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我只睡你一夜 26

晃晃悠悠间,一个学期就要过去了,当各科老师相继宣布要考试时,大家才感觉到压力的来临,因为考试要是被毙的话不光要面临补考的蹂躏还要上缴数额不菲的补考费,大家觉得就算不为人民着想也要为人民币着想,所以大伙都或多或少有些紧张。

  拿出课本扫了两眼,发现很多书还是崭新的,不禁悲从中来,于是召开圆桌会议,决定把工作重心从游戏,泡妞,弹吉他转移到学习上来,大家一致认同。

  接下来我们又排列了一下各个学科的复习先后顺序。比如那个马哲(《马克思主义哲学》)就是绝对马虎不得的,因为教我们马哲的老师是我们学校有名的“四大杀手”之一,而且他老婆将在以后的学期内教我们邓论(《邓小平理论》)和毛概(《毛泽东思想概论》)。

  据大强和蔡盼他们反映,说这两大杀手平时夫妻关系不睦,经常在自己的课上抨击对方,但是毙起人来还是很能体现出夫妻间的相濡以沫——被其中一个毙过的人,几乎无一幸免的被下一个人再枪毙一回,所以他们又被称为“夫妻双煞”、“连环杀手”。大强他们和蔡盼都当过他们的枪下亡魂。

“夫妻双煞”的那个夫教我们马哲,叫夏建,华子经常说,没事别老提他,提他算骂街。因为不知道这是个人名的肯定把它理解成是“下贱”,看来家长给孩子起名时还真得斟酌一下,免得生出来就变成一句脏话。

  夏建经常能语出惊人。比如一次上课的时候,一进教室我们班乱作一团,夏建就说:“你们班呀,就一个字儿,没劲!”弄得我们都怀疑他不识数。后来还有一次,他语重心长的说我们:“年轻人做什么事情不能太急躁,那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寒呀!”后来我们据此又发明了很多“下贱”式语录:宝剑锋从磨砺出,一支红杏出墙来;生当做人杰,做鬼也风流……

  因为很多课都结了,所以几乎不用去上课了,我们就决定制定个作息时间表约束自己。作息时间表是魏大人起草,十三太保讨论通过的, 制定得很科学,文理间杂,张驰有度。

可是执行起来第一天就遇到了阻力,因为我们绝大多数都是有自知之明没有自制之能的。

  除了“秀才居”,其余人等一上午就被马哲折磨得心力交瘁。华子发出了一声:“学海无涯,回头是岸!”的“下贱”式的哀号,痛苦不堪的大伙仿佛听到了天国的召唤,放下书本,准备立地成佛。

  我跟大鹏,华子还有广进支起桌子开始打麻将,其余人也各行其是,打游戏的打游戏,上网的上网,看片的看片。魏大人看着我们一声叹息,说你们都不想过了?华子说:“孔子曰:鬼子还远呢,慌什么?”魏大人看着我们一群朽木,摇着头去找自习室复习去了。

 那阵距离考试还有一个月左右,大家确实也紧张不起来。后来发现了,每到考试前两天都会觉得时间不够用,想学的东西太多,巴不得考试再往后推两天,其实我知道,就算再往后推两年也是考试前两天才想起看书。罗大佑在《童年》里面唱:总是要等到考试前才知道该念的书都没有念。看来我们大多数人都还童心未泯。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不紧不慢的复习着,说是复习,不过是玩累了看看书调节一下。让我们感到惊奇的是,魏大人每天上完自习回来都红光满面,有时候嘴里还哼哼几句小曲,出现频率最高的竟然是“分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悄悄爱上你的样子,我愿意化作一棵古老的树,站在你每天回家的路……”黄安那首《野火在轻轻的烧》。

