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的贫穷是一种“病”——药石无灵

如果可以像哪吒一样就好了。

如果可以割肉还母,剔骨还父就好了。

如果,这样能两清,不要再欠你们什么就好了。

可是,欠你们的,我以命相抵都不够。

                                      (一) 我不属于任何一个群体

高中时期 ,有一群孩子是就近分配的,他们的家离得很近。中午和晚上,会一起说笑打闹着回家。

他们的父母,大多是那些国棉几厂的老郑州,这些孩子们,操着一口地道的郑州味道的普通话。

还有一个群体,是从西郊村子里考上来的成绩优异的学生。他们的口音自带乡村气息。他们住在单独布置的校园寝室里。

他们称自己为“农村人”,叫另一个群体为“城市里的”

那么我,属于哪里呢?

我大概讲过,在上学第一天,同桌就问我是哪个群体的事情。

后来,我不再迷惑了,我知道自己不属于任何一个群体。甚至孑然一身。

或者说,我更加迷惑了。为什么会有这种界限或者身份的划分。

家也住得不远亦不近。

中午,便与这部分留校生,一起吃饭。

晚上,天还不是很冷时,便会骑车回家。待冬月真正来临,就偶然住在不同年级同学拼凑的寝室里。

我的年幼未成形的价值观,便被这一小部分住校的群体“扶正”了一些。

                                   (二)你和我,我们是吃不起米线的

父母在每周的不一定哪天,会问我,身上还有没有钱。

我会低着头说,有。

我不敢正视他们。

我不敢要钱。

我一直觉得自己欠他们的太多。

我没有资格索取。我不敢告诉他们我的需求。

我不应该有需求。

知道我的回答,他们便会主动给钱。

那个时候,一周大概会有二十块钱,或者十五块钱。

用来吃饭。

我不敢在早上的课间,去买一块钱的面包。即使很饿。

因为,我的午饭,基本是一块钱。

总是跟着一个白白净净的短发姑娘一起去食堂打饭。

一勺米饭,一勺素菜。这样,刚好一块钱。

我吃不饱。也并不享受。却也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

细想来,大概因为一直顺从了母亲,于是,习惯性顺从了有着强烈意志的人。

比如,这个姑娘。

基本只能保持儿童模式下与人相处的习惯。

又比如,害怕别人生气。这给我的后来社交造成极大困扰。

她说,我们每周可以改善一次生活。去吃一次一块五的热干面。

于是,听她的。

其实,每次吃完,我的肠子便会纠在一起打架。肚子会胀气。疼得不行。

可是,我什么都不说。

农村来的孩子里,有一个特别纯真的女孩儿。她一发声,那种口音,便会惹得全班人笑声一片。她却毫不介意。

她总觉得自己清楚自己的身份。她以为自己是有自知之明的。这份自知之明,也包括对我的界限划分。

她,便是我那时的同桌。

她会吃一份一块五的鸡汤米线,加一个或两个烧饼。

我记得学校门口那个摊位,米线的上面放了鸡丁和香菇。

那时,我觉得,大概是太奢侈。不是能够被我拥有的。

她们也会偶尔吃泡面。说这样省钱。

我对这些,其实根本没概念。(我一直在吃家里的做的饭,很少有在外面吃饭的经验。也更不会有跟同龄人一起外出吃饭的经验。)

