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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馨主题】第六期写作活动
从黄昏到半夜，从半夜到天明。
只愿天空不生云，我望得见天。
天上那颗不变的大星，那是你。
但愿你为我多放光明，隔着夜。
隔着天，通着恋爱的灵犀一点。
《翡冷翠的一夜》
一
醒来，又是往日熟悉的场景；昏暗，在屋里的另一边等待。
窗帘，借着天亮变得异常炫彩，映射出清晰的图案，倒映在女孩清澈如水的眼中。而窗外连绵不绝的鸟声，恰似漂浮在水面的落叶，激起一波又一波的涟漪，让朦胧的睡意随波荡漾。
又是一个平淡无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早上。
女孩早已醒来，看着床边还未响起的闹铃，觉得时间过得很慢，慢到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像是跑到时间的前面，所有的事物停滞不前，等待女孩的唤醒。
此刻的她，就像时间女神，掌控着一切开始和继续。除了窗帘缝隙中，若隐若现的天空，洁白的云朵在蓝天中闪现，消失。微风拂过窗台，吹起的薄纱，让它们有规律地来回波动。像极了挂钟摇摇晃晃地摆动。就这样，看着，想着，睡意朦胧，思维迟钝，眼皮难以支撑。
“汪，汪，汪。”几声狗吠声扰乱了，即将再次进入梦境的女孩，让所有想象跌入现实之中。
女孩沮丧地躺在床上，本来可以靠做梦逃脱无聊，却在关键时刻被打扰。气急败坏地抱怨：“谁家的坏狗，大清早扰人入梦。”
这下，女孩再也无法入睡，只能盯着头上的天花板发呆，冥想。不一会儿，她又找到了乐趣，重新打发无聊的时光。
她开始幻想着自己每天清晨起来，在小区和公园里散步，和猫猫狗狗，花花草草打招呼；和好心的邻居，可爱的小朋友们说说笑笑，大家都很喜欢这个活泼开朗，热情四溢的女孩。她走在哪里，都是那么光芒四射。
花见花开人见人爱，车见爆胎。不对，最后那句是谁说的？
女孩想着应该会是自己的死对头，他总是看不惯别人比他好，总会挖苦讽刺。但女孩知道，他是个善良的人，只是受过伤害，需要用僵硬的外壳和坏人的角色保护自己，以免再受其害。顺便就幻想着老掉牙的剧情：和死对头的爱情之路。不由得傻傻地笑了起来，但微笑很快就稍纵即逝。
女孩依然地躺在床上，木然地看着天花板，有些难过和伤感。虽然一直都在压抑着消极情绪，但还是忍不住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突然而来的喜悦，如同悲伤，起初的时候都是那么惊心动魄。
二
窗外的天空变得阴暗，似乎马上就要下雨了。
男孩又从家里跑出来了，他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了，只清楚家里的气氛让他感到压抑，像是被人捏住喉咙无法正常的呼吸。父母间的吵架，让他的心情抑郁到极点，像是一个随时被点燃的炸弹，有着爆裂的风险。
他怀念自己的亲生母亲，想念温暖而舒服的拥抱，驱走男孩心中烦躁和不安，像一朵柔软的棉花，不经意间让人沉沦。虽然继母也会拥抱，但男孩总是能感觉到一种厌恶，本能的推开，让那个女人心底有了怨恨。每次吵架，女人都会拿男孩来说事，让他的父亲无言以对。
一个男人就这样夹在女人和孩子的矛盾中间，像一个出气筒被随意碾压。工作的不顺，家里的不幸，终于让男人再一次喝醉酒的时候，狠狠地把男孩揍了一顿。但男孩并没有哭泣，只是用牙齿紧紧地咬住下嘴唇，发出呜呜的声音，直到咬碎咬烂流出鲜血，才让男人冷静下来，抱着男孩带着哭腔呐喊着：“为什么不能体谅我，为什么就不能把她叫声妈啊，哪怕是骗人的也好，为什么啊，我求求你好吗？”
男孩没有说话，也没有说话的欲望，他对眼前的男人失望透顶。在母亲出车祸之后的几个星期，男人再婚了。是个有脑子的人都知道，他们肯定早有预谋或是暗地里有着勾 当，这吃相不仅难看，还让人作 呕。
那场重大的车祸不仅仅只有男孩一个人受到伤害，还有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看起来很美丽的女孩，也受到巨大创伤。男孩印象中在学校里见过她，每次的演出和晚会都有她繁忙的身影，但不记得叫什么，只清楚很多男生视她为女神，或是梦中情人。
男孩望着满身鲜血的女孩，心里想：那群视你为女神的男生看到这幅景象，会有何感想呢？
男孩的境况让他无暇顾及他人，也没心情关心安慰他人，母亲突然地离去，已让他的精神世界变得支离破碎，被瓦解，被掏空，直至万念俱灰。