魏大人以前是很有些不屑这些用他的话说是腐蚀灵魂的淫词艳曲儿、靡靡之音的。自从诗文事件以后已经很少见到魏大人春心萌动了,魏大人的变化引起了我们的警惕。 

  后来在我们的轮番逼供下,魏大人道出了原委——原来魏大人每天去自习的时候,都会有一个黄衣服的文气小美女坐在他的斜对过。

第一次的时候是黄衣美女到了自习室坐到了魏大人的斜对过的那个空座,引起了魏大人的注意,后来的几天都是魏大人进教室后先寻觅芳踪,然后找她斜对过的位置坐下来,如果魏大人先去的,而她又坐到了别处,魏大人就会把自己的位置调整到她的斜对过,魏大人说那个角度很好,正好能看见她的右半边脸,而她的右半边脸长的尤其漂亮。我们都夸魏大人观察的细致入微。

  说实话,魏大人跟我们比起来还真的是纯朴的不是一星半点儿,所以为了让后富追先富最终达到共同富裕的目的,我们决定拉兄弟一把。

  我们又在圆桌会议上连夜草拟了几份方案,然后拿给魏大人钦定。魏大人虽然因为这些提案都太露骨而没有采纳,不过对兄弟们的良苦用心还是感激涕零。后来魏大人扛不住大伙的怂恿,决定采取点动作,他写了一封信,内容没让我们看。

 第二天我们几个人带着课本陪魏大人一块去自习室,一方面是给魏大人壮壮胆,另一方面也想一睹芳容,看看传说中的黄衣美女。

  我们进去教室后都埋伏在了最后一排,魏大人钪锵有力的走到了前面,一屁股坐下,力惊四座。他斜上方的座位坐着一个穿黄衣服的女生,我们估计没什么意外应该是她。魏大人坐下后除了看书一直没有什么响动。

  我们坐在后面这个着急呀,假装咳嗽把嗓子都快咳哑了,终于看见了成效——魏大人把手抬起来,想要拍拍前面那个黄衣女生,我们都秉住了呼吸,这时只见魏大人的手在空中划了一个优美的弧线,最后落在自己的脑袋上,变成了一个挠脑袋的动作。我们在后面叹息连天。

  最后魏大人终于下定决心,伸手拍了前面的黄衣女生一下,那个女生一回头,哥几个终于见识了庐山真面目,长得虽然算不得十分漂亮,不过白皙的皮肤知性的气质还是比较拿分。魏大人把写好的信给了那个女生,那个女生犹豫了一下,接了过去。

  哥几个暗暗给魏大人叫好:别看老小子平时装的跟个老夫子似的,泡起妞来还是有点色胆的。

那个女生看完信就收拾书,然后站起来跟魏大人说了句什么话,魏大人跟她也说了句什么,然后那个女生就起身走了,走到门口还狠狠的摔了一下门。魏大人依然坐在那里看书。

  我们实在抑制不住好奇,就派华子过去问问魏大人他们说什么了。华子一会捂着嘴回来,到后面就开始狂笑。我们问怎么了?华子说:“魏大人说那女生看完信就回头跟魏大人说:我想回宿舍,你走吗?魏大人说:你先走吧,我看完这章的。”我们又异口同声的说了声“操!”

  魏大人的将要成功的恋情就这么无辜的流产了。




 快考试那段时间我上课上的比较勤,这是受华子怂恿所致,华子的理论是:“临阵磨磨枪,不快也能闪闪光”。

  星期一下午去上课了,因为找不到课表,不知道是什么课,随便拿了本书就去了教室,到教室撒么一圈,看见马芸旁边刚好有个空座,就坐了过去。

  马芸看看我说:“呦,今天是什么风把我们车大少吹来上课了?”

  我说:“还能什么风,浪风呗。对了,这节什么课?”

  马芸正在专心修理她的指甲,头也没抬,说:“别问我,我也不是本地人。跟着大伙一块来的,一会看看哪个老师过来上课就知道了。”她的桌子上摆着一本安妮宝贝的小说。

  我说:“不一定,这些老师我到现在还认不全呢。”

  马芸说:“等你认全了也该毕业了。”

 一会老师过来了,一个中年的女老师,短头发,穿着干净利落,长相和气质有点像于丹。

  我兴奋的拍拍马芸说:“哎,哎,这个我认出来了,她是教《大学语文》的。”

  马芸收拾起她的一整套家什好奇的问:“什么时候开的这课?”

