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时节刚过,天气由酷暑渐渐的转向微凉。树叶也逐渐地褪去了浓郁的绿色,时不时也会有几片泛黄的树叶离开生长的树枝,缓缓地落向土地。
刚刚结束了多年的战乱,国家渐渐恢复了生气,万物百废待兴。饱受战乱蹂躏的襄阳城,饱经风霜却依然坚挺地屹立在襄水之旁。离襄阳城不远的隆中山上就相比之下肃杀了许多。
隆中是古时候三国名相诸葛亮隐居的地方。只不过经历了多年时光的风霜,隆中这里有关诸葛亮的传说,除了一个已经破旧的武侯祠外,再也找不到任何有关联的存物。
在武侯祠内有一人正在细心地打扫着整个祠堂。他身形不高,但两肩甚宽,有着结实的身体和黝黑的皮肤,身躯因为长期打扫的原因,已经微微弯曲。他一个人负责这个祠堂已经很久了,他可能是整个隆中山上唯一的常住民了,若不是他一直在打理这个武侯祠,恐怕当初这个令人瞻仰的名相,留给世人的就只有一段段传说了。
今天的山风有些的大,许多的树叶都被吹进了祠堂里。用过午餐之后就开始从里到外地仔细打扫起祠堂。他已经在这个隆中山上一个人生活了数十年,除了每年过年的时候会到襄阳城中换取必要的生活用品外,几乎从不离开隆中一步,当然也鲜有人会来到隆中山上。附近的人只听说他姓何,却未有人知道他真实的名字。经过了些许时辰的清理,祠堂内外又恢复妥当,他将清扫出的树叶和垃圾全都倾倒于树木根部,然后抖掉扫帚上的灰尘,扫具也堆放于祠堂的一角。
一番清扫过后,日头已经渐渐偏西,他像往常一般准备关上祠堂大门,择取青菜准备烧菜。突然一声马的惨叫打破了原本该有的宁静。他听到声音朝来向望去。遥遥的看见在远处崎岖的山路上,一个妇女正背着一个竹筐匆匆朝这里跑来。他预感事情不善,赶忙迎了出去。走近那人他发现,是一个大约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身后背了一个大大的竹筐,竹筐里载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童,小童双手紧紧抓着筐沿,虽然身上因为长期的奔波,变的污秽不堪,但是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深深地盯着他,不哭不闹。
“大师,大师,求求你救救我和我儿子吧!”那女子的右袖已经被撕烂了,露出了白皙的皮肤,手腕处还有一环墨绿色的玉镯。
“姑娘,你们怎么了?有受伤吗?”他独居日子久了,突然遇到突发状况,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大师,求求你救救我们母子俩吧,我们被恶人追杀,如今马又死了,我们无路可去,或许我罪有应得,但我这儿子才不到5岁不到呀,救救我们吧,他们马上就会追上我们的。”女子说话还带着哭腔,眼眶已经湿润,抓住他的手一连串说了很多。他身后的小童双眼不眨地盯着他看,即不哭也不闹。他知道自己确实有点吓到小孩子了,他面部很是粗糙,额头上的一个两寸伤疤显的不是那么友好,腮上的胡子也是长的参差不齐。他轻轻的推开了女子的双手。
“对不起,姑娘,我这里屋小物多,恐怕不方便容下你们母子二人,不如你们先避往后山,等他们过去了再出来不迟。”他看看慌乱的女子,又看看竹筐里的小童。
“大师,求求你了,我们现在已经无处可去,只希望大师能发善心求我们母子一命。”女子将竹筐放在石阶上,人几乎就要跪在他的面前。
“实在对不起,姑娘,马上就要入夜,若是现在进山还来的及,稍晚点的话,山中虫兽甚多,恐对你们不方便。”他自不愿意接纳他们母子二人,起身退开几步,意图明显。女子回头看了看上来的山路,又看了看眼前这个不讲情面的男人。远处的马蹄声已经隐隐约约传了过来,貌似她说的追她的人就要到了。女子不得已重新背起竹筐,狠狠地朝男人吼道:“算什么出家人,一点慈悲之心都没有。”回头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往后山奔去。
“对不起,姑娘,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出家人!”转眼之间女子已经消失在了山道上。
