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唱

地铁口有人在唱歌，开着音响，至于有没有动用其他乐器，我不知道，因为我走出地铁的时候并没有去注意，只听到他卖力的歌声。有时候在别的地方也会见到这样的人，大多是乞讨者。比起两手空空的乞丐，这样的行当看起来更体面一些。但本质还是一样的。而且，靠唱几首跑调的歌来乞讨，在我看来，比两手空空，目光切切的乞丐更加可恶——后者对人耳的污染很小。街头卖艺的人里头，我听过不算多，但听到的十有八九都是难听的。勇气的确可嘉，因为一般来说，唱歌不好听的人普遍不敢在大庭广众唱。不过，自我感觉良好的人除外。不敢唱的，应该都有自知之明。但如果明明知道自己唱歌不好，还要在大庭公之于众，这就是勇气了。如果说乞丐有一点值得学习，那就是脸皮厚，甚至不要脸。这是厚黑学的一部分，至于是好是坏，还留给大家自行判断。

我听到他在唱beyond的《海阔天空》。这首歌被很多街头卖唱者唱过，而且都有一个特点：唱得特难听。跑调，乌七八糟的；发音不准，令人忍俊不禁。明明是粤语歌，其中不会读的字却直接用国语代替，实在不伦不类。beyond令人怀念，也令人尊敬，但街头那样的翻唱，简直是对beyond的侮辱。另外一提，歌手张杰唱《海阔天空》时有个字唱错，但好像没什么人发现。

我见过的卖唱者中，有的带着音响和话筒，有的还拿着吉他，有的是假唱，有的像年轻人心血来潮组建的乐队。最后这种我不知道是不是在卖唱，应该不是，因为我没看到地上有个铁碗或是别的盛钱的容器。题外话，也许现在已经有卖唱的提供微信支付的二维码了，不过我还没见到过。我记得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残疾老人卖唱，唱的是很老的经典粤语歌，唱的挺不错，但还是有些发音错误。我打心底希望他有更体面的活儿可以做，可惜这不在我能力范围，我爱莫能助。我还见过一个青年，开着音响，弹着吉他，坐在椅子上，演唱的地方是在厦门曾厝垵的入口旁边。他的弹奏很优雅，唱得也不赖，引得许多路人驻足观看，时不时有人拿钱放到地上的铁碗里。但我觉得他本意并非如此，因为他是那么年轻优雅，在街头演唱，肯定不是为了谋生。或许是在锻炼自己也说不定。但如果这样，那么铁碗的用意又变得扑朔迷离。

我衷心希望无论卖唱的也好，爱唱歌的也好，就算不能不跑调，也要发音准确些，不然，不仅对原唱者很不尊重，而且对听众也很不尊重。我希望得到尊重，也尊重卖唱的人：我从不置以悲悯的神色，只是像看到一个路过的陌生人，擦肩即过，不留任何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