  我对大语老师的印象挺深,就如同她对我的印象也挺深。

  第一次上大语课时我起晚了,大课只赶上了后半节。

  我拿着本书晃晃悠悠的往教室里走,就被她叫住了。

  她问我哪个班的,我说就是这个班的,不骗您,大伙都认识我,不信您问问。

她就问我为什么上半节课没来,我觉得说睡觉睡过头了有点丢人,会给人留下自制力很差的印象,就想了一下说:“老师,我迷路了,没找到教室。”

全班大笑。女老师就问我:“咱们学校有大到这种程度吗?” 

  我看着她,没再贫。我喜欢有幽默感的老师,我对喜欢的人都会有相应的尊重。

  她就说:“那你背诵一下上节课我布置的《蜀道难》吧。”

  我一下就傻眼了,因为我觉得背诵课文应该是小学才留的家庭作业才对。我后悔刚刚她问的时候没说:“Sorry,我走错教室了。”

  我想了想,《蜀道难》好像有点印象,以前读过,我就背:“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大伙听得一愣一愣的,女老师听乐了,说:“你这是《蜀道难》、《长恨歌》、《望庐山瀑布》串烧呀?不过还行,挺能蒙事儿的,弄得还算合辙押韵。回去吧,下次记得带个指南针。”

  我俩的对话后来就成了大伙茶余饭后的谈资,宿舍的哥几个一致认定说我要泡那个老师。我说那是欣赏,你们这些没有脱离低级趣味的根本理解不了。

  马芸问我:“愣什么神儿呢?”

  我把思绪收回来,说没事儿,想起指南针了。

  马芸问:“是罗琦当主唱的那个乐队吗?”

  我说不是,四大发明之一的那个。看你的小说吧。

  老师让大家打开课本,开始讲节选自《红楼梦》的《宝玉挨打》。

  马芸开始安静的看小说,我发现我带来的居然是一本《线性代数》——我看到马上就会偏头疼的书。

闲得实在难受我开始听大语老师讲课。

  大语老师讲到了一首描写宝玉的《西江月》,我听得有点入神:

  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

  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行为偏僻性乖张,那管世人诽谤!

  富贵不知乐业,贫穷难耐凄凉。可怜辜负好韶光,于国于家无望。

  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寄言纨裤与膏粱:莫效此儿形状!

  我听着听着就觉得这首诗像是在写我,可能还不止我,是很大一撮在读的大学生,最起码包括我和旁边正在看“安妮宝贝”的马芸——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可怜辜负好韶光,于国于家无望。

  我突然就想起了我妈,她要知道我是这样上大学的会不会感到很失望呢?

用一个毕业了的学哥的话说:上大学是美好的,美好的原因在于可以名正言顺的花着家里的钱干着自己喜欢的事,没有压力,没有责任。当然,这份美好是跟步入社会以后比较的,所以很多人怀念这段时光。

  那个学哥是我在系办碰到的,系主任王延年以前的学生,回来看望王老师,刚好我去系办汇报工作,老王要出去一下,就让我陪着他聊会儿天,聊着聊着他就抛出了上面那段话。

  我仔细琢磨了一下,说的确实挺有道理的,学哥的言外之意应该是要我这个还有机会珍惜的学弟利用这个他们在缅怀的时间段干点他们后悔没干的事,这些事应该是什么呢?总之不会只是抽烟、喝酒、打架、搞对象吧?

可问题的关键是:明白道理是一回事,怎么去执行就是另外一回事,有自知之明没有自制之能是我一直以来的症结所在。

  一节大课终于在我的胡思乱想中落下帷幕,我跟马芸说:“走吧,吃饭去,我请你。”

  马芸看看我,说:“今天这么好心呢?是不是有事求我?”

