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晋 八王之乱(十一) 成都王颖、惠帝、河間王顒之亡

永兴二年 305年

夏,四月,張方廢羊后。

游楷等攻皇甫重,累年不能克,重遣其養子昌求救於外。昌詣司空越,越以太宰顒新與山東連和,不肯出兵。昌乃與故殿中人楊篇