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的上午,突然接到母亲的电话:“瞎大姨死了,”母亲在电话那头带着悲伤的语气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声,没有别的意思,你在外地,不得回来就算了。”
接到母亲的电话,我怔在那里,不知道对母亲说什么好,只是简单地对母亲说道:“保重身体,节哀顺变!”
放下电话后,大姨的往事像电影一样浮现在我眼前,仿佛又听到母亲说起大姨的过往:
“我大(da)特别重男轻女,当我大姐刚出生的时候,我大一看我妈生个女儿,十分不高兴,就想揍我妈,说‘我妈肚子不争气,头胎就来个女儿,万一后面生不出男孩,那我家香火岂不是就断了?’
我大开始的时候,是一万个不开心,后来,看见大姐渐渐地长得十分可爱,会笑会闹,睁着圆眼睛时常对我大眨着,然后就咯咯地笑着。我大发怒的心,才开始逐渐收敛,开始接受这个女儿,但依然不是太喜欢,因为她是女孩,在我大心里,他一直认为女孩将来都是人家的人,要嫁出去,花钱、费心思都是徒劳的。
后来,我的出生,我大一看又是个女儿,气得脖子粗,青筋爆,给了我妈一顿狠揍,说我妈不争气,又生个女孩;那时候大姐的眼睛还没有瞎,大姐比我年长三虚岁,十分的聪明可爱,伶牙俐齿,能说会道,即使这样,我大对我们依然是冷冷的态度,不大亲近。
之后,我妹又出生了,我大一看,又是个女儿,他觉得祖宗的面子,到他这儿,算是丢完,他拿起包袱,就要出远门,想避开我妈,我妈苦苦哀求,他才答应留下来。那时候我大姐不仅人长得水灵漂亮,而且更加的聪明,是人见人爱的小女孩,她已经6岁了。正好我妈的表哥表嫂没有孩子,他们结婚约有十年了,一直没有孩子,他们就喜欢我大姐,想领养我大姐,他们家条件又好,大姐能到他们家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我大立马同意了,我妈的表哥表嫂就领走了大姐。
我大姐到了他们家,有吃有喝的,还上学读书,哪像我,天天被我大骂,有时一有不高兴,就对着我一顿毒打,妹妹小,我大暂且还没打上手。
不知道我大姐是不是没有福气?她到了新家后,半年之后突然病了,花了很多钱就是治不好,后来有一天夜里,她感觉到头和眼睛都疼得快要爆炸了,她疼得从床上滚到床下,第二天,她的双眼就瞎了,瞎了之后,头也不疼了。我妈的表哥一看大姐的眼睛瞎了,他也不想要了,就把她送回来了,我大一看,真的气疯了,他本来就不喜欢女孩,现在却变成一个废人,他更加的不喜欢,从此以后,大姐的悲苦人生开始了。
从前,我遭受的毒打,现在全部转给我大姐了,我大一有不高兴,就拿我们出气,我有眼睛,跑得快,而我大姐双眼瞎了,跑不了,被我大打得哟,那个惨叫,老远都能听到,拎起来就像摔皮球似的,一摔就是老远的,摔累了,就用脚踹,看着真可怜!
我大姐就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到十八岁,后来经人介绍,嫁给一个比她大十多岁的男人,男人家里很穷,长得也不好看,但是他人很老实,我大姐至少以后不会再遭受毒打,她这么多年在家里,吃没的吃,穿也没的穿,毒打却是家常便饭,也是一个可怜的人。
我大姐嫁过去以后,我大姐夫家猪油都没得吃,后来,我妈就偷偷地把家里的猪油给送去,不能让我大知道,否则,我妈也会遭毒打。”母亲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她眼里含着泪,又补上一句:“我大太毒了!”
我坐在母亲的对面,看着母亲,后面有关大姨的事,母亲不说我也知道了,大姨生了三个儿子,大姨每天瞎着眼睛,管理着三个孩子的穿戴和家务活儿,大姨夫一个人管着几亩薄田,可是,命运再一次捉弄了大姨:大姨夫由肾炎转为尿毒症死了,那时候还没有透析这一治疗法。
大姨夫死后,大姨的日子就更加得不好过了,她让小儿子领着她去菜园、池塘、小店等等地方,大姨一边走着路,一边算着步子,多少步到达菜园、多少步到达池塘边、多少步到达小店里,她都一一记牢,记住步数后,她下次就可以独自一个人去那里了。大姨就用这种方法,学会了干很多活儿,而我那个大表哥只好辍学,去做木工,十四岁的他,便要挣钱替补家用了。
有眼睛的人,一会儿就能完工的活儿,大姨却要摸索很久,但她不怕吃苦,她学会了织毛衣、做鞋子等等活儿,洗衣烧饭买菜那些活,对她来说都是轻而易举的事了。
大姨把三个儿子拉扯大了,如今,三个儿子又娶上了老婆,而她自己却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