  我说:“没事求你就不能请你吃顿饭呀?你这警惕性忒高。”

  马芸说:“陋质何堪受殷勤呀。”

  我说:“你还陋质?你不是秀外慧中还凹凸有致什么的吗?”

  马芸笑着收拾东西,说:“好吧,看你今天光说实话,那本小姐就赏脸一次吧。”

我俩来到了学校外面的小饭馆区,找了一家环境还算优雅的,我俩坐下点了菜。菜上来了刚要吃饭,华子和广进从门口走了进来,华子看着我俩说:“哎哎,不够意思哈,扔下我们自己开小灶,这都被我们捉奸在床了,你们说怎么办吧?”

  马芸说:“华子,你妈妈没告诉过你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华子说我这不就是一个比喻嘛,我的意思其实想表达的是我们无意中撞破了你们两个的奸情。我笑着说玩你嫂子去!

  华子转过脸一本正经的跟广进说:“哥,庆阳让我玩我嫂子去,那啥,你不介意吧?”

  广进说去吧,不要控制,我要是能给你找个嫂子我还会陪你这个小扑街吃饭吗?

  马芸问广进:“诶,广进,上次我们联谊以后你跟小曼又有什么新的进展没有啊?”

  广进说:“没有什么进展诶,基本是我进一步她退一步,我退一步她再撩我一下,等我再进一步她又撤回原地了,整个一个恰恰的节奏,女孩子的心思真的很难猜诶。”

马芸说嫌女孩子心思难猜你就找男孩子吧,对了,要不你跟华子在一起算了,我觉得你俩挺般配的。

  华子说:“马芸,这就是你不对了哈,你有了庆阳了,就拿我们单身狗开涮哈!”

  马芸说我跟庆阳没戏,性别都不同怎么谈恋爱呀,不像你俩,能基情四射。

  我说:“马芸,别胡说八道,挺大个姑娘嘴没个把门的,什么都说!我早知道他俩的事儿,你看我嘴多严?我跟谁说过呀?啊?”

  华子说算了你俩哈,这越说越像真事儿了,这再传出去我俩更找不到女朋友了。这还没出轨呢就先他妈出柜了。

马芸哈哈大笑,说说真的呢,华子,你看广进也有目标了,你有没有中意的啊?我帮你说和一下去。 

  华子说我唯一中意的就是你,这要不是庆阳捷足先登了,我拼死也得追求你。

  我说华子别瞎说哈,什么叫捷足先登啊?我跟马芸那是纯粹的阶级兄弟,没你想的那么龌龊。

  华子说:“庆阳,这个可是你说的哈?我可当真了。马芸,我宣布从今天开始追你!哎,你说咱俩有戏吗?”

  马芸说你猜?华子说有。马芸说你再猜!华子说扎心了,老铁!

广进说:“华子,没有听人家说嘛?俩人互相惦记的叫爱情,一个人自个儿瞎琢磨的,叫犯贱。”华子说我犯贱我快乐,你管得着吗,广东佬!

  我们哈哈大笑。我说:“今天上课的时候我想了一下,咱们这么不思进取的不是个事儿啊,这刚大一,这么混什么时候是一站啊?”

  广进说所以呢?我说所以我决定明天开始上自习!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马芸说好啊,我们拭目以待,看看我们车少能坚持几个小时。华子用筷子敲着碗有节奏的喊:“坚持坚持再坚持,还有俩小时!我喊车少你喊要!老铁跟我嗨起来!……”

为了兑现我跟华子他们吹过的牛逼我每天穿梭奔走于课堂和自习室,显得忙碌异常,行踪诡秘。这个反常的现象让同学老师们猝不及防,猜测纷纷。

  一般的情形是我拿着几本书就奔自习室去了,至于是什么书全凭运气。有一次我顺手从桌子上抄起几本书就到了自习室,我把书扔到桌子上就酣然入梦了。醒来后我发现周围有不少同学围着我笑容诡秘。我低头看到我拿的几本书最上面一本的封皮上坦胸露乳的女优才恍然大悟,那是一本蓝天托朋友从香港捎来的《龙虎豹》。

