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年谈吃,猛兽也曾被搬上餐桌

远古猛兽被驯化成为人类的伙伴与帮手,然后变成食物——类似牛、犬的待遇,贵为“万兽之王”的老虎显然不曾有,但自人类强势崛起之后,以虎为代表的猛兽的荣光便渐渐远去,哪怕凶猛如斯,也逃不脱“吃与被吃”的反转,最后黯然圈居一隅,供人赏乐。


在东方民族的眼里,虎象征着勇猛、威严与正义,对之又敬又畏。虎的矫健身姿自然是惹人惊羡的,而其捕食时伤人伤畜则带来无尽的危害,各类史书里老虎伤人、吃人的记录不知凡几。由此,冒险打虎、吃虎是东方民族历史里的一抹亮痕,尽管从现代角度而言,确实不符生态环保之意,但在那个猛兽盘踞山林的时代,其是英雄豪情除害之举,在某种程度上缓解了底层民众的丝丝无奈。

当英雄豪杰打虎归来,谁来收拾残局?虎头、虎皮被清理、装裱起来之后,剩下的诸般零碎去处何解?


务实的国人历来“味”“效”并举,古医书里,虎肉、虎骨、虎筋、虎肾……皮毛之外全身可供药用,俨然一个移动宝库。抛开种种功效不谈,虎肉是什么味道?《本草纲目》里说虎肉“酸、平、无毒”,《本草衍义》说其味“微咸”,《千金·食治》亦强调“味酸,温,无毒”,《医林纂要》多了点好味评价,“甘酸,热”——横跨数个朝代的医者一致为虎肉的味道定了调,大概率是有点酸的,本味不见得有多好吃,将之搬上餐桌,考验的是厨子的技艺,更多是张扬主人的财势。

可以说,“吃与被吃”串起了人类与猛虎之间的故事主线。古人吃虎,最早是为了生存果腹,新石器时代的厨余垃圾历经千年以化石面目再现人间后,里面残存的虎牙足证老虎的远古祖先已在原始人的菜单之上。随着人类掌握的工具逐渐升级,老虎的地盘一再退守,从顶级猎杀者变成了被猎者。古时华夏大地虎患极重,专业的猎虎猎人在唐宋时期开始出现,《太平广记》中云,“浔阳有一猎人,常取虎为业,于径施弩弓焉。”以一只虎所能贡献的皮毛、肉骨等,价值相当不菲,猎取者众,但捕猎过程属实凶险,稍不注意便是人亡虎消。


古时皇帝为展现自己的文治武功,时常组织围猎以示勇武,猎虎正是其中的重要一项。清朝前几任皇帝都是既爱写诗又好猎虎的,康熙曾得意地盘算过自己一生应是捕获过一百余只老虎,乾隆“亲射虎”的记录也为数不少。擒下的活虎在围栏里等待下一次被猎,被击伤、击杀的虎大概率就走上了取之皮毛、食之肉骨的标准流程。略有蹊跷的是,清朝皇帝取华夏精品食材,折腾出满汉全席,但官方的菜单记载里却并没有虎肉——或者真是因为贪其药效需慢慢使用,亦嫌其味酸故不入大席。相传慈禧太后食单上有一道“清汤虎丹”,取材自小兴安岭雄虎,想来杜撰的成分居多。

在近现代的中国,老虎仍有被猎杀、被食用的记录。老一辈革命家耿飚将军在陕甘宁边区搞生产运动时,清理害兽打死了一堆虎豹狼狐,其中的一只老虎被剥皮后送到前线给毛主席与朱老总,被形容“和牛肉味道差不多”的虎肉拿来食用,虎骨则用来泡酒治疗风湿。直至解放后,此类清理害兽的事件仍在不少地方上演,搜山打虎吃肉,有经历过那个年代的老人回忆,“味道尚可,容易燥热”,那个时候的人淳朴,吃肉殊为不易,大概吃什么肉都会觉得鲜香,吃后的身体反应和古医书的记述很是对应的上。


如今,已成保护动物的虎与餐桌的些许相关,便是那些被赋予浓厚人文色彩的“虎”文化。或取其色泽与形似,如家常的“虎皮青椒”、“虎皮扣肉”,淮扬名菜“炝虎尾”(氽拌鳝鱼尾背)、传统鲁菜“虎头鸡”(鸡块先炸后炖)之类;或取食材之名讳,如虎掌菌、虎头斑鱼、虎虾等;亦取其彩头,如川菜中的“竹竿打老虎”(湖藕粉蒸猪五花肉,湖藕比作竹竿、猪肉比作老虎),台湾小吃“虎咬猪”(发面饼夹卤猪肉)等,好在虎年行运,吃出个“虎虎生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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