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封城的日子,一个人和一座城的日常

文·段宏刚

12月26日20时走在去做核酸的路上,呼呼的西北风把路边石楠树的叶子拍打得哗哗作响。靠近检测点时,看到工作人员即将收工。几名工作人员在检测点帐篷前站成半圈,几只左手紧紧握在一起,几只右手伸在空中,摆出了几个V字。

她们在合影纪念一天的工作。

其中一名女孩说:一天的工作结束了,大家辛苦了!

随即,她们爽朗的笑声被西北风传进我的耳朵,不由得对她们肃然起敬,此时此刻,这座城市太需要你们了。如果说在冷风中坚守在工作岗位是一种辛苦,一种职责,一种情怀,那么,苦中作乐就是一种精神,一种蜡烛一样燃烧自己为别人放出光亮和温暖的精神。如果1200多万市民都具备这种精神,我们共同的敌人——疫情,又有何惧?

12月30日21时,我站在50多人的队伍里,在小区大门口附近的馒头店等候买馒头,身前差不多有40人的样子,据说两锅馒头出笼大概有600个左右,到时我能不能买到还不确定。

大约20分钟后,队伍缓慢向前移动,最前边的人提着热气腾腾的馒头陆续离开。

即将轮到我时,距我3人距离的一个中学生模样的少年,抬头对馒头店老板说:叔叔,给我先拿10个,我刚才下楼走得急忘带手机和钱,等我把馒头拿回家再回来给你付钱。

馒头店老板很熟练地打包好馒头,说道:拿去吃吧,不用来了,不过10个馒头么。

少年接过馒头,店老板又说:10个够不?不够再给你拿些。

少年连续点了几下头,说道:够了,够了,谢谢叔叔!然后转身小跑着离去。

12月31日早上,还在睡梦中的我,又被小区的喇叭声吵醒。不过,这次不是通知小区居民去做核酸的声音,而是喜讯。

市政府给居民发放的“爱心菜”终于到达我们片区,喇叭通知居民拿着电卡到指定地点领取。


四朵大蒜,两颗白菜,两根黄瓜,两个土豆,一个包菜,一个白萝卜,一个茄子,一个洋葱,一把青菜。看起来至少有10斤的样子。

在经历了两三天的“买菜难”后,这10斤菜简直就是雪中送炭。我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把蔬菜摆出人样造型拍照纪念,而是把它们郑重地保存在冰箱里。

进入元旦后,小区内的蔬菜、水果,乃至肉食变得充足起来,跟平时的供应已经没有差别。

实际上,我在几天前就知道有“爱心菜”会送来,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这个消息是坚守在工作岗位上的妻子在电话中告诉我的,她说:市政府给市民免费发放的“爱心菜”正在路上,很快就会到来,很快就能吃上新鲜蔬菜。他们单位已经打包好很多份蔬菜,正在向城市的角角落落配送。西安城太大,人口太多,配送人力目前不够用,有些地方可能会晚到一些。

1月3日中午,在外边实体店购买的食品,终于送到距离小区大门几百米远的大兴西路上。一条小巷连接着小区大门和大兴西路,连接大兴西路的小巷口守卫森严,送货小哥无法进来,只能通知我前去取货。

我心里紧张起来,不知道能不能走出小区大门把货物取回来?前几天南窑头社区大门口发生的“馒头事件”,不由得让我多了几分顾虑。

走到小区大门口,看到一老一少两名保安待在保安室里,年老的卧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年轻的是一张陌生面孔,正坐在桌边玩手机。

我说:师傅,麻烦你开一下大门,送货的到了,我得出去取。

年轻保安说:现在不能出去,你回去吧。

我说:就在巷子路口,来回几分钟就搞定,不费什么事。

年轻保安瞬间提高嗓门说:给你说不能出去就是不能出去!随即站起来盯着我,又掏出一支烟点着吸起来。


我说:既然不能出去,那么,能不能劳驾你出去帮我取一下。

年轻保安说:哎呀,我有心脏病,不能出力,这事弄不成。

正在跟年轻保安浪费口舌之际,一名戴着袖章的女工作人员适时到来。

她问明情况后,给我说:你先不要着急,在大门内等着,这个问题我们来解决。

女工作人员安排老保安用对讲机联系了东区的工作人员,几分钟后,东区工作人员赶到。几人经过商量,最终决定由东区工作人员和年轻保安骑着电摩一起去取货。

从年轻保安手中接过食品的那一刻,本想给他买包烟表示感谢,但小区大门内的几个商店此刻都大门紧闭,只好作罢。又想给他发一个红包当作劳苦费,转念又一想,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太俗气了,也作罢。