  说到这里我觉得我有必要简单介绍一下我经常出入的自习室。

  自习室不鲜见,每个大学都有,但是我经常游走的那几个却是得天独厚,绝无仅有,因为那是三排平房。学校为什么留着这么三排平房一直是个迷,让大家无论如何参不透校领导是何居心。华子猜测那是院长对他不知道哪段初恋的一种别致悼念。

不过这三排平房确实也算我们学校一大特色,以至于我高中的一个哥们来我们学校玩的时候都曾经好奇的问过我:“庆阳,你们学校那仓库是装啥的呀?”

  条件好点的自习室也不是没有,比如教学主楼或者图书馆的,但是那是真正喜欢学习的孩子们奋发图强的地方,去滥竽充数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条件的简陋并不能阻止平房自习室的人满为患,因为实践证明那是闲极无聊的情侣们发泄兽欲或者心怀鬼胎的单身男女青年勾搭成奸的最佳场所,因为那里不但可以提供一个遮风避雨的所在,还可以打着共同学习的幌子把泡妞、钓凯子这种事情做得俨如替天行道。

我每次去都会找一个相对肃静点的自习室,把书放到桌子上,发一会呆,睡意就会慢慢袭来,然后找一个相对舒服点的姿势酣然入梦。其实讲台上如果再配个絮絮叨叨辞不达意的老师效果会更完美,这习惯是拜多年的求学生涯所赐。

一般情形下在我睡到一节课左右时间的时候都会被周围的你侬我侬吵醒,然后再无睡意,我会随手抓起身边随机带来的什么书胡乱的看一阵。

有一次我被前排的一些响动和震颤搞醒了,简单看了一下前面的情形和二人的肢体语言,感觉应该是一个男生正在解坐在她旁边貌似用功的女生的胸罩扣子。

男生的手在女生背后乱弄一气,显然很不得法,女生倒是气定神闲,口香糖嚼得啪啪作响,一支水笔在手上转得虎虎生风。在男生手忙脚乱终不得其门而入的时候,女生放下手中的笔娇嗔了一句:“傻瓜,在前面呢。”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没有教养打扰到他们,我只好趴下继续装睡,并捎带手琢磨着“在前面”有什么深意。俩人缠绵的其时也久,其力也沉,因为我的桌子晃动的幅度不亚于海地的余震。

俩人做完“功课”起身离去,临走时女孩笑着说了一句:“这小子还真能睡。”我知道她是夸我的。

  还有一次我睡到不到一节课的时间就醒了,从时间上可以断定这肯定不是自然醒。

  我是被超出正常范围的分贝搞醒的。离我不远的前几排一个女生正大声的数落着旁边的男生,女生嗓音尖利震颤,并且高声部的真假音转换自然顺畅,无任何矫揉痕迹。我一点不怀疑她能唱出比维塔斯更漂亮的海豚音。

  我从她的断断续续的控诉中逐渐理出了些思路,好像是因为那个男生多看了其他的女孩子几眼,让作为女友的她感觉很受伤。

女生越吵声音越大,似乎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男生小声的不知道嘀咕了一句什么,女生立马咆哮了起来:“你那意思是说我不是美女呗?!”声音直刺耳鼓,我特意扫视了一周,看看有没有被次声波震碎的玻璃杯。

  强烈的好奇心促使我做了一个如大梦初醒的姿态,刚想借去走廊抽烟的机会一睹“美女”真容。刚巧那个女生也正好回头,看了她一眼后我立马又扑倒在了桌子上,这一眼看得很不明智,因为她后来曾经数次出现在我噩梦里,搅得我不得安宁。