他不敢大意,赶忙拿出工具奔下山路,将女子骑死的马就近处理好,又将女子来过的痕迹清理干净。待他做好一切的时候回来武侯祠时他就听到一队人马从不远处奔驰而过。他从暗处瞭望,共十骑人马,每个人呼吸深沉,起伏有序,显然有着极高的内功修为,且可以明显的看到有人携带有兵器,这十人的来头绝对不简单。
他不愿意多惹是非,早早地便将武侯祠关上了。他用过晚餐之后,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后堂便睡下了。但午后的事情总是在他脑海里回想,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十个武功修为这么高的人却要费劲的追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和孩子。若是一旦女子和孩子被这十人中任意一人追上,结局必定很坏。而十人若在周围找不到女人和孩子,最终还是会找到武侯祠这里。他思绪越想越乱,过来好久也无法安然入睡,索性起身来到庭院中踱步。
“沙沙,啪嗒,沙沙,啪嗒”一连串有规律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他感觉到有人似乎正在接近武侯祠,他整理好衣衫,一个快步来到武侯祠门口,“该不会是那十个人找上了门吧?”他不敢贸然接近门口,于是一个轻功跃上屋檐,从高处眺望远处。山道上一个矮小的身影正一小步一小步朝武侯祠走来。他瞧见那个身影十分矮小,也就是一个半大的小孩而已“该不会是早上那个竹筐里的小孩吧!”他凭借着身影模糊的猜到,但没有见到他的母亲,他又仔细地巡视了四周,确实不见他四周再有其他人。
“好小子!”他想不懂为什么会他一个小孩子找了过来,他的母亲去了哪里?莫非真的是被那帮人给抓了去吧?他对那个小孩子印象很深,一个五岁的小童居然遇事会如此的安静,完全不像他以前见过的小孩。他打开了祠堂门,果然不出所料,正是那个小童,居然真的让他一个人找到了这里。等小童走近才发觉,那小童的衣服已经是破烂不堪,双手和脸上都有很多的淤血,他见到小童这般模样,大概已经可以猜想到整个事情的大概了。
“臭老头,你怎么知道我来了?”小童说话毫不客气。
“臭小子,怎么就你一个人?你娘了?”他没想到这个小童的眼里居然没有一丝的害怕和恐惧,甚至还毫不客气的叫他臭老头。
“我娘他被坏人抓走了,你快和我一起去救他吧?”小童居然要邀请他去救他母亲。
“好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陆菲青,那你叫什么名字?”
“绵里针?”他不屑一笑,“叫我何足道好了,但我和昆仑派没有关系。”
“何足道,和我一起去救我娘吧!”
“我凭什么要救你娘,天真的小子,我若是要救你娘,早上就救了,何必要等到现在?”
“你早上是害怕了,所以不敢救!”何足道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自称叫陆菲青的小子,一身是伤还居然能说出这么有底气的话,“现在你跟我一起去救,我就原谅你!”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想法真是让人忍俊不禁!”何足道不想再和这个小孩子在大半夜拌嘴了,转身就要走进屋子。
“哼,一看你就是个孤儿,没有娘亲,所以你根本不会明白我此时的心情的!”
“什么?”何足道一下子被陆菲青的话刺中了心中的伤痛,过往的种种事情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娘?你这个臭小子在这里妄言,没有我娘我又是哪里来的?若是当时我能救得了我娘,就是掀翻整个江湖我也在所不辞。”何足道的怒火竟向一个小童撒了起来,转瞬又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你这么说是愿意帮我了?”把陆菲青着实吓了一跳。
“不救,不救,哎,我早就打算在此一个人了却余生,江湖的事早已经与我无关了!”
