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时光之三

过去的时光之三

608宿舍

        我们学校的所有女生都集中在一栋楼上,而且把楼梯建在楼体侧面的外墙上,这样上下楼的人一目了然,便于管理。

        我们的宿舍在608。宿舍本来是8个床位,但我们宿舍只住了七个人。七个人都很团结,打水扫地这些事儿谁碰上谁随手就做了,没排值日生,宿舍也一直很干净。要是去市区玩,也基本上是统一行动。到后来有两位谈了恋爱,这俩家伙果然重色轻友,除了上课,课余时间渐渐地疏离了我们,去陪男朋友了。其实最疏离集体的要算我了,我的课余时间大部分用来赚口粮了。

        宿舍的窗子对着楼下的传达室,每每来了谁的电话,老大爷悠长的声音会在楼下响起“6--0--8--”,随后我们某一个人把头从窗子里探出去问“谁?”是谁谁下去。接电话一般都是比较紧迫的,因为大多都是长途,容不得磨蹭。有次老大爷喊我,我吸着拖鞋就跑,到楼梯口往下一看,是我的高中同学(现在的老公)在传达室的门口仰着头往楼上看。他当时在外地上学,属于突然造访。我又赶紧折回宿舍,穿戴得整整齐齐,还对着镜子细细梳理了一番,这才袅袅婷婷的下楼去。到楼下抬头一看,608的窗子上别满了朝下张望的脑袋。

      学校门口有一个卖菜摊饼的早餐摊子,现做现卖。饼子好吃,但又薄又贵,一个一元五,三个都吃不饱。不过每天还是有学生在排队买。一元五的早餐对我来说不是个小数字,但也买过几次,我在趁着等待的时间仔细观摩了他们的制作过程,然后在周末自己试做,吃得玲高兴得手舞足蹈。回宿舍就给大家炫耀:比起咱们王宁的菜摊饼,门口的那个......切!她们听了都齐刷刷地回头盯着我看,眼放绿光。那么可爱的眼神当然不忍拒绝,只好答应她们,请她们吃一顿我的菜摊饼,但材料自备,而且告诉她们,想要吃得更香,还得有鸡蛋。相对于清贫的我来说,她们个个都是“腰缠万贯”的富豪,这点要求当然不算什么。后来这几个馋虫们每隔一段时间就逮着我做饭的时候提着菜啊蛋啊面啊油啊的挤进我的小土房子里嚷着要吃菜摊饼。土屋里只有两只从破烂堆里淘出来的小板凳,俩人坐了,别的人都得站着吃,但这丝毫不妨碍她们的兴致。

      离开家的日子最怕的是生病。有天晚上睡到十一点多我就开始闹肚子。每半个小时跑一趟厕所,上吐下泻。天快亮的时候,似醒非醒中看见父、母亲和现在的老公的脸交替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一直在向他们诉说着我很难受,很难受。但他们都一声不吭,面无表情,远远地只盯着我看。后来想想,那时候应该是已经有点昏迷状态了。天一亮玲就陪着我去找医生,她扶着我走走停停用了半个多小时才走到街上找了个小诊所,医生说我脱水严重,要输液。那天早上是高数课,我和玲都耽误了,虽然回来自学了,当时觉得似乎弄懂了,但到后来做题时每遇到那节课的知识点总是卡。不知玲怎么样,我没问过她,但心里对她耽误了课觉得歉疚。因为经济原因,只输了一次液就算了,医生说至少应该多喝些盐糖水。幸好第二天就是周末,我得以卧床休息了两天。舍友们给我倒水的时候小心地兑上盐和白糖,玲和霞几个连着两天都去我的小土屋给我熬黏黏的粥喝,同样也放了恰到好处的盐和白糖。由于她们悉心的照料,很快我就康复了。

        宿舍对面住着外班的女生,其中有一位比较另类。她个头小小的,瘦瘦的,短发,长的很好看,经常笑嘻嘻的,有一种灵动又不羁的气性。走路也不直走,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是那种人见人爱的类型。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据说是一家私企老总的千金。衣服穿脏了直接扔了再买新的,不会洗。每每开学和放假,她就像电视剧上的情节那样,由专车接送,由两位年轻力壮的男士帮她拎着大大小小的箱子,她则空着两手歪歪斜斜踢踢跳跳地走在前面。她拍照时的姿势很随意,我注意到,她虽然个小,但很有凝聚力,和朋友们合影时,大家都不约而同的以她为中心排队。有次在楼道碰见,她说:王宁。然后拉着我的胳膊立起脚尖用手在我们俩头顶比划了一下,发现自己比我还小,冲我伸了伸舌头,然后我俩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我们都个小,但我们都很自信。她是因为生活的优渥而不看重一切的自信;而我,屡次历经困境以后,和同龄人比起来,内心自然多了一份面对生活的坚忍和无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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