生宣以在某人一次借剑之后成为一位江湖过往。如今拒北城外绕满半城的红线想来会成为另一个北莽大军的一个不亚于江湖对韩生宣的传说。那是一道道血痕和无数士卒所写下的,当某年后人翻开一本尘封的古籍,找到那段被刻意避开的拒北城守城战,并不算多的文字中有一句,如有神威相助,北莽兵卒坠城如雨,死伤约莫数千计。成为后世历朝历代所想要寻求的兵家至宝,这也是几百年后的话了。

    当然,若是想要仅靠着几道水丝就守住城门也是有些异想天开,洛阳也不会这么想。这水线附上当年聚雨成剑的手法加上这些年收获的剑道感悟,于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辅以天人境界(就与宋念卿一战,和大天象境界的柳蒿师只敢偷袭,以及武评在成圣的曹长卿后半圣陈芝豹前)的天地共鸣,将那绵绵春风变成了一道险隘,若从武林中人来看,这春风精妙却拦不住一个三品的武夫强行破开,但现在这道春风实在是专为沙场所创,种种精妙之处都是为了破甲杀人,那某些剑意的百转千回就是对上姜泥这天生的女子剑仙都不相让。洛阳似是也很满意,偏过头瞧了那大鼓前盘膝闭目的纤细身影,回头又有几分自感无趣,此刻格外柔和的秀眉稍稍蹙起几分,当听到一道轻轻传来的冷哼才舒展开,凤眼眯起,翘起的嘴角说不出的骄傲得意,今生你是天生剑仙又如何,我剑道一样不会弱于你,万事皆是。

    北凉王的俊美无双随着一道道传奇故事和说书先生的宣扬,早已传遍了离阳北莽的民间庙堂。不知惹得多少南方达官贵人家的小姐说着此生不嫁,某些贵妇人暗藏些小心思。不少北方的贵族烈女私下间的豪放言语擒住北凉王之后如何更是羞与人知。那一双漂亮至极的丹凤眼在书本画像与传言中不觉就钩走了许多女侠小姐的心。天下没有几个人同时见过徐凤年和洛阳,自然不知道,也没有在意洛阳也有一双漂亮到极点的丹凤眼,而且与那徐凤年如此相似。此时已有不少北莽士卒过了那道春风险隘,洛阳微眯的丹凤眼睁开,像是做了一场梦,整个人气势突然一变,若让擅长望气的高手来看,此时的洛阳与刚才分明不是同一人。气势巍峨如重山峻岭,险恶俊秀,望而却步,一缕缕龙气在大山间盘旋,更添威严,曾让无数练气士挖遍一座座龙脉搜寻的大秦最后的国运,在八百年后重现人间,人间帝王,没有比此刻的洛阳更像的了。

    “哼。”不屑的对那几道龙气发出道冷哼,几条长龙似是委屈发出一声长吟,登天寻人而去。看着几条长龙远去,洛阳仰头灌下一大口酒水含在嘴中。大秦之殇起因于两位女子,最后的果是两颗长生丹。一颗早已毁去,一颗被洛阳服下。巍巍大秦一世而亡,其中因果不可谓不大。那丹药本就算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局,其中所沾染的国运气数也是洛阳在木已成舟之时才得以发现,当然以她的性格也不会对谁言语,今天也算是把那些存在她这里八百年的东西送出去,大秦朝也有她的一份,这气数当然也是,今日是相送。白衣长袖挥展,口中酒水喷出,悬在半空,聚成九颗水珠缓缓流转,变成和当初秦王雷池的九颗雷珠相似的大小后从空中坠下,向着那些藏在人群中的小宗师砸去。在上方的示意下,不少小宗师加入了城防战这边,因为骑兵作战战于野外小宗师的作用其实不是特别的大,只剩下那些适应骑战的还留在旷野与大雪龙骑等北凉骑军纠缠,而剩下的小宗师都集中向城墙这边,在城防战上,这些武林中人就是一把尖刀,很容易就可以在防线上撕开一条大口,后续兵力补充而上就可能导致防线崩溃。刚才领先把一道春风突破的北莽士卒,很多就是北莽的小宗师人物。九颗水珠落下,在九人的额头溅起,城墙四处绽开九朵血花。水滴没有雷珠那样声势惊人,却远比那雷珠的变化多。水珠溅开化成一片,春风中,拒北城下了一场雨,春风携雨在拒北城上画成一幅写意的山水画,苍松血雨青山成一色,带来了北莽万家凄风苦雨。