“臭老头!”陆菲青大吼道,“你不去我自己去罢了,你简直比我都傻!”他转身就要下去。“我知道凭自己一人之力救不了娘亲,但是我不能不救我娘呀,这可不是一个为人子女的该做的事情,你明明有能力救我娘却不施援手,你和害死我娘的那帮人有什么区别,你就不怕你的余生都在悔恨中度过吗?”陆菲青说完就大踏步走了下去。
“等等!”何足道叫住了陆菲青,“臭小子,你是谁?这话是谁教你的?”何足道真的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个小童居然只有五岁而已。
“你又不救我娘,说了又有什么用?”
“好吧!我答应你救你娘就是了!”
“真的假的?”陆菲青赶紧跑上来抓住他的手,怕何足道反悔了。
“我说不过你,我答应帮你救出你娘来便行了!”
“好的,快,我们走吧!”
何足道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被他说动,但是自己也没有什么理由去反驳他说的话,而且自己也不想被一个小孩子看不起。他回到祠堂里取出一个粗铜棍,拿在手上。铜棍有半人身长,整个都被一大片破布包裹着,只有顶端漏出一个小截,用来握手的地方。又顺便给陆菲青取了一截竹棍,用来防身。
“我当是什么厉害的武器,一个破棍而已。”陆菲青十分不屑。
“你可别小瞧这根铜棍,我有这根铜棍足以挑翻整个金陵城!”何足道仅说了两句就住口了,他没必要跟一个小孩说那么多没用的。他抱起陆菲青施展轻功,快速朝后山奔去。按照陆菲青的指示绕过了两个山头便来到一处竹林旁,竹林不算大,但长的仍是郁郁葱葱、竹林里有一个不大的小屋,屋里隐隐约约地透漏出一些微弱的烛光,离房子不远处,正正好好拴着十匹马。
“好小子,你是怎么跑出来的?”何足道将陆菲青轻轻放下,他朝房间望去,凭借内力可以感觉到应该是有9人已经睡下,他们呼吸舒缓,而屋外正有一人巡逻,但精神不是很足,此时已是下半夜。“我去了,你就在此地等我,不要走动。”
“好的,若是有人逃了出来,我就把他打趴下。”陆菲青握紧了手中的竹棍,作势要攻击,但明显手和身子不听使唤的在发抖。“哼,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何足道看陆菲青的样子觉得好笑。
他收起笑容,一个轻跃跃上竹稍,几个大步就来到了房子的近处,他屏气凝神,环视小屋周围,确实屋外只有一个人在巡逻,那人迟缓的步伐和浑浊的呼吸,看来他已是困倦难当了。更待何时,何足道跳下竹林,一指点中那人穴位之上,将他点晕了过去。趁身体还未倒下,赶忙就把那人身体摆放于房屋一侧,摆成正在熟睡的姿势,以防他人觉察出异样。
何足道小心贴近房屋,屋内一片鼾声。他发现房屋有几扇窗户的窗纸并未完全糊住,透过缝隙可以勉强看到屋内情景。屋内几个人七七八八,或躺或靠的在屋内睡着,屋里中间有一块空处,一个人正趴在正中,何足道借着月光半猜半看,从身形上依稀像是陆菲青的母亲,下身处还有一大滩黑乎乎的液体。他心底有一种十分不祥的预感。
何足道不敢大意,轻轻将已经松动的窗框卸了下来,然后翻身跃进了屋内。屋中确实有九人都已经睡熟,但是中间躺的那一个人他完全感觉不到呼吸,何足道蹑手蹑脚跃向屋中间,他来到那人身旁,还未看到那人的脸,碰到那人的身体时,就已经能感到她已经发凉的身体,明显已经死去多时。何足道不感再继续想下去,就着微弱的烛光何足道看向她的脸,果不其然,是陆菲青的母亲,已经死去多时,身边一大滩正是她留出的血。
