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故事：红尘

夕阳渐沉，飞鸟正归。

桂花香里，炊烟袅袅，已是晚餐时间。

“蓝湛，我们去哪儿？”

魏婴摇着蓝忘机给他的小鼓，笑嘻嘻地问。

“吃饭。”

“这不是去饕香楼的路啊。”

“嗯。”

蓝忘机在前边走，魏婴也不再问，一摇三晃地跟着。蓝湛不说，肯定是已经想好去哪儿了，且跟着吧。

饕香楼那边繁华，这边渐渐行人稀少。

“蓝湛，越走越偏僻了，刚刚已过了荟萃巷、锦绣巷，再走就是小巷子啊。”

“嗯，去小巷。”

蓝忘机转进了一条窄巷子，砖墙灰瓦，石级路，不时可见一两棵合抱大桂树。确是一条年代久远的巷子，巷名就叫老巷子。

真省事，连名字都不用费神起。

老巷子里，隐隐的桂香随风飘送。

巷里也没有人来人往，显得很空。

老巷、老屋、老树、桂香、夕阳，无不给人古旧清幽之感。

“蓝湛，这里会有好吃的么？跑到背旮旯里找吃的，你好小气！”

蓝湛自然知道魏婴虽嘟着嘴，其实并非生气。

他微微扬了扬唇角，继续走。

一棵修剪得只剩半边的桂树，半挨着房子，开着金黄的细碎小花，散一巷清幽花香。

只见树上斜斜地挑着一个半旧的蓝色幌子，写着拙拙笨笨又很可爱的几个字：老地方。

树下，两张木桌，几个木椅，都斑斑驳驳，静静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见有人来，精瘦的店家出来招呼。

待忘羡二人一张小木桌旁坐下，一个眉目清秀的小伙计过来来斟茶。

这店家和小伙计，淡定又礼节周到地忙着，跟别处的极尽热情很不同，倒跟这老巷子老地方很相称，不热烈，不奢华，却很舒服。

“客官，想吃什么？”

魏婴正要开口问问有什么吃的，蓝忘机已经开口道：“螺蛳粉两份，外加荷叶鸭一只带走。”

每次出门，都是魏婴点菜，这一次蓝忘机竟这么主动。

“蓝湛，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什么吃的？”

“问过。”蓝忘机眼里漾着笑意。

云深不知处向来以素食为主，蓝忘机对吃又从不讲究，更不会留意各地的吃食。

但魏婴喜辣，喜酒，喜美食。

魏婴虽然很能因陋就简，但蓝忘机可不想委屈了魏婴。

前世错失了魏婴，魏婴受了很多苦，这一世，要好好照顾。

店家端上两份螺蛳粉。汤是老火炖的筒骨汤。另备有菜碟，红红绿绿一片，酱辣椒、油辣椒、酸辣椒、酸笋子、酸黄瓜、蒜泥、脆盐萝卜丝、油炸小银鱼等等。

“呀，这么多？”

魏婴眼里的笑、脸上的笑，都堆得要掉下来。

蓝忘机温和地看着魏婴，满足的笑意在琉璃色的眼眸中渐渐漾开。

魏婴给自己碗里加了各种小菜，红红火火的一大碗。

“真好吃！原来，小巷子里的才地道啊！”

他肆意地笑着，看蓝忘机斯斯文文地夹了几根萝卜丝和酸笋，斯斯文文地吃。

“蓝湛，都好吃，多吃点。”

“嗯。”

魏婴夹了一只炸得黄黄的小银鱼，送到蓝忘机唇边，蓝忘机看一眼四周，无人，才张嘴咬下小银鱼。

“蓝湛，好吃不？”

“嗯。”

魏婴又笑得眉眼很弯。

“蓝湛，你都快不像你了！”

“怎么？”

“你那样清冷的一个人，从前那样古板，啥时候关心过柴米油盐，关心过哪有美食，你看你，连这样的地方，你都能把我带来，哪还像仙督蓝忘机啊？”

“你不喜？”

“喜，喜欢，喜欢的，只是，你不用为了我就跌入了红尘，变成凡人啊！”

“入红尘，好。”

魏婴自然知道，蓝湛的先祖“为一人入红尘，人去我亦去，此身不留尘”，是难有的情痴，蓝湛的父母也是痴情至极的人。在他身死的十六年间，蓝忘机孤独一人四处问灵，心如死灰，魂似枯木，在世间熬着时光，一直到自己归来。蓝忘机对自己是何等的情深。

 “蓝湛。”

魏婴看着蓝忘机，笑得很幸福。

魏婴，你很好；为你入红尘，我喜。

蓝忘机看着魏婴，眉眼尽是满足。

为一人入红尘。

为一人而改变。

只因为，爱你，你值得，人间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