    春雨之中,一杆长枪破雨而出,两柄利剑紧随其后,北莽后方一片火光燃起,巨石成片掷来。洛阳伸手撩了撩脸侧的长发,此刻俊美得可登胭脂评的脸庞英气勃发,更添别样的魅力。长发撩到身后,一个虚幻的影子接住,细看之下,那虚幻的面容与洛阳一般无二,若有若无间竟有几分天上人的仙气。虚幻洛阳将指尖秀发放下一闪之间消失,直直的向着那三个曾在北莽都城下见过的三个王宫供奉掠去。这三个王宫供奉一直都是受到女帝命令,在北莽地位极高,一直都是在女帝身边保护她的安全,今天却出现在了这里,这里面到是可以品出不少的味道。北莽硕果仅存的宗师,王宫供奉,女帝对决心,女帝对儿子的态度,女帝本身的问题,当然就是洛阳现在也不会想到那个人间奇女子已经不在世间了,古来第一位女帝就这么无声无息消失于人间,会让人感到不现实,那女子应该一直安坐北方,遥望中原,有她在中原王朝永远不要想安心。身为女子,洛阳对女帝对佩服,可能自己都不了解。

    一个天象,一个玄指,一个金刚,没了王朝龙气的加持,三个供奉相比在王宫弱了不少,但也不是可以小觑的。天象境的供奉长枪如龙,破空之时竟然隐隐间真有龙吟之声。中年供奉表情木愣,与他的枪术相同直来直去,与天下枪术魁首王家的四字决变化无穷相比可谓异常憨拙。但若说半步武圣徐偃兵除了陈芝豹外最想要此生最想一战的对象应该就是这个在北莽宫城内蹉跎了半生岁月的北莽枪圣。曾经王绣闯荡北莽在最后退向中原时,被一名北莽用枪高手截杀,胜负不知,但王绣回中原后元气大伤,几年都没有恢复过来。那位枪圣进入宫城,再未出现江湖。

    洛阳神魂飘下,动静不显,速度却快到极致。两人一上一下都立在竖直的墙上,墙面虽大,对两人只是羊肠小道,狭路相逢时,长枪奔雷,洛阳并指如剑毫不相让,只是神魂却不弱上分毫。此时城头巨响不停,洛阳肉身挥拳不止,拳罡炸响,巨石在半空中炸开,破碎的土块落下如雨。指尖与枪头一触即分,洛阳向后飘飞几步,枪圣曹林往下倒退,在城上留下十几道浅浅的脚印。洛阳神魂再次欺身而上,两道剑痕在她刚才立身处出现,一拳刚猛无比,砸在曹林横在身前的长枪上,精铁长枪上被砸出浅浅的凹印,洛阳得势不饶人,一拳接着一拳接在一起行云流水,颇有几分白狐脸儿十八停的意思,曹林竟是没有看到可以还手的机会,大戟横江只得这样笨拙的防守,每一拳下后退的脚步相比上一下越加踉跄,就这样被一步步向城墙跟逼去。当年可是不下于最风华正茂的枪仙王绣的人物,此刻竟是让人感到无比的憋屈,那张平凡至极的脸上没有显露出丝毫不甘的深情,也没有愤怒的情绪,就好像利剑爬锈痕,铁枪杆微曲,那个北莽枪圣在这几十年宫廷中有尘嚣附上了。