“这帮禽兽!”一向冷静的他突然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看着地上已经死去多时的尸体,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等在门外的陆菲青,而这个似曾相识的场景让他脑中回忆起许许多多不好的往事。他转头看看这九个人,似乎死一个人对他们完全不在乎,尽管尸体就在他们身边他们仍然睡的很熟,以至于连他进来都没有直觉。一股无穷的怒火由心底燃起,烧向在场的所有人。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刽子手,他们都有罪,而他则要亲手处决他们。
何足道一步迈向其中一个,扬起手中的铜棍,使全力一击将铜棍正直戳入那人正在张开的口中,将那人的嘴巴戳了个对穿,“啪嗒”那人直接在睡梦中就死去,身体瘫倒在地上。倒下的声音不响,但足以惊动屋中的所有人。几个身手好的人已经站起身来,何足道不给他人反应,铜棍未收立即接一横扫,右边那人虽已被惊醒,但快不过铜棍,铜棍一击击中太阳穴,死的不明不白。何足道身后一人已经起身,见有陌生人闯入,二话不说,快轰一拳,何足道左手以慢打快,先拨开来拳,凝起真气,变换手掌,一记摔碑手,将那人直接轰出,那人身形宽硕,连人带门都被摔出了屋外,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屋子的门被撞破,月光透过门洞照了进来,屋里的情景顿时明了。
剩余的六人三三分开各站两边,众人见何足道一出手便击溃了三人,都不敢冒然冲上,何足道并不理会他人,自顾自将陆菲青母亲的尸体抱在房屋的一处角落,之后将铜棍上包裹着布揭了下来。铜棍上布满各种深深浅浅的花纹,可因为长期使用,花纹被磨的光亮,已经认不出是什么样的图形。何足道拖着铜棍,走到了六人中间。
“什么人?报上名来!”一人大喝道。
“替老天爷惩罚你们的人!”何足道以行动来说话,挥舞铜棒直超那人砸去,那人早有应对,手握一把短刀反手迎了上来。“当”第一个回合,算是打个招呼,何足道再起一棍,这次对准那人握刀的手腕扫去,那人横刀去挡,哪知打手腕只是虚招,一晃而过,铜棍全力朝刀侧砸去,竟将一把宝刀砸碎,那人大惊之下不知如何是好,何足道再续一棍,击中面门,那人鼻嘴流血,晕死过去。
“简直放肆!”一旁一个八尺大汉,手持两把巨斧,直接挥斧朝何足道砍来,何足道身子一矮,避到一边。那人见势跃起,以一个猛虎下山之势径直砍去何足道头部,何足道早有准备,举棍拒斧。双斧砍到铜棍的花纹里,居然被铜棍上奇怪的花纹卡住,一时无法拔出。何足道将铜棍拉下,那人不愿意弃掉斧头,身体也被带了下去,胸口出也漏出破绽,何足道反手就是一记摔碑手,将那人打的口吐鲜血,倒了下去。
“好厉害的一根铜棍!”一个手持宝剑的长者,举剑直刺何足道面门,何足道刚退强敌,不及格挡,只能变幻身形躲避宝剑。那人出剑如电,毫无反手余地,每次躲闪都使尽浑身解数。一把宝剑舞若莲花,无任何反击余地,何足道提起一口气,向后远远跃出,“休要跑!”剑势合一,径直刺来。何足道提棍迎刺,铜棍的尾端是经过特殊制作的,有一梅花尖头,顶上那人宝剑,又将那人宝剑顶碎,去势不竭,刺入那人胸口,那人中此一招倒地再无法起来。
一盏茶工夫,何足道又退去三名强敌。武功之高,另外三人也不敢小瞧这个何足道。何足道回气凝神,握紧铜棍,一步一步走向另外三人。
“不知哪一位先来赐教?”