不知道为什么要如此。不清楚为什么必须如此。

只是,跟着她们做。

后来,我因为初中时期积压的心理问题,本来的负罪感,以及长期的羞耻感,恐惧感,孤独感,被所有人隔离的感觉,又被她们强加给我的负罪感左右。

越发觉得对不起父母。

只吃馒头都会对不起父母。喝一口水都觉得不应该,对不起,对不起。

多活一天,只要我活着,都会对不起父母。可是,我死了更对不起他们。

我偿还不了十几年他们养育了我的钱。

为什么不能像哪吒一样割下肉骨就足够偿还了呢。

我该怎么办。

如果我死了,不知道会被骂成什么样子。只是想想,就觉得太可怕。

那种负罪感,被这样激发到极致。


                                           (三)山外的山,带来一场大雨

也许,还有一个原因,也是导致我高二发病的因素。

小学和初中时期 ,在学校是优秀的孩子,或者说明星孩子,属一属二。

第一名,对我来说,是想考就可以考的,只看我愿意不愿意。

比如,一次我暗恋的男孩儿对我说,你考个第一名,压一压另一个男孩儿的嚣张气焰,于是,我就开心点去背书,考了第一名让他开心。

也因为是风云人物,惹出过一些忌恨来,被同学刻意敌对刁难过。

可是,突然来到这个更大的世界,他们的生活特别丰富,我觉得自己一无所知

连考入的成绩也是中等 。

中招考试时,学校老师和家人都以为我一定考不上。

但是,侥幸考进来。会觉得这个地方,一定藏龙卧虎。

我的贫穷,不只是吃穿住行。

生活方式的贫穷,社交的贫穷,让我觉得惊恐。

我的贫穷,成为一种自身疾病。

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这个高中的女生,在开学典礼上演讲。她,是是这个学校的风云。

而第一次入校后的月考,我考了第三还是第四名,记不太清楚了。只知道,我的风头盖过了这个英雄。

像半路杀生的程咬金。成为更神秘更值得期待的英雄。

可我,太怕被人要求和期待的感觉了。

我怕让人失望。

我只是更加恐慌。

我已经太害怕被别人视为生活在云端的人。我的自卑感,自我否定,会变得更强。

我觉得明明自己什么都不会,自己什么也不是。

不要来问我经验,不要来问我解题思路。我只是侥幸考了高分,我真的不是故意假装,真的不是谦虑。

我,只是,心里太缺乏稳定的安全感。

这是他们种在我骨髓深处的自卑之心。一颗苍天大树,难以撼动根基。

再后来,我的成绩就突高突低。跟我的状态关系很密切。

只要听课,成绩高时,坐进第一考场;无法听课,陷入自己乱成一团的未解之谜里时,随便考个试,按成绩排,坐第四第五考场。

这不能从常规意义上去定义。比如,努力。

这个词,不在我的人生字典里。

我一直把这些,称为“无意义”的事

这些,对于寻常人,意义重大。而对于我,一个陷入痛苦里日思夜想找寻不到答案的人,人生都毁灭了,世俗的成功是什么,成绩是什么,学习是什么,吃是什么,喝是什么,不清楚啊。

不正是那些观念,让父母把我这变成了这样吗。

由于自身的道德感的压制,我不敢恨我的父母,于是,我憎恨,憎恶那些观念。

我想造反,苦于无反可造。

后来,认识了我很多年的朋友说,我活着就是一口气。那口气在,我便活得过来。那口气没了,我便没了。

我知道,她是明白我的。


                                                        (四)  她居然碰了我

她们都会说我脾气好,性格好,很好说话。

我知道,这大概是习惯性讨好,习惯性顺从

叫我一起去做什么,我都只会说“好”,从不会拒绝。

很多年后,再不情愿的事情,我都条件反射去服从他人,内心压抑下去的,或者是恐惧,或者愤怒,或者憎恨。

同桌挽了我的胳膊,一起去洗手间。

我不敢动,手臂上的神经,一动也不敢动。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知道,自己表现地很不自然。

可是,她的身体接触了我,我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像个正常人。

那是思想觉醒后,第一次与人有身体接触。

是的,没有亲吻,没有拥抱,连身体接触于我,都是极为敏感防备的事情。

因为,这超出我能感应到的生活范围。

高中的夜晚,一个人回去吃冷饭。偶尔看着自己映在墙上的硕大影子不出声哭泣。

大家都睡了。把一台旧式收音机插上耳机,听到里面,有人还会跟我说话,会问今夜我好吗。

睁着眼睛听到凌晨一两点。

只有一大袋生的带壳花生米放在屋子里。壳上有干燥的尘土气味。

我每夜因为恐慌,不停剥来吃。

我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我的明天会比今天和所有过往更痛苦吗。

我不想要明天。

我不想要。

我究竟怎么了?

自己答道:不清楚。

PS:

关于太想自杀但是自杀了又会更对不起父母的念头,纠缠了我大概半年时间。

会逃离回寝室,不上课,一个人在被子里躲着,买很多的饼来吃,慰藉自己,一旦停止吃东西我就要开始继续纠结。

我甚至因为愧疚感没有办法买其它更好吃的零食。

最糟糕的时光。

那个白净的短发女孩儿,找过来,做为朋友骂我不争气,执问我,到底去不去上课。

我更加惊恐和孤独了。

第一次高中时光。

这个样子。

直到最后出事。

这便是出事前的一些简单概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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