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成追忆(三十四)


“静,你觉得涛涛这人怎么样啊?”小姨按捺不住,打电话来了。

高雨静心里清楚小姨的潜台词是什么,也就不绕弯子客观地说出自己的看法。“还行啊,脾气比我这个炮仗要好,也很够意思。”够意思当然是指他不会揭露她喝醉的丑事,替她瞒天过海。

“涛涛他妈妈也蛮喜欢你的,你看啊。你们同龄,学历也差不多,他爸妈为人忠厚,不是那种刁钻算计之人——”

“小姨,这哪儿跟哪儿啊?”高雨静纳闷,他们之间才正儿八经见了两次面,连熟人都还算不上,怎么就扯上父母了。是不是所有的长辈们看到适龄未婚青年,就想暗中串通先点了鸳鸯谱再说?

“你看你都22岁了,女孩子的青春好年华一晃就过了,不能不着急,到时候好的别人都挑走了,剩些歪瓜裂枣。”小姨一通说辞,仿佛已经将她纳入了老姑娘行列。高雨静想想身边的同事和同学,基本都成对成对,双宿双飞了。连齐慧姝,都很快陷入了一场一见钟情的恋爱里。她虽说谈了一场,终究是纸上谈兵,她不知道现实中真正的谈恋爱是什么样,男朋友三个字,羞于启齿,即使在信件里称呼余思寒为男朋友也是吝于笔墨,现在更好,感觉名义上的男朋友也没有了。

她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爱过,或者只是迷恋那一种有人可寄托可思念的感觉。她喜欢究竟的是余思寒还是那个不断在想象中趋于完美的人?

“涛涛妈妈还说了,你们结婚后愿意上班就上班,愿意自己做生意,就给你们买门面。”小姨的话像蜜蜂一样嗡嗡嗡的,听不清了。唉,这八字没一撇的事情,像发射卫星的速度,眨眼就与结婚挂上了钩。心里像黑暗中的汪洋大海,无边无际的黑,却没有一座灯塔。

高雨静挂断电话后,情绪瞬间低落。婚姻大事在长辈的眼里比工作重要得多,似乎那是他们责无旁贷的义务。先成家,再立业,古话就是这么说的。

闵海涛是个好人。具体好在哪里,高雨静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属于人畜无害那种。

但他不是高雨静喜欢的类型。

落日熔金。废弃的铁路看不到起点,也望不到终点。杂碎小石子粒遍布锈迹斑斑的铁轨内外。野草渐渐枯黄,露出老态,没有了炎炎夏日里试图侵占整条铁路线的霸气。

“高雨静。”

“嗯。”

“你是不是特别喜欢你的前男友?”她一抬头,看见闵海涛在望着自己笑。她确信那不是讥笑和嘲笑,没有任何恶意。她垂下眼帘,盯着脚下的石子。石子与石子中间散落着五颜六色的零食包装袋。

“也许吧。很喜欢过他,曾经把对他的喜欢转化成了日记,转化成了文章,还有自己才能读懂的诗。有时候感觉他离我很近,就在我身旁,我可以跟他说话,他不必回应。有时候他离我很远,像一只孤帆远影,模模糊糊。其实你如果没有喜欢过一个人的经历,是很难懂的。

我们的恋爱不在一个时空,书信往来,所以是一去一来的响应方式。书信里可以洋洋洒洒,侃侃而谈。而打电话时,能积极回应的状态下,反而会出现沉默和冷场,一句话看着掉在地上,半天接不起来。我也很难说清楚这是什么模式的恋爱。分手时,心里分明很难受,心里抽抽的疼。我以前以为书里描写心疼是矫情,没有心脏病,怎么就心疼了?原来难过时,心真的会疼!”

闵海涛抬手很自然地摸了一下高雨静的头,眼里似乎写着“你是个傻丫头。”

“我在学校时喜欢过一个女生,只是没来得及表白,别人就有了男朋友,后来她换男朋友的频率太快了,我也就没有做她下一个前任的想法了。”

“哈哈,为什么听来有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果然把你不开心的事情拿出来分享一下,让我们开心一下,是极有道理的。”高雨静扯了一根狗尾巴草,捋掉最外边的叶子,就那样痞痞地叼在嘴里。如果身边坐的是余思寒,她必定不这样,她对待那份感情是小心翼翼的态度,全然没有这么放松,无所顾忌。

“是啊,所以你要给我一个机会。”

“给你机会,这什么逻辑?”高雨静瞪圆了眼睛,狗尾巴草差点从牙齿缝里掉下来,“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受到了你妈还有我小姨的威逼利诱啊?你甭理会大人的一厢情愿,一派老旧作风。”

“我是真实意愿,跟别人没有关系。关键感情的事,别人也操纵不了啊。”

闵海涛把高雨静的左手握在掌心。高雨静一脸错愕,往回抽,竟被死死攥紧。

两个喜欢的人,是期待和向往牵手且十指相扣的,小心脏也会砰砰砰跳得剧烈。高雨静此刻却完全没有感觉,心如止水,手像被一截木头桩子捏着,喜欢和不喜欢,身体很诚实。

“我们俩不合适。”高雨静认为余思寒还欠她一个正式告别,她想问问他为什么要分手?是不是移情别恋了?是不相信她还是不信任他自己?她带着一肚子的问题,不方便上路。

“哪里不合适?你只是暂时没有走出来。你放心,我等你!”

没有怦然心动的感觉,就是不合适。难道命里缺一场真正的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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