“我先来会会你!”左手一名约四十余岁的男子,空手无兵器。双拳握如豹头,一扑犹如猛虎出闸,转眼拳头已到面前。何足道挥棍隔开来拳。一不离二,拳头又从下方袭来,何足道忙中不乱,推手格挡来拳。拳头稍退即近,拳头始终在他周围,近身拳斗铜棍反而不利于发挥。百密一疏,被击中了肩头。哪知拳头内含暗劲,力量从中爆开,伤上加伤。
“济南豹突拳!”何足道认出这套拳法,“阁下莫非是齐老爷子高徒?”
“不错,在下鲁若屈,齐若缺是在下的恩师。”鲁若屈自报家门。
“你这名字真是拗口,在下何足道,承让了!”何足道将铜棍插入腰间,不愿占兵器之利。鲁若屈双手握拳,先礼后兵,何足道握拳还礼。豹突拳讲究拳快,步快,身法快。拳招配合身法,往往不给人以任何喘息的机会。鲁若屈起手一招“豹子连环”拳头间不容发,拳影密不透风,何足道完全无法还手,光是接招已经应接不暇。一个疏忽大意,一招失手,接连不断的拳头已经打在身上。“哈!”何足道鼓足内力,勉强将鲁若屈震开。
“好凌厉的一个豹突拳!”鲁若屈置若罔闻,以连续不断的拳头回答,依旧豹子连环,打向何足道面门。何足道已经吃了豹突拳的厉害,提起十足精神应对。双手成掌,双腿扎步,立地生根,以耳代目。使出他最为得意的“翻云手”应对。翻云手顾名思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以守为主,待对方的招式疲老,抓住机会反攻。翻云手不适合抢攻,但是防守反击最合适不过。翻云手将豹突拳或拨,或档,或推,或卸,全部一一化解。鲁若屈连攻之下竟毫无成效,一个倏忽之间,被何足道找到机会,一拳反攻,集中手腕,手酸麻不止,拳法无以为继。何足道不给他变招的机会,摔碑手强势跟进,直拍面门。鲁若屈也非庸才,以攻代守,拳掌相对各自退开。
“豹打流星”鲁若屈继续攻上,上下齐头并进,拳劲如同猛虎的血盆大口。何足道见招拆招,翻云手再建奇效,不出十回合,豹突拳再次被破。这次摔碑手集中肩头,鲁若屈硬骨头,硬吃一招不哼一下,反手豹突拳再行攻上。这次拳头角度更刁钻,速度更凌厉,何足道翻云手以不变应万变,双杀变幻如花,双掌翻飞如蝶,鲁若屈拳劲犹如泥牛入海,待招老劲疲,覆手为雨,一掌击中小腹,瞬间鲁若屈真气断流,攻势中断。何足道早已发现,豹突拳虽为拳法,但要是配合身形使出,所以下半身最为重要。他双掌并齐排出,一招“白云出岫”击向鲁若屈。
“你居然会使用武当排云掌?”旁边一人看出了何足道所使用的掌法。鲁若屈听后也一惊,攻势稍缓,掌法已经接不下,只能双臂交叉护于面门,哪知双掌拍面门是假,拍双膝才是真。鲁若屈完全没有想到,照单全收一掌,跪倒下来,再也无法站立起来。
“豹突拳虽然招式凶猛,但缺点也很明显!”何足道伸手点了他身上几处要穴。
何足道绕过鲁若屈,看向另外二人。尤其是刚才认出他招式的那人,那人大约耳顺之龄,身穿道袍,虽然较另一人年长了许多,但器宇轩昂,精神饱满。他身负一支长剑,双手负于身后,呼吸深沉饱满,显然内功修为极高。“不知下一个赐教的是尊驾吗?”
