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 - 草稿

一场冻雨惹的祸

“李老好死了”。老公一大早出去遛狗回来说。“谁？没听说有病啊。”我惊讶地说。“快点整饭吧，吃完饭得过去看看。”他催促着。

  听到这样的消息，心情莫名地烦躁起来。简单地吃过饭后，就往老赵李家走去。

  刚拐过弯，就看到李家门旁那棵老榆树，高大的树干，伸出很多枝叉。因为前两天下了场冻雨，老榆树的一些枝叉被压断了许多。横七竖八地掉了一地。

  来到李家，灵棚前只有李老爷子的外孙子跪在那烧纸，其他人都去上庙了。我对着遗像鞠了个躬，便走进屋里。

  屋子里有李老爷子的亲戚和几位街坊。看到我进屋，帮忙撕孝布的何婶递给我一条，我接过来系在左胳膊上，一边系一边说：“这老爷子也太突然了，下雪前还看到满街溜达呢。”何婶说：“可不吗？体格多好，平时谁家小孩有个惊吓啥的，都来找他看，看一个好一个，也算是积德行善了，咋就闹个这样死法，唉！人啊…！”“都他妈说养儿养女养老送终，这不也满堂儿女吗！连他妈啥时死地都不知道，你们说要儿女有啥用？啊？有啥用啊？”说这话地叫姜庆福，跟李老好是同龄。“可不咋地，就自己死在了厨房的门槛上，里一半外一半的，腿圈着，手攥紧紧地，穿寿衣时，腿都抻不开了。手机也扔到柴火堆里，死前受多大罪，没人知道啊，要是跟前有人，可能人死不了呢。”李老好的小舅媳妇说着抹了把眼泪。又接着说：“自从大姐去世后，我们拿这个姐夫就当亲哥哥看，大伙都知道，老李也是个老实人，跟谁都不会算计，这两年他一个人在家，看他竟对付饭菜，我做个差样的都叫他过去吃点，咱不看别的，就看他八十来岁的人了，还能吃多少，喝多少，这突然人就没了。什么是儿女少，俩闺女，俩儿子呢，最后闹个孤独死去，没一个人送终，这就是命啊！唉！”。“唉！别说了，谁也不知道谁能啥样啊，好赖没受太长时间罪，这要倒炕上几年可咋整？”……

  大家七嘴八舌地正说着，上庙地回来了，白花花地一大片涌进了院子。两个女儿哭喊着奔到棺材前，一声声地叫着爸爸，哭得死去活来。儿子跪在灵前，磕头碰地有声，哭得更是惊天动地。屋里人也都跑出来，跟着哭着劝着。

  大家伙连拖带拽地总算把哥几个弄到屋里。俩闺女嗓子都哭哑了，靠在舅妈的怀里。边哭边念叨：“我爹都八十了，最终落个这种死法，心里的这道坎这一辈子也过不去啊，呜呜呜…”李老好的大儿子，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低声地啜泣着。

  “都别哭了！”突然李老好的小舅子站在地中间，大声地说：“活着孝顺他就行了，现在你们就是哭死了，他还能活咋滴？他也算是有福的人了，大闺女前几天杀猪，给拿地杀猪菜，血肠跟肉都没吃完呢，我刚才又翻翻西屋，那还有孙子给买的牛奶跟蛋糕，老闺女老儿子寄回来那些南方水果也都还有呢，冰箱里还有老大临走时给包的冻饺子。新衣服没上身的也有两套呢吧。不让你们买都不听话，买了他也舍不得穿，总说他穿过了，等他死了那衣服谁也不能捡着穿，白瞎了。他以为新衣服放那他不穿，他死了就有人捡着穿了？他竟寻思些隔路的。老大两口子，也别多想了，你们去哄孙子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不去帮忙带孩子，小两口还能辞了工作在家带孩子吗？要怪就怪那场冻雨，压断高压线，他妈停了三天电，电话都打不出去，现在看，这就是命，他早不得病晚不得病，偏偏那个时候来病了。活到了八十岁，也是长寿，行了行了，都别哭了。”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时间仿佛静止了几秒。我抬起头朝窗外看去，正好看到那棵老榆树，光秃秃地没有一片叶子，裸露的躯干在寒风中瑟瑟地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