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八点还不到,我已经被窗外叽喳欢腾的鸟儿吵醒。并不着恼,侧耳仔细听,猜想那是两只正谈恋爱的鸟,大声啼叫,一只啾啁回应。浓情蜜意,像郑宁和我
女人一旦多巴胺分泌过剩,就变得不可理喻,什么不相干的花鸟虫鱼,只要成双成对,都能自动代入。心情愉快地拉开窗帘,阳光一下跃上我光洁的长腿,窗外花红柳绿正盛,我举远手机随手喀嚓了一张发给郑宁。
这个点,他一定还在睡,但我身体里的恶作剧因子活跃,明知他周末爱睡懒觉恨被吵醒,还是睁开眼便和他絮叨无足轻重的点滴:窗外谈恋爱的鸟,腿上跳舞的清阳光,或者,就只是一张图。
郑严总骂我是扰人清梦的妖精。他其实是有很多选择的,最简单,关机便好,却从不肯关,非装出一副被我气得牙痒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我百看不厌他的拙劣演技,认定那是另一种宠溺,安心地我行我素。不打算马上起床,我认真执行自创懒人运动大法,竖直了右腿顺时针转三圈又逆时针转三圈。左腿还没举起来,手机“叮”响
我咧嘴笑,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坐起来。滑开微信,却不是我等的消息,只是个朋友添加申请,头像是两片绿叶子,名字佛系:云淡风轻。我不爱和陌生人聊天,时间宝贵,浪掷在值得浪费的人身上才有意义。而对取这类名字的人:不忘初心、天高云淡、宁静致远、你若晴天我便安好……更是一看就没兴趣。标榜个性的时代,与众不同一点,本我一点不是更好
和郑宁恋爱以后,我微信名改成了闭眼歌唱。愉悦开心总像长了脚,不自觉就从心里窜出来,化成美妙的音符。有时哼唱着,就录了音发去给郑宁听,他受了虐待般,要么发来惊悚表情,要么干脆说"全不着调”,我乐不可支,还嗔怪他不懂欣赏。
郑宁真的找空K了歌发过来,说要为“欣赏"正名。口服心服之下我并不改邪归正,还是定期去残害他耳朵。
我想要他明白我的快乐。我为这种单纯的快乐着迷上瘾。它让我重新体会花儿与少年的美好,“并肩坐在桃树下,你爱谈天我爱笑";又像让我重回了童年,手握五颜六色的铅笔,幻想种进土里会长出一幅美丽的画儿…
把这近乎荒谬的感觉说给郑宁听,他说你们文艺女青年真的不幻想点别的吗?我脸红了,当然有别的。郑宁像有透视眼,说俗人嘛,有七情六欲不可耻
他在上海,我在苏州。我们只见过两次,大多时候靠网络和电话在恋爱,所以他的调情,我的脸红都隐藏在屏幕后。
重新躺下来换左腿,小圈绕完绕大圈,郑宁的消息还没来。皱眉去抓身侧的手机,挑眼,瞥见窗角郁郁葱葱的香樟树。不知第几感使然,我点开了绿叶子云淡风轻的相册。
非对方朋友只能查看十张照片,但总共也只有两张。第一张是一个男人牵着身穿白纱裙头绑红蝴蝶结的小姑娘的背影,第二张是小姑娘面朝前坐在秋千上,看起来积七八岁了,胖嘟嘟的很可爱。我觉得眉眼分外熟悉,手指一滞,盯着照片努力凝神想,是郑宁!和郑宁像!再看那背影我像被烙铁烫到,手机甩出老远,云淡风轻莫非是郑宁的太太?七点档口水剧的烂大街桥段要在我身上上演?
怎么可能?!
我怔怔发呆,发现窗外叽叽喳喳的两只鸟儿不知何时已经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