“朝天门盖英杰来领教阁下高招!”不等他回答,他身旁一个使双刀的秃头小伙子前来应战。“盖某不才,愿以百战刀法领教阁下棍招!”盖英杰看来是冲着棍招而来。何足道这一手棍法,本来源自一门极厉害的刀法,但刀法太过凌厉,但凡出刀必要见血,所以经过何足道多年的改良,将一套刀法融入了棍招之中,有时不一定要杀敌,只需制敌便可。棍法名为逍遥棍,棍式也被他精简为五式,对付寻常高手,五式棍法足以制敌。何足道从腰间取出铜棍,紧紧握在手上,这个铜棍早已不是一把武器这么简单。
“单刀赴会”盖英杰单刀直入,刀劲虽大,但不攻要害,以示明他对此真的重视,何足道从容应对,扫棍格开来刀。“气游天地”铜棍一招分多式,从上击下,从下击上,配合身法步步逼近,盖英杰双刀各守一面。此招乃有玄机,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表面是攻人,实则卸刀,“当,当”两声,盖英杰手腕中棍,双刀几乎也要握不住,“斗转星移”何足道再逼近两布,棍劲左出右至,右出左至,双手交叉用棍,虽有一棍,但胜于百棍,也算这个盖英杰厉害,用刀背一连格开九成棍招,中的那一成棍,力道也寥寥无几。“东征西讨”盖英杰反手就是一招,双刀大开大合,刀锋携带着劲风,无可匹敌。何足道无处入棍,唯有盖英杰身后较之为安全,一个游步,躲入身后。“背水一战”盖英杰身法回旋,双刀当头砍进,何足道已经料想到他会有次一招,铜棍正好如法炮制,卸掉双刀。“不好”何足道震惊不已,原来招中有招,盖英杰竟然弃刀,双掌早已续上十足内力,轰中何足道胸口。饶是他内力精纯,也被震成重伤。
“好小子,居然诈我用棍,原来意在此处!”这一掌着实不轻,何足道没想到还是大意了。盖英杰不给何足道喘息的机会,取回双刀,再次舞起百战刀法。一招“百战不殆”双刀劲风虎虎生威,直直压向何足道来,看来盖英杰这次要一招取胜。“因为你是小子,之前太看轻你了,现在看我破你刀招。”何足道稍稍压下伤势,举棍而上,这一棍简单不取巧,注入内里径直打向盖英杰右刀,以简破繁,不是比较招式高低,而是相信铜棍的硬度。“咣”这回显然没有赌错,右刀被击碎。盖英杰招式自然被破。何足道左手使翻云手拆盖英杰另一只手腕,另一柄刀也被卸下。“你输了!”何足道连卸双刀,盖英杰败下阵来。
“不,我没有输,我还有一双肉掌!”盖英杰毫无退意,挥动双掌,拍向何足道面门。
“好,今天我就让你输的心服口服!”何足道扔掉铜棍,使出排云掌接上。两人掌法连斗二十回合,不分伯仲。盖英杰毕竟年轻,武功修为稍逊一筹,再斗二十回合,盖英杰已经落于下风。何足道存心让他完败,最后一招和他四掌相对,直接比拼内力。何足道自信自己的内功修为远胜于二十出头的盖英杰,毫无保留十足内力涌出,盖英杰虽顽强抗争,但不足一盏茶功夫,内力已经无以为继,头部直冒虚汗,身体也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虽强催内力,但自己内力已经空空如也,想要撤退,双掌被何足道牢牢吸住,进退两难。
“够了,收手吧!”最后那人,轻飘上前,手按住盖英杰背部,何足道瞬间感觉内力被迫中断,二人接触的双手顷刻间被分开。那人托着盖英杰的身体,举重若轻地把他放在一张铺上。
“果然是太极功,尊驾是武当派的吧?”何足道说话间,压住原来的伤势。“莫非姓宋?”
“非也,在下姓殷,草字荷蜓。”
“哪有什么区别?”