从那以后，男孩就像变了一个人，不再对任何事情抱有希望和想法，只是少言寡语，或沉默不语，孤独而落寞的生活。
三
有次，他从一个班级路过，看到一群男生推着不知道是谁的轮椅，在过道玩耍。他内心的善良想要阻止，但还是败给了冷漠，觉得这种事，就是自寻烦恼。
曾经，他是给人温暖和正能量的人，会体谅和安慰别人；现在，他终于明白，那种行为让他忘记了自己才是最需要安慰的人。所以，不想再管，不想再做。
于是，男孩默默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像没有看见一般。到了楼梯拐角处，突然听到一群人的起哄和数落。男孩回头看了一眼，一个女孩披头散发坐在地上，周围湿了一片，却没有任何人帮忙。
他有些于心不忍，心里的同情，开始慢慢地占据内心，但又被无情打压。她能比过我失去母亲的痛苦吗？男孩不知道也不清楚，只是看到女孩孤单无助的样子，就像看到自己失去母亲时的绝望，他不想再去回忆那样的痛苦，大步朝女孩走去，冲进人群之中，才发现居然是被他们视为的“女神”。
往后的日子里，男孩很少参加学校的活动和朋友们的聚会，内心开始封闭，不再对他人诉说，而是一个人承担所有好与坏，对与错，谣言与诬陷。
他从青春的迷茫中彻底挣脱出来，从成长的蜕变中得到了升华，变得越来越成熟，越来越稳重。但还是没有逃脱这个年龄对爱情的魔咒，也许那就是男孩心中仅存的温柔和最柔软的地方吧。
四
雨终于下了起来，点点滴滴落在男孩的脸上，他闭上眼睛享受短暂的惬意，让所有不愉快，像雨水划过脸庞，静静地溜走。
男孩，喜欢这样的天气，没有夏天刺眼的阳光与炎热干燥，也没有秋天与冬天的寒冷刺骨，只有平静而圆滑的雨声，滴滴嗒嗒地打碎了所有虚幻的面纱，流露出事物原始的模样，像一张张还未染色的画。
也喜欢雨中散步，站在天桥看着远处，朦朦胧胧的雨雾如白纱般轻轻地浮在空中，依稀笼罩在朦胧的都市之上，伴随着泥土的芳香，草木花朵的清新，让繁华落下，如泪无痕。
男孩一直认为，这种芳香就像是一个女孩纯净而善良的味道，是灵魂深处的绽放，是需要浇灌并呵护。它不同于那些浓妆艳裹的女人，她们香水浓郁的味道与体香总会产生陌生而冷漠的感觉。
有的共存然后相互吸收，转化为女人独有的味道；有的相互排斥，形成一种迷幻的味道。共存的味道会成为一种诱惑，吸引着寂寞的心，充满欲望的身体；而迷幻的味道，是一种刺激，带着不可预知的未来，让陌生变得充满想象。
男孩最喜欢的味道还是身体自身散发出来的香气，如同花蕾的清香。可花蕾终究会成为一朵艳丽的花朵，散发着成熟的味道，再慢慢地凋零，枯萎。这让男孩又伤感起来了，但他知道：落花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雨下得越来越大，男孩还是没有回家的想法，站在天桥上静静地眺望远处，看着，想着，渴望着，期待着那样的女孩。
五
女孩曾经的人生是那么精彩非凡，让所有认识她的同龄人羡慕不已。
她有着丰厚的家底，倾国倾城的美貌，婀娜妖艳的身姿，在学校每次的演出中都是那么光彩照人。她是学校里的明星，是家里人的骄傲，更是所有男孩心中不可冒犯的女神。
可上天竟如此嫉妒她，让她承受磨难。
车祸的降临，让她失去双腿，彻底告别舞台。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一下跌落到被同情的失落感，这样巨大的反差，让女孩心里难以接受。她开始认为很多人只是人前看起来人模人样，背地里却是狗模狗样。
曾经那些远远瞭望她的人，那些和她相比差距很远的人，所展露出来的同情，像是嘲讽一样，让她崩溃。她不知道，这些人中有多少是真的关心她，有多少是想知道事件的经过和她现在的状况，抱着一种单纯的求知欲和吃瓜心理。在她面前，虚伪感慨。就连那些佣人和护工也是如此。
“听说了吗？XX父母准备去国外试管婴儿，看来她是被抛弃了。”
“真的啊，没想到她还有今天。你不知道这些天她对我们这些人，气急败坏的样子，就想把我们吃掉一般。”
“这样的变故，遇到谁身上，都很难接受吧，和过去不一样，也是人之常情。”
“哎，也是。可惜了，本来是家族的希望，这下彻底沦为了负担。”
“她不是父母亲生骨肉么？”
“是啊，但在有钱人的家族里，这不算什么。谁都可以被替代，被取代，被利用，所有的前提是你有使用价值，能给家族带来光鲜和荣耀，这些硬性的标准是你真正价值的体现。”
“听你这么一说，还是做个普通人比较好啊。”
“普通有普通的幸福和难处，特殊有特殊的烦恼和困境。只是表现方式大不一样。”