这些天,虽然看不到小区外面的世界,我想,整座城市的角角落落每天发生着跟我的经历相同的事情。

我的经历也许是大家的经历,也可能是整座城市的经历。

西安封城这18天以来,网上充斥着许多“抹黑西安”的文章和视频,无非就是一些自媒体作者把12月31日凌晨“李海被拒诊而猝死事件”,12月31日中午南窑头社区的“馒头事件”,1月1日晚上高新医院的“孕妇流产事件”等事件以点带面,故意夸大事实,来蹭热点的流量。并且,从ID来看,这些作者以外地人居多。

1987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布罗茨基曾说:墨水的诚实甚于热血。

你既不是亲历者和见证者,也没有深入一线去采访和发掘,全凭意气用事,在这里大放厥词、带节奏,缺乏对文字最起码的敬畏,不担心良心会疼痛吗?


在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人若随便起来就不能称之为人了。

悲剧已经发生,该处罚的个人和单位也已经处罚,让这些事情都有了妥善的交代。但一些自媒体作者如果还抓住不放,还给受害者家属的伤口上撒盐,无视“死者为大”的礼仪,忽略个体生命的尊严,那么,就跟畜牲无异了。

政府和1200多万市民的目标都一样,官民一心,众志成城,在逆境中不断总结、改善和成长,最终取得抗疫的胜利,把这座城市塑造成美丽和幸福的家园。

不可否认,抗疫初期一些工作确实做得不足,我一直在思考原因。直到在网上读完一篇文章后,才恍然大悟。

当一座城市突然出现一例核酸阳性患者,第一步必须组织专业人员做“流调”,流调就是把确诊者过去14天的活动轨迹清清楚楚地查找出来,要精确到小时和分钟,然后再找出跟他的密接人员进行隔离,就基本上能把疫情扼杀在摇篮。

流调是实现精准防控的核心所在,但流调做起来十分麻烦,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去做这些事情,还要借助先进的通讯设备才能实现。

具体做法是,翻出确诊者的通话记录、微信聊天记录、上班考勤记录、行车记录,一点一点核实确诊者的活动轨迹,甄别确诊者在活动中又接触了哪些人。仅是找出一名确诊者14天具体到时分的活动轨迹,就需要30人来干这个事情。

如果这一圈工作做完,没有找到传染源,那么,就得围绕这个确诊者再放大一个数量级继续寻找密接人群,此时,就需要300人来做这个事情。

如果还没有找到,就得再次放大一个数量级,此时投入的人力就达到了3000人。


西安虽然是一个1200多万人口的特大城市,但经济不够发达,财政吃紧。资料显示,西安常设的专业流调人员只有300人,而人口是西安两倍的上海,经济发达,富可敌国,常设专业流调人员达到3000人。

先进的通讯基站是精确找到确诊者活动轨迹的基本保证。

2G基站覆盖半径为5——10公里,3G基站覆盖半径是2——5公里,4G基站覆盖半径在1——3公里,5G基站覆盖半径是100——300米。

换句话说,当一名确诊者进入某个人群密集的公共空间,只有通过5G基站来登录用户的数据,才能精确地确定相关的密接人群。因为大城市的人口密度很大,其它基站覆盖半径实在太大,涉及用户实在太多,如果一个一个筛查,工作量太大,流调人员根本忙不过来。

5G基站由于覆盖半径最小,可以帮助流调人员精确而快速地找出密接人群。

资料显示,西安目前累计建成的5G基站有2万个,而西安主城区面积有2300多平方公里,换算下来,西安主城区1平方公里拥有10个5G基站。

上海目前累计建成的5G基站有14万个,而上海主城区面积有1161平方公里,也就是说,上海主城区1平方公里拥有5G基站80个,足足是西安的8倍。

在人力、财力和基础设施全面处于劣势的情况下,西安在防疫初期表现出来的不尽人意,也就能理解了。

而现在,一切都在向着有利的方向进展,抗疫胜利指日可待,官民这半个月来的努力不容置疑和抹杀。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何况是一座经济落后的城市呢。那些抹黑西安的人请口下留情,对这座曾经创造了“大汉雄风”和“大唐气象”的古城,留一些尊严吧!


2022年1月9日20时写于古城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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