“自然有区别!”
“不知尊驾的排云掌学自何人?”
“前辈早已作古,不说也罢!只不过阁下的太极功修为如何,竟干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白白糟蹋了武当的清誉!”何足道自然地看向陆菲青母亲的尸体。
“尊驾真名叫何足道吗?看你的武功招式倒像极一个多年前让人闻风丧胆的恶徒!”
“你说是也罢,不是也罢,何足道哉!”何足道举棍迎上,“就让我来会会你的太极剑,够不够斤两。”
“却之不恭!”太极剑自不必多说,早已成名江湖数载。何足道自是知晓其太极剑的威名,只不过一直无缘见到。今天机会实属难得,他也技痒,举棍欲试其招。
何足道实处一招“行云流水”棍招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一浪胜过一浪,殷荷蜓右手持剑,左手捏一剑诀,见招拆招,每次都恰到好处,格开棍招,而剑如同粘在棍上,难以剥离。何足道每一次铜棍离他身体两寸时就再难进展。“当当当”太极剑找准角度,照着何足道五指削来。“逆乱乾坤”再不变招,怕五根手指都保不住了。手握铜棍中央,旋转铜棍,守的滴水不漏。殷荷蜓仗着内力深厚,变幻剑招,太极剑守的严实,攻的密集,何足道一招不慎,左臂已经中了一剑,中剑后痛感让他挥棍速度一滞,右臂又连中三剑。“否极泰来”他需要变招以求自保,既然防不了,就全力进攻。铜棍强攻急上,势若奔雷,虎虎生风,纵然太极剑全部守下,也震着殷荷蜓气血翻涌,说不出的难受。百密一疏,殷荷蜓慢了一招,何足道当头棒喝“咣”一声巨响,两人双双退开。兵器被震的嗡嗡作响。
“好一个太极剑,果然盛名底下无虚士”何足道利用说话的间隙,调理真气。
“尊驾的棍法也确实厉害,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棍名不重要,能破你的太极剑就好。”
“莫非你有破太极剑之良策?”
“良策不好说,但不妨试一试!”何足道握紧铜棍起势要上,殷荷蜓也严阵以待。
“行云流水”还是原来的那一招,不过这次速度更快,力量更强,转瞬之间,密集的棍招已经压的殷荷蜓喘不过来气。他仍以原先的破解之法尽数接了下来,但明显比上次要吃力了许多。只要棍剑相交,何足道奔涌的内里便震着殷荷蜓手上酥麻。何足道见殷荷蜓应付最为吃紧时,左手凝劲,运起刚猛无俦的摔碑手,直拍面门。这一记十成功力的摔碑手,足以将殷荷蜓面门击烂。
“原来还有后招!”殷荷蜓用剑格开铜棍,剑尖直插来掌。好个何足道,见剑锋刺向手掌,竟然完全不避,任由宝剑刺穿手掌,而毫无退意。殷荷蜓怎么会想到这一击收效,一时没有将剑拔出。何足道虽然吃痛,但仍然用力将五指握住宝剑。“不好!”殷荷蜓兵器被制,才明白何足道的意图,刚想弃剑变招,何足道的铜棍已经遮住了殷荷蜓的视线。
“为了赢我,你不惜废掉一手!”何足道没有击出那最后一棍。
“你我生死之搏,被刺穿一手又有何妨?”何足道抽回被刺穿的手掌,简单的包扎起来。殷荷蜓宝剑入鞘,俯身拱手,“尊驾高招,是在下输了!”
“能在最后的时刻与你这等高手交手,我已经知足了!”何足道弃掉铜棍,身体靠在墙上,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莫非你已经看出了其中的端倪?”殷荷蜓继续试探道。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们的圈套吧?是不是从上山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全部设好了?等我乖乖入彀?”何足道看向屋外,月光照在地面,洒下一片银白。“我就一直奇怪,一个五岁的小童从你们眼皮底下逃走,你们居然像没事人一般在屋内睡觉?我一直抱有侥幸心里,直到我与你交手之后则更加确信,这从头到脚其实都是你们的圈套吧!像你这等的高手,我从进屋开始,你怎么会没有察觉?你一直都是在等待猎物上钩,对吧?”
