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星期一,崭新的开始,可是思绪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前几日的种种,整个人瞬间便成了多愁善感的林黛玉。
周三的晚上接到了许久都不曾联系的父亲电话,开口的第一句就是:“你的爷爷去世了,有空就来吧。”我沉默了许久,生硬地回了一句“好”。挂了电话,原来不知不觉,我和父亲的那边早已变成了爷爷去世,有空就来的关系,没有气愤,更没有难过,只是觉得自己犹如这深秋的落叶,漂泊,没有归根的一寸沃土。
踏上二十年前出生的地方,那里的茅草小路、凹凸土地、倾斜屋……“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竟也没有随时间的流逝而发生任何改变,脑海中又不自觉的闪现出众多的流言:你爸爸不思进取,爱赌博,整天无所事事等等,以前听到这些话时只是默不作声,毕竟从小跟随母亲,对父亲没有多大的接触,可如今亲眼见证了流言的真实,心里咯噔了一下,驻足屋前,良久不能移动。
爷爷的葬礼办得很简单,所谓的孝子贤孙都没有体现悲天悯人,那些亲戚们也大多数走个过场,看了一眼就匆忙离去,甚至连过多的寒暄都没有,而此时父亲的四姐妹正为久卧病床的奶奶日后的生活怎样安排吵的不可开交。真的印证的列夫托尔斯泰所说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父亲作为爷爷唯一的儿子,几天的忙碌早以使他疲惫不堪,这么大的事,没有一个女主人里外操心,所有的事情都一一与他想详细告知,有时偶尔目光与我交替也只是微微一笑,普通且辛酸,“福贵”形象跃然于脑海中,这与当年在法庭上与我母亲据理力争的形象截然不同。也和前几年我和大哥把母亲接回来,想让他们复婚,而父亲生硬地态度硬是将母亲气跑了的傲气也不复存在。
葬完爷爷后的那天晚上,我和从小跟着父亲生活的哥哥罕见的聊了整晚,以前总觉得大哥如父亲一般不思进取,可是那晚和我的对话中多了许多的无奈,奶奶躺在床上虚弱地说,你快三十了,该讨媳妇了,大哥也只是微微点头,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我能都明白,在我们家乡这边,女孩子要求那么高,没房子没家底谁会愿意嫁过来呢?这么多年,连个媒人都没有,家徒四壁,万般无奈,一桩婚姻的失败,波及的何止是当事人自己?
这么多年,我在外婆家寄人篱下,从小羡慕别人有爸爸妈妈,有说有笑,而我只能在外婆低矮的屋檐下默默流泪,无数次幻想我的父亲也会如电视剧般在某一天踏入外婆家,接我和母亲回去,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等来的却是无尽的妄想。哥哥的经历比我更辛酸,父亲爱赌博,没有管他,也不准母亲管他,以至于打架斗殴、混黑社会、骗进传销……庆幸的是,生活的种种没有让他自甘堕落,虽然没有如小说那样奋发图强却也是平凡工作生活。
那晚,我们都不提及母亲或者父亲任意一方,甚至都没有谈人生谈理想,只是围着火炉,回忆起小时候在一起生活仅有过的三四年,我们一起上幼儿园,一起在泥土里打滚,一起去屋前的大塘捉鱼,也会为了一小点零食挣得面红耳赤,更会对待欺负我们的人面前同仇敌忾……那些记忆本如落叶般慢慢腐蚀在泥土里,可如今却好似一阵风刮过,吹气片片落叶,将那些美好一一呈现在我们眼前,原来,不知不觉过了那么久,原来,在我们的潜意识里,还是有过一家人幸福快乐的日子的,原来,多年未见,我们还是会像儿时一样,互相取笑。
短暂的相聚后,我们又是各奔一方,由于父母间的矛盾,我们一家也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离开奶奶家时,我又忍不住回头望着那不变的屋舍,望着父亲疲惫的睡姿,哥哥无奈却又满含希望的眼神,那一刻,我多么希望自己活在童话里,不被这残酷的现实剥夺幸福的权利。
流着泪,一路默默地走着,回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