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曾祺,著名当代作家、散文家、戏剧家、京派作家的代表人物,毕业于西南联合大学中文系,师从沈从文、闻一多、朱自清等名家。
汪曾祺的文字淡泊通透,恬淡自然,其人被誉为“抒情的人道主义者,中国最后一个纯粹的文人,中国最后一个士大夫”。
近日在看汪曾祺的散文,感觉文字如涓涓细流,读来十分舒服。
七十二岁的他在《我的父亲》中深情讲述着记忆中的父亲。他写到——
我父亲年轻时是运动员。在足球校队踢后卫,是撑杆跳选手,单杠选手,练过武术,会骑马,还会游泳。
他玩过一个时期乐器。洞箫、笛子、琵琶、古琴、小提琴、胡琴,甚至还有大小唢呐。
摒挡丝竹以后,父亲大部分时间用于画画和刻图章。我父亲的画是有功力的。父亲刻图章,初宗浙派,清秀规矩。他盖章用的印泥是自己做的。
我父亲为人很随和,没架子。他时常周济穷人,参与一些有关公益的事情。
父亲后来以为人医眼为职业。眼科是汪家祖传。后来看到他年轻时手抄的眼科医书,字很工整,那么,他是在眼科上下过功夫的。他制药极其虔诚。
父亲很喜欢我。我父亲很喜欢做菜,而且能别出心裁。我也吃过别人做的“虾松”,都比不上我父亲的手艺。
我的父亲手很巧,而且活得很有兴致。他会做各种玩意。元宵节做荷花灯、纺织娘灯,清明节前糊风筝,有一年糊了一只绢蜈蚣,用药店里称麝香用的小戥子约蜈蚣两边的鸡毛,放蜈蚣的线用的是胡琴的老弦。春服既成,惠风和畅,我父亲这个孩子头带着几个孩子,在碧绿的麦垅间奔跑呼叫……夏天,他给我们糊养金铃子的盒子。秋天,买来拉秧的小西瓜做西瓜灯……父亲鼓捣半天,就为让孩子高兴一晚上……
汪老的笔下,字里行间都是对父亲的欣赏和敬意,让人感受到做儿子的一份得意、自豪。在《我的母亲》中他写到:“我三岁的时候,母亲就故去了。我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因为父亲,因为“父亲很喜欢我”,没有生母的童年似乎并无二致,“我的童年是很美的,我常常想念我的父亲,想念我的童年”。
这是个怎样的父亲啊?他几乎无所不能,吹拉弹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汪老说“他活得很有兴致”,对生活中的一切都有无限热情、无限精力。他认真地过着自己的每一天,什么都感兴趣。特别是一年四季里孩子们的玩意儿,他都有兴趣去做,而且做得津津有味十分精致,完全乐在其中,甚至常常“鼓捣半天,就为让孩子高兴一晚上”。有了他,孩子们该是多么高兴啊!
做父亲的没有刻意去为了孩子的成长做些什么,他只是热气腾腾地生活着,孩子就照着父亲的样子在生长着。没有做不完的作业打不完的卡,也没有上不完的培训班,更没有大大小小的考试检测,但汪老一生创作丰美,写字画画颇有特色,而且有一手好厨艺。没有对孩子未来的提前设计,一切都是自然的样子,但就像美姐姐文章中说的:“影响和熏陶的作用却是那么了无痕迹却深入骨髓。”
今天的我们,提起孩子就是满满的忧虑,想让他们学这个做那个,想让他们上九天揽月,想让他们下五洋捉鳖,为他们做了许多规划若干设计,常常弄得自己焦头烂额,可结果如何呢?这样的我们,又会给孩子的童年留下什么印记?他们记忆中的父母,又该是什么样子呢?
有首儿童歌曲《爸爸妈妈听我说》,唱出了如今众多孩子的心声——
“你对我好 我心里都知道
我学学这个学学那个 忙得不得了
我的烦恼又有谁知道
学得太多学得太杂消化不了
爸爸听我说 妈妈听我说
我喜欢和小朋友蹦蹦跳跳
爸爸听我说 妈妈听我说
我也喜欢和你们打打闹闹”
今天的我们是在拼了命地努力做家长做老师,却常常忘了先做好自己。“桃李不言,下自成蹊”。身教重于言教,无论老师或父母,我们都应该先“活得很有兴致”,过好自己的生活,认真对待生命中的每一天。当我们向着光明的方向努力生长时,我们的样子就是无声地影响,就是最好的教育。
生命对每个人都只有一次,先学会爱自己,不要动不动就说“因为你,我才怎样怎样……;为了你,我都什么什么……”孩子还小,他们实在承受不起这份沉重的爱,也确实没有必要。作为父母,在孩子的问题上提醒不干涉,到位不越位。学会放手,把自主权越早地交给孩子本人,他们越能长得更好。
生命,本来从容;生活,其实简单。每个人用心去做好自己,热气腾腾地去生活着。那么,未来,我们也会在孩子的记忆里留下许多美好,这,就是他们生命的底色,那样的话,他们的人生又能错到哪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