殷荷蜓并没有马上回答,他转身点醒了之前几个被击晕的高手,“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便是二十年前,一夜之间屠杀金陵城三十六条人命的何逍遥吧?”
“何逍遥,真是一个讽刺的名字。我回首我的一生,从未明白什么是真正的逍遥,二十岁之前我拜师学艺。学成归来之后,竟让我遇到了家门惨案,父母先后被人杀害,母亲更是惨遭分尸,我盛怒之下才在一夜之间杀害了所有和母亲有关系的人。”何足道回忆起不好的往事,言语中有些哽咽,“之后的日子则是在被追杀和自责中度过。本想老死于隆中山上,但看来,老天爷从来就没有宽恕过我吧?”
“既然如此,有些事也不怕你知道!”鲁若屈站起身来,“本来计划着就是让你见到女子的死状后,盛怒之下杀死那几个教头,然后我们三人再合力将你制下,纵然你拼死抵赖旧事但这在场的几条命案,足够将你打入死牢。”其实除了盛怒之下被何足道杀死的前二人外,其余等人虽残,但并未死去。
“为了抓我,牺牲未免太大了,而且还连累了一名无辜的女子!”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到时候大可推到你的身上!”盖英杰心中有气。
“手段如此残忍,指使你们之人来头看来不小呀!”
众人还未答话,外面刷刷刷地射进来数枝铁箭,铁箭射进房后,机关打开,倒勾钉在房间墙壁各处,“哗啦”一声,整个房子被无穷的巨力撕扯成了粉末,屋内所有人顷刻之间暴露于月光之下。外面不知何时被人团团围住,无数火把将整个竹林照的通亮,火把之后,又是数以百计的强弓劲弩。
“哈哈哈哈”人群中走出一名人高八尺,身穿劲甲的大汉。“今日我布下天罗地网终于将你缉拿,现在把你交付于刑部,我在朝堂之上也算是大功一件了,哈哈哈哈!”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你又是谁?”陆菲青就躲在那人身后,畏畏缩缩不敢露出头来,手里还拿着何足道给他的竹棍。
“我是谁你不需要知道!”那人一挥手,后面已经有人上来将躺在地上的好手一一抬了下去,“不过也罢,你知道了也不妨,我正是襄阳府太守陆渊,我刚上任就听说昔日的杀人魔居然在我辖区,我当然要亲手将你打入大牢,让民众知晓我保境安民的决心。”
“抓我就直接派官兵上山来抓我就好,何需设此圈套?”
“我不傻,你若是听到风声,跑了如何?到时候上面怪罪下来,我这新官又如何立信于民?”陆渊派人将何足道的双手双脚拿铁链铐上,压着他走到陆渊身边。何足道低头看到了陆菲青躲避的眼神。
“你真的叫陆菲青吗?”
“嗯,我叫陆菲青!”
何足道听后心里甚是宽慰,看来并不是所有的话都是假的。后面有人推了他一下,让他继续前进。何足道被人押上了囚车,在浩浩荡荡的人群中驶出了隆中山。
“好儿子,这次计谋能成你真是大功一件呀!”陆渊将陆菲青抱在怀中骑马。
“父亲,我有一事不明白。”
“哦,说来听听?”
“我们将那人心中的魔鬼放了出来,那么我们又和魔鬼有什么区别呢?”陆菲青歪着脑袋。
“哈哈哈,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说话间陆渊夹紧马肚,和陆菲青快步赶到队伍的前方。
今年的秋天襄阳的风儿格外的喧嚣,可惜隆中山上的武侯祠里再也无人清扫落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