  我很敬佩她的男友,女友长得匪夷所思不怪她,性情暴戾乖张也不怪她,但是两者结合起来还能容忍至此着实不能不让人肃然起敬。

苏黎在自习室找到我的时候我正趴在自习室的桌子上睡觉,苏黎坐在了我旁边,我睡醒了,抬起头就看见了她的笑脸。

  我说来了多久了?苏黎说也刚刚过来,听说你最近挺认学的,我就来看看是不是真的,果然是在这里偷偷睡觉。

  我说我这不是劳逸结合嘛。苏黎说光看到你逸了,也没见你劳啊,实话告诉你吧,我都来了一个多小时了,看你睡的那么香没忍心叫醒你。

  我说我一到自习室就困,真的,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在宿舍倒是不困,但是坐那就想玩,所以我就两害相权取其轻呗,在自习室好歹能看几眼书呢。

苏黎说那你以后跟我一块自习吧,我看着你,你就不困了。我说要是还困呢?苏黎冲我狡黠一笑,从包包里拿出一个别针,说早就准备好了,虽然没有头悬梁,但是我可以锥刺股。

  我说这个有点血腥哈。苏黎说不是你说的嘛,“硬汉就得下猛药”。我说你学的倒是快,那行,我跟你上自习,但是说实话,我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哦。苏黎说你就缺个人督促,以后我每天上自习给你打电话。

  后来我被苏黎强行拉去了几次自习室,虽然没被锥刺股,居然也没有困。其间没看什么学习的书,但是也读了几本不错的小说,也算收获颇丰。其中有亨利﹒米勒的《北回归线》、《性》、《神经》,王小波的《黄金时代》、《红拂夜奔》,王朔的《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许爷》。简单的概括下就是中外流氓的一些有趣作品。

苏黎有时会好奇的瞥我几眼,说看什么呢,那么入迷?给我也看看。我说都是皇帝的祖母,不适合你。苏黎说皇帝的祖母什么意思啊?我说太黄太厚(太皇太后)呗。苏黎想了一下,反应了过来,捂着嘴笑,说你怎么那么讨厌。

  苏黎说你对文学很感兴趣?我说嗯,挺有兴趣的,从小就比较喜欢。小的时候是我妈经常逼着我读,但是逼着逼着竟然逼出了兴趣,后来就无需扬鞭自奋蹄了。上高中的时候就经常往我们那的报纸投稿,还经常能被刊登呢,极大的满足了我的虚荣心。

  苏黎说没看出来哦,我身边居然还有个作家呢。我说什么作家啊,就是些豆腐块的版面文字罢了,但是我真的挺喜欢的,而且我来上大学之前就有个打算,想把这几年的大学生活写成一本书,等到老到只能靠回忆活着的时候拿出来翻看,去温暖那些孤独的岁月和无眠的冬夜。

苏黎说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么诗意的一面哦。我说别看我像个杀猪的,其实我是个写书的。苏黎就笑,说我觉得这个想法特别好,坚决支持你!等你出书了给我签名哦!我说签什么名啊,等我出书了我给你手抄一本!苏黎说说好了哦,不许耍赖!我说放心,说话算话,只要我有生之年能出书的话。苏黎说只要你努力肯定能的,我相信你,加油哦!

  有时我也会看一会正在学的一些课程,发现有些书还是崭新的,索性就扔那了。苏黎说我的都做过标记,画过重点,你看我的吧,老师说考试就从那些重点里出题。看不懂的你问我,我给你讲。

  所以我有时也会比较认真的翻一下午的书,中间偶尔出去抽根烟或买些零食回来给苏黎,苏黎吃零食的时候会掉下很多的渣渣在胸前的衣服上,自己却不知道,看起来像个贪吃的孩子,特别可爱,我有时看着看着就情不自禁的笑了。苏黎问我傻笑什么呢?我说没事儿。

  在苏黎的督促和辅导下我落下的课程逐渐的追上了个大概,也算成绩斐然。

  我貌似用功的举动让大伙大跌眼镜。魏大人看着我语重心长的说了句:“浪子回头易。”华子看着广进意味深长的接了一句:“婊子从良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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