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
却说这个“一品红”,相貌自然不必说了,颇有些狐媚之术,凡是见过她的男人具都神魂颠倒、六神无主。而今她在这烟花之巷,不知道迷倒了多少浪荡的公子,纨绔的子弟。还有人专门拿着黄金硬要与她一度春宵。但凡此种人,递上黄金白银的,多则千两黄金,少则也有万两白银,她都一一接纳,与那些浪荡公子春宵一度,只弄得那些人儿渐渐体力不支,身体羸弱。
这事儿肯定是瞒不过解状秀才的,他自从听说了此事后,便整日地往妓院里跑,可就是见不到“一品红”。为何?他是个秀才。自然争不过那人专门来的人,再说了,你是有家室的人,自然就争不过那些发情的单身汉。人家若做了,叫风流艳福,你若做了,乃是不尊圣人礼数。更要紧的是,别人都是捧着金银来的,解家虽有万贯家资,终究还是在解老爷手里握着。前些日子来妓院嫖娼的银子,都是他偷拿骗将出来的。
这天,这解公子实在是心痒难耐,心里有了这个“一品红”,就想一亲芳泽。也就没了看别人的兴致,家中的正房妻子宋红虽说也是美人儿,但这事儿是喜新厌旧的勾当。他自己常念叨“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但凡有了这个想法,也就看不上自家的妻子了。
却说这位正房夫人宋红,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儿。自从进门的那天就说自己不能“独霸门户”,言下之意就是默许解状纳妾。但此番,解状却迷上了一个青楼女子“一品红”,还扬言将她纳进门来,心里十分不爽。自家是个大家闺秀,怎可与一个青楼女子共侍一夫?再说了,自己是解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妇,为何要接纳一个青楼女子?若是个寻常人家的女子倒还罢了,偏偏是个妓女,当然不快。这几日,在房中终日以泪洗面,盼望着相公能够洗心革面。
殊不知,一场神魔斗法正在拉开序幕。
却说那青楼中的“一品红”,原是个怪物成精,今番幻化了人身,到此伤生害命。却说怎么?原来那些与她一夜温存、春宵一刻的公子,具都不到三日之内,便离奇失踪了。后来,苦主聚到一起说起来,都说是“一品红”造的孽。
且不说那失踪人口之事,在那开封城中,有一开化寺,是佛家的寺院,寺中主持叫做和兴大和尚。说起这位和兴,开封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乃是城中百姓口中的活佛圣僧。他有些法力,具是自家修炼来的,平素里帮着人家消灾免祸,常做善事,人称“活佛”。
自那日听善男信女提到“一品红”时,大和尚就觉得此事有古怪。便就留心了,趁着出寺买米,前往青楼看看凶吉。大和尚还未到青楼,离着还有一条街,就看那青楼上空一股子黑烟弥漫,情知是个妖魔在此作怪害人。随回到寺中,修炼法术,一心想要除妖伏怪不题。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那青楼中的“一品红”,原是个妖精。明着是做些皮肉生意,暗地里却是吸取那些男人的元阳,吸取他们的精气。只弄得那些男人像没了魂魄一般,身体羸弱,精神不济。而在享受完鱼水之欢后,此怪都会显现真身,将那些春风一度的男人吃掉,因而城中才有了多起失踪人口的案子。
这一日,一品红梳妆沐浴后,坐在闺房中,等着今晚携金而来的男人,也好吃了他修行。
不一会儿,只听得有人敲门,原来是老鸨。在门外说道:“阿红!今日又有一位公子拿着银子来了,足足有五千两,今晚接不接客?”房中美人闻言站起,娇滴滴地说道:“干娘!我等风尘之人,但凡有人爱,就要领情。莫说什么接不接客的话,那就酸了。快让相公进来,奴家定会侍奉的他欢喜就是了。”门外老鸨听了,大喜,说道:“女儿真是善解人意!我这就让他上来见你!”说完,就笑嘻嘻地下楼去了。
要说来的这位是谁?不是别人,解家的公子,人称“就不中”的解状解秀才。这位解秀才白日从家里偷拿了五千两白银,夜里就到这里来见美人儿了。真是甚不成器!