    洛阳与曹林坠得极快,王宫的其他两个供奉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对曹林给予有效的支援,先前的一次出剑也被洛阳似是羞辱一样给避开,目光只留在曹林身上,没有把他们两个放在眼中。身为棋剑乐府出身的一品宗师,心中傲气自不必说,虽然承认曹林和洛阳强于他们二人但洛阳这样的态度也实在激怒了他们。尤其这个公主坟的大念头和他们棋剑乐府也有莫大的渊源,虽然他们早已于棋剑乐府断了关系。如今洛阳背对两人,两位宗师视线向对,同出师门同入宫城,自然心意相通,金刚境的供奉解开束发的发丝,一头黑发披散,眉眼柔和分明是一个女子妇人,岁月催人年华已去,虽然算不得多美艳,但这般岁月年纪竟是可以让人感到清丽,可想年轻时的温婉动人,这样的气质更可以比平常美艳皮囊让男人心动,刚才附甲在身才没被人认出是这样一位女子宗师。指玄境的供奉看起来四五十岁的年纪,相貌堂堂,仪表堂堂已到中年也可说俊朗,气度奇佳,年轻时想来也是害了不知多少北莽公侯家女子。女子宗师在前,男子宗师在后,两柄剑交错间剑意沟通流转威势倍增,原本棋剑乐府剑谱内平平无奇的剑术在那飘渺不定的奇异剑意下令洛阳都感觉威胁,棋剑乐府在过去这么多年间为北莽江湖第一就是在这一代也有黄宝妆,洪敬岩,太子妃这些一品高手底蕴自然超过世人想象,如今出现在城上的双剑合璧比当年的宋念卿踉跄剑仙一剑更强,或许不弱于王小屏那一剑一往无前。洛阳身后那一剑锋芒逼近,下方是那个打骂不还手的曹林,一脚踏下蹬在枪杆上,原本的十八停的神意被破,双手摆起架势一个个手印打出,来势汹汹的两剑剑意在半空中被一步步拆解,黄宝妆本来就是洛阳,曾经在棋剑乐府获得词牌名后更是轰动一时,对她的态度也颇为特殊,那些年已她的天资虽然不喜欢练武也翻阅了棋剑乐府武库,随后在与宋念卿,邓太阿交手后本就不俗的剑道再上一楼,又因为某个女剑仙的缘故,涿鹿山上就出现了一套这样的解剑手法,虽然不是专为棋剑乐府双剑合璧而创,但是却天生克制这套剑法。双剑到达洛阳跟前时,剑意被削去大半,遥遥欲坠看起来似要被分开来,两个棋剑乐府宗师脸色异常难看,没有想到从宫内来到沙场,第一次认真出手自己宗门绝学竟是将被人破开,顿感如今江湖与曾经着实不同,还有何脸面回到宗门。指玄宗师眼神之中闪过一道狠厉之色,手腕一扭,脸上浮现一抹潮红,让那位感应到的女子宗师脸色大变,流露出一股悲戚之感,本来势尽的双剑如枯井逢春雨,再添一股新气。洛阳面露嘲弄笑意,一拳轰出在那道新气还未充盈的剑尖,男子宗师再压制不住,喷出一口鲜血,他的那柄乐府神兵顿时立断。女宗师协剑势在洛阳拳上滑过刺穿她的肩头。洛阳向下很踏一步,曹林双脚在城上犁出两道上痕,而洛阳顺势向前一步,任由长剑贯穿肩头来到女宗师一臂距离。天人对金刚,一拳向额头打去,女宗师秀丽脸庞瞬间苍白,被指玄境的男子拉住往上方扔去,最后一眼那个披着轻甲的中年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然后被打得四碎开来。生离死别,两个同门师兄妹,从宗门到皇宫,从二八年华到渐生华发,苦苦纠缠一生,在这一刹才真正做到那宗门典籍的心无杂念,心意相通。金刚破指玄,一刹之间,天机流动,眼中世界大不同,一缕缕血红苦情丝缠绕在身上,女宗师心中明悟,血丝做剑朝洛阳斩去,而洛阳肩头快被逼出的利剑也受到牵引发出颤鸣,令洛阳眉头紧蹙。情丝忽然裂开,一只朱红酒壶突兀的出现在女子宗师眼前,小巧玲珑,晶莹剔透像红玉雕成,砸在女子光滑的额头就像一个秀气拳头,但威势如山峦,溅起一片血红,那情丝才刚刚现世,初露锋芒但还没有碰到洛阳就消失于天地间,没了根自当枯萎。被洛阳送出体外的利剑也一下碎在空中,剑名长情,与先前被洛阳打碎的断肠一起从乐府剑阁出来,去到皇宫,最后碎在北凉拒北城外,埋在沙场之中。