女孩听着她们的闲话，从愤怒慢慢变为冷静渐渐地化为平静，也开始认真地思考和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一直怀恨在心，原地踏步？还是重新振作，涅槃重生？
六
好强而坚韧的女孩，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只是校园里总有些熊孩子会欺负她，把他们的快乐建立在她痛苦，难堪之上。
教室外，女孩的轮椅又被常欺负的几个男生推走了。女孩急着上厕所，一堂课的四十五分钟已是她的极限，她好不易容易在他人的帮助下来到了教室外，却不见轮椅。让她惊慌失措，忍耐的极限彻底爆发，裤裆上印出一片片潮湿的痕迹，好心背她的人，吓得把她扔在地上，抱怨并怨恨地说：“你这人怎么这样，怎么不提前说声。恶心死了。”
女孩感觉不到摔在地上的疼痛，羞愧的感觉让脸变得火辣辣，像是一个熟透的红苹果，无地自容地垂下脑袋。
绝望使她把头埋得更深，用曾经那些人羡慕的长发遮住脸，好让自己看不清这残酷的现实。地上的冰冷从腿逐渐传递到身体，慢慢地渗透内心，全身开始发抖。寒冷的感觉愈演愈烈，迫使女孩用眼泪来抵抗，却不经意间掉落在地上，和那片潮湿混合在一起，一滴弱小的眼泪终究抵不过那片潮湿的冰冷，让她放弃任何希望和想法，如雕塑般卧在那里，静静的悲伤。
突然，一个人的影子出现在她的面前，推开人群，让温暖的阳光照耀在女孩身上。瞬间的温暖让她终于抬起头，用手拨开挡住现实的长发，看到了一个男孩站在她面前。阳光的直射，使她睁不开双眼，无法看清男孩的容貌，只能看见模糊的轮廓和清晰的背影，但已经让她感觉到温暖无比。
从那以后，女孩很少去学校，只是不想再回忆起发生在她身上的糗事，这让刚刚迈开的脚步又退了回来，在原地停滞不前。
七
女孩忘记已经有多久没去学校，每天在佣人的帮助下坐起来，打理身体，洗漱一切。他们打开屋里的窗门，推着女孩到窗口呼吸新鲜空气。
天空下着蒙蒙细雨，还刮着不大不小的风，时不时会有雨水洒在女孩的脸上，那种冰凉刺骨的感觉，让她痛快淋漓，她需要这样的爽快驱走内心烦躁和不安，闭上眼睛享受片愉悦。
再睁开眼时，正好看到对面天桥上的男孩。
女孩记得，他总是会在下雨的前后出现，一个人站在那里，如同女孩一般，孤单得让人难受。
女孩曾想过他为什么会站在那里？为什么总是一个人？想来想去，也不得其解，只会让好奇与日俱增。那还不如去见一面，让一切真相水落石出。可转头看到镜子里憔悴不堪，毫无血色的脸庞，又惆怅了起来。
我这是多久没有化妆，多久没有晒太阳和好好吃饭，才变成这幅模样，人不人，鬼不鬼。为了和男孩见面，下定决心，从明天开始，改变一切。可看到无法动弹的双腿，那种抑郁的感觉就像周围空气在弥漫，让所有的希望和热情披上一层薄薄的黑纱，模糊而又朦胧，缥缈而又虚幻。
女孩开始害怕见到男孩后的失望，带给自己的伤害，也就默默地看着，想着，渴望着，期待着这样的男孩。
八
男孩虽然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遇见这样的女孩；也不清楚遇见之后，是否会像他期望的那般美好，但只要有渴望和愿望，生活也会变得不一样了吧。
至少可以驱赶消极的情绪，让自己可以更好地生活和学习。他也知道，如今的境遇不仅仅是父母和车祸造成的，还有他自暴自弃的原因，用生活的不幸作为借口，让所有的不如意都有了依据和理论，殊不知一切都是他逃避现实的手段而已。
只是之前从不承认和面对。而现在，或者说此刻，还是瞬间，让他有了美好的向往，这份如阳光温暖的愿望，虽不知会在心底留存多久，但只要有一丝丝光芒，它们就会像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迅速地点燃全身，让一切重归于美好。
而女孩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就像不知道接下来的路，往哪里走。只是看到男孩的瞬间，让她心里有了念想，就像春天破土而出的嫩芽，脆弱却异常坚定。
这样的信念给予女孩面对现实的勇气，让她有了重新振作的理由。朦朦胧胧的情感，就像爱情的力量，绽放最美的光辉，让人痴迷，着迷。同时，又让人惊叹，弱小的身体里藏匿着巨大的能量，创造一个又一个“不可能”。
未来因他，或是她，变得有迹可循，支撑着他们不惧困难，勇往直前。
就这样，男孩成为了女孩的渴望，是女孩心中的梦；而女孩也成为了男孩的期盼，是男孩心中的诗。
雨，一直在下。
梦，依然继续。
诗，仍然很美。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