说不了,只听得噔噔噔楼梯做响,原来是老鸨子领着解状上楼来了。二人来到门前,老鸨子敲门,说道:“女儿啊!公子来了!接了吧!”屋里美人正在望着门,闻得此言大喜,说道:“妈妈儿!我接了,让他付了银子,进来吧!”门外解秀才听了,急忙的从袖中取出银票,一共五张,一张一千两,递给那老鸨。老鸨接过来,说道:“亲女儿啊!这钱公子给了,妈妈收了,事后我俩五五分账!”只听屋里说声“是了”,老鸨便嘻嘻地下楼了。
只见那解公子猴急的推开门,进来后把门插上。转过身来,就看见了美人在桌子边坐着。这一见不要紧,随喜得解公子连后槽牙都露了出来。有道是“一见美人倾国貌,勾魂摄魄不知从”。一时间,竟痴痴地愣在了那里,只是两眼上下打量那美人儿。
须臾,美人儿娇滴滴地说道:“官人,看够了么?奴家可曾入眼?”闻得此言,解公子好似又活过来一般,抱拳深鞠一躬,喜道:“小娘子生得真是魅惑。只看你一眼,便就觉得此生白活了,如若少时锦帐风雨一时,还不知要迷倒多少男人哩!”美人儿听了,不禁娇娇地笑出声来。没成想这一笑,解状终于把持不住,一时间淫性大发,扑上来两手抱住美人儿,就要亲嘴儿。
只见那美人儿挣脱开了,娇娇地说道:“官人休要心急,待奴家与官人更衣,也好方便行事。”那公子一脸淫相,笑呵呵地。那美人儿见了,情知他已被迷住,随走过来与那官人脱衣。那官人只是摸手搂腰,闻闻香味,有一把没一把地摸着美人的臀。
说话间,美人儿就把官人上身的衣服脱个罄净。那相公赤裸裸的,站在那里,怀里半拥着绝色的美人儿。那公子见状,把美人儿的外披衣褪去,只露出一件大红的兜兜褂。公子见状,把美人儿紧紧地抱在怀里,亲吻起来。
此间情景真是不可言传。
突然,公子随手一摸,好似摸着了毛发一般。伸手看时,手中一把白毛,原来是在那美人的腿上摸的。公子见状,心里一惊,顿时没了情欲,只是在那里乜呆呆看着手中的白毛。那美人还抱着官人抚摸。
突然之间,美人用手掐住官人的脖子,冷冷地说声:“自那日变化了来此,还未曾疏忽,不料今日被你戳破,今番定是活不成了。”说毕,官人再看时,抱着他的美人已是一身的白毛。唬得官人放手退了几步,摔了个趔趄,这一下看得明白,只见一只成了精的大白猫站在那里搔首弄姿。
官人一见此情景,吓得喊不出声来,在那里哆嗦着害怕,只说“别杀我”。只见那妖精阴阴地笑着,说声:“官人,我美么?你我为何不邂逅一番?”说不了,只见那妖跳过来,双爪抓住公子,张开了嘴,露出怪牙,低下头来,就把地下倒着的这位相公吃了个罄净。
吃完后,妖怪抹了抹嘴,笑道:“谁让你偏偏贪这个‘色’字,岂不枉费了这一场神思?如今吃了你,我的真容不毁,诚然是两全其美。”说完,把衣物卷了卷,从楼上扔了下去。摇身一变,又变做美人儿模样,依旧在那里伤生害命。
却说那秀才妻子宋氏,在家里伤心,刚用过饭,进房来看见戏水鸳鸯的盖头,又哭了一报。哭完,心里想到:“想我这不成器的夫君,婚前看他还是个上进的模样,怎么如今成了这样?真是‘时也命也’!本欲回娘家去,怎奈跑了也是人家的妻。要不这样,我借口要回娘家看看,实则去看看我那幼年的玩伴吴郎如何?”想了想,左右无事,随动身到公婆那里请了安,说明缘由,就一人出了伤心之地。
怎奈这一走,府中尽是些冤魂。
那宋氏出了门后,拐了两条街,到了方书斋,此间是一个教书的私塾。那里有一个教书的先生,名叫吴青云,是一个学富五车、满腹经纶的人。因幼时家中富裕,与宋家的宋红一起玩耍。有道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只见那宋氏走了进来,见那吴郎正在坐着看书,随说了一句:“吴郎,可还认得奴家?”吴郎这才抬头,看到面前站着一位亭亭玉立的美人,貌似有些眼熟。好大一会儿,放下书,站起说道:“娘子来我这方云斋何事?认得我么?”宋氏见状,笑了出来,说道:“吴郎真是忘性大,奴家倒还认得你,你到认不得奴家了?”吴郎听此言,摸摸胡须,上下打量一番,说道:“娘子莫不是姓宋?”宋氏闻言,喜道:“奴家姓宋,单名一个红字。”
话音刚落,只见吴郎一拍脑袋,说声:“是了!是了!真是你!适才进门看着眼熟,哪料到原来是故人到了!失迎!失迎!”说完,就招呼宋氏坐下。宋氏随坐下喊声:“吴郎一向可好?”那吴郎也坐下,说道:“想我俩小时玩耍一处,后来、、、、、、”宋氏一招手,说道:“休得再提!”
原来那吴郎小时家里富裕,与宋红玩耍,双方父母早已有了定娃娃亲的心思。但后来吴家家道中落,宋老爷便不在提了。
今日在书斋中,二人把话一说,具都掩泪不止。少时,吴郎稳了稳心神,说道:“不知贤妹可曾嫁为人妻?今番到我这里有何事干?有何指教?”宋氏摆手,说道:“不敢言教!此番是来请教你来了。”吴郎抱拳拱手道:“请讲!”那宋氏见状说道:“吴郎可知开封城中有一解家么?”吴郎说:“解家乃是有名的财主家,谁不知道?”宋氏又说:“解家有一儿郎,名叫解状,你可知么?”吴郎说:“你说的可是前些日子榜上提名的解状解秀才?”宋氏道:“正是。”吴郎说道:“怎会不知?我与他齐名,他中的秀才,我也是秀才。他是恩科第二十名,我不才,长他三名,乃是本届恩科秀才第十七名。听闻近日娶亲了,也是姓宋,与你华宗。贤妹认得他?”宋氏说道:“正是奴家的丈夫。”
吴郎闻言,站了起来,摆摆头道:“贤妹,并非我搬弄是非,闻听解秀才常去青楼,想来此人品行不端,贤妹如此美人儿,怎么就嫁给了他?真是让人惋惜同情。”宋氏闻言,说道:“只因家长做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奴家一介女流,只得依从了他。那料婚后竟如此?不可言!不可言!”
此番是宋氏睁眼说瞎话,分明是自家看上的,现在推到父母身上,只因她心里对吴郎还有一丝眷恋。有道是:暗室亏心,神目如电。此番见面也是二人姻缘的开始。
吴郎听了,恨道:“如若当初成婚在,怎有今日恨空人?”宋氏对了一句:“郎君心中有情义,奴家亦是此安然。”二人四目相对,目光炽热,似有一股绳子将二人拴在了一起。
预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
【第十三回 吴郎宋妹有情义 佛门中有牵线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