    洛阳回过身来,与曹林对峙,两人都站在城墙上,却如履平地,看似相隔极远对二人都是眨眼就到。攻城的士兵小心绕开两人,形成了一片真空,显得格外扎眼。如今曹林少了两个助阵的帮手,洛阳因为那两金刚指玄太过出人意料,付出了比预料中更多的代价,双方各有损失。曹林长枪平举而起,直指墙头,气势于这一刻攀到顶峰,和刚才于洛阳交手完全不同,就和换了一个人一样,原来刚才一直只守不攻,眼睁睁看着两个有人被斩于墙上全是为了蓄势。天象天人,仙凡相隔可每那么好踏过。即使洛阳现在只是神魂,但看那男女两宗师拼了性命也只是伤到她,而且已经足够让人惊叹,毕竟天下前五,现在可能前三可不是玩笑话。洛阳发出一声嗤笑,喝一口酒水,不避锋芒就这么直直撞向曹林,而以曹林的枪道更不可能躲,不如说就是期待洛阳与他硬碰硬。两个世间最巅峰的人物就这么用莽夫打架般的战法对战,所谓万法,境界全都融在这厮杀中。曹林的气势尤为惨烈,因为从未想过可以活着下城楼,用的就是同归于尽的法子。他知道自己不是洛阳的对手,只要将洛阳拖死或是重伤不能再战那他的目的就达成了,死敌王绣早就在春秋尽兴而亡,当年一战虽然胜负并不明显,但他却被破了心境,这些年流连皇宫境界进展尤为缓慢,眼看后辈人物一个个越过他而去,更加自困在皇宫,至于破天象进武圣境界自知是妄想,更不提陈芝豹和徐偃兵守在门前,根本没有他的位置。心意更衰下来到拒北城只为一战而死,了却往事,他自然知道未战言败心境一破再破,却无法阻住心境漏风,即是听见洛阳的那声嗤笑也不做辩解,一战而已,只是更加沉默,枪势越加浑厚。

    黑白两道身影在城墙上如流光一样闪动,一触即分,发出一阵阵的闷响。最终分开,洛阳白衣上一道道涟漪晃荡,曹林黑甲完全裂开,浑身染血,额头上一个显眼拳印,从几道细微裂缝中渗出几缕血线。“我最后一枪。”曹林嗓音沙哑,透出点不详味道。洛阳沉默点头。微钝的枪头指向洛阳,蹒跚而行,速度越来越快,看模样有几分像柳蒿师那套步伐,却又有不同,到最后不再是人举枪行,而是枪拖着人行。铁枪瞬移般来到洛阳眼前,发出一道金铁交击的清鸣声。铁枪撞在滴溜溜旋转的红玉酒壶上,那不知材质的酒壶上裂开几道肉眼不可见的细纹,发出一声脆响。一道血花绽开,洛阳神魂穿过曹林,后者一时如遭雷击,满是裂纹的身上身体上多出许多空洞,前后透光。

    天外一声剑鸣,一截剑尖击穿云海,下一刻大凉龙雀就闪现出真身带着盛怒削掉曹林头颅。绝了曹林准备的临死反扑,首级上曹林脸上带着淡笑,最后终于洒脱,最后一击不弱武圣,此生不输王绣。剑光离去,绕墙而行北莽蛛网死士尽皆坠墙而死。而在曹林被洛阳绝杀时,北莽皇宫,以及蛛网总部两块玉石化作细粉,冒出几缕黑气。李密弼脸色阴沉,看着那一堆尘土,若有所思,幽暗的空间传出一道轻笑,有笑他人也有自嘲。

    洛阳神魂归位,神魂受到的伤害反馈到此时有些虚弱的身体上。一身雪白的长衫一下子被鲜血侵红,脸色苍白此刻才像是魔教教主该有的样子。在大凉龙雀减轻压力的时间里换上一口新气。一口气醇厚绵长,如果单说气机如今的徐凤年都比不上她,更不用说那个只有杀生最厉害的邓太阿,当年教徐凤年刀法的白发老魁可以在湖中生活十几年也是因为得到过她的几分传承。新气换上,面色红润几分,而已经有北莽士兵登上了城头,单是姜泥分心驾驭的大凉龙雀还没能阻下所有北莽兵。那么现在能做的事就很简单了,红袖翻飞,有点像徐婴想起那丫头让洛阳心中微暖,才登城还来不及高兴的北莽士卒就要么变成了碎块,要么打下城头,漫天血雨中一袭红袍偏偏起舞,舞姿复古,庄严肃穆,如在祭天壮军威。

    日头刚刚出山一线,付出惨重代价的北莽军方被迫放弃了这次声势浩大的奇袭。看着独立城头的身影所有人由衷从心中感到畏惧和恐惧,城头像是被红漆刷了一遍,没有一处还可以看见原来的城砖色彩。一人守一城,竟然真的有人敢做而且真的做到。洛阳遥看如洪水退去的军阵,带着几分怀念,这样的场景当年不知看了多少遍了,如今再看还是觉得壮观和狼狈。转身走到那面大鼓前坐下,那鼓前盘膝而坐的美貌不输她的少女睁开闭了一夜的眼睛召回大凉龙雀钻进紫檀木匣中。

    “啧啧,柔柔弱弱我见犹怜的女剑仙,哪里柔软了。”洛阳盯着那张当初最厌恶最嫉妒的脸说道。

    “干你...何事。”终归是长大了还当过皇帝,姜泥没把“屁事”二字说出口。

    洛阳也没有在意,回头看往事也没有后悔过,不过有事终究看开了些,再说眼前的女子还有几分是从前那狐狸,“你境界都到了剑仙的临门一脚还没有醒,看来还真是和过往前世断得开。”洛阳摸出一只酒杯,用红酒壶倒满后推到姜泥的身前,“你欠我一杯酒,这次还上。”

    姜泥看着面前的酒杯没有动手,一直以来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讨厌这个女人,尤其看着她的与某人极相似的眉眼就止不住的生厌,当然那种厌恶中带着的深入骨髓的惧怕和一点点的仰慕嫉妒更是令她不安。这种情绪只有小时候初到王府才见着那个牛皮糖的时候才有。以她现在的见识和境界当然知道应该和那虚无缥缈的前世有关,因为羊皮裘老头儿的原因,她与徐凤年都将前世今生看得很淡,今生事今生毕,但她和徐凤年洛阳的痴缠自己也能若有若无感知到,说是断绝前世今生牵连可又谈何容易,因果气数种种原因,她没了记忆但遇见了徐凤年,徐凤年断了牵连却始终纠缠不清。那小小酒杯放在眼前,拿起却不那么容易,令她心中满是不安。

    “放心吧,没有毒。”洛阳看穿了那白衣小妞心中的繁杂纠结,无奈道。

    洛阳看着那个听了她的话后,以剑仙身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的女子,手法高妙以至于连她都看不清。内心百味杂陈“他为何会喜欢上你,还是本来就该是你。我要他前生此世,生生世世。你要他今生今世。嘿,都要不到那一心一意。”

    姜泥默然,她性情跳脱又聪慧无比,今生只有徐凤年这样一个克星被她从小遇见。现在洛阳的话以及话中含义她都懂,又装做不懂,痴情者最多情,多情最伤人。“说这么多干嘛,要走就走罢。”姜泥眼帘低垂,轻声说着。

    洛阳微微一笑,清晨阳光开始照到城头,那一袭红袍在光暗之间,随着阳光上移鲜红颜色褪去,露出如雪白衣。“其实我并不讨厌你,甚至喜欢,只是他爱你,那我只好恨你。”洛阳目光落在姜泥身上却看着另一个人,移开目光,看着那阳光照来的方向没看到那人影,“慢了些,可惜了,不过也好。”

    点点金光从洛阳身体飘出,像一朵朵碎开的金花。不多时,洛阳带着一丝恬淡笑容,双目闭合,气息宁静,但身上神魂以散尽,在姜泥眼中以成了一个活死人。下一刻,那美到极致的尸体睁开双眼,环顾四周眼中尽是茫然不安。

    “我是姜泥,你是谁。”姜泥语气少有的强硬。

    那“洛阳”看着眼前漂亮姑娘,有些慌乱,双手小心比划。姜泥不懂手语,但却看得懂“洛阳”的比划,应该是自己摸索出来的一种方法。

    “我是黄宝妆。”

    心中骊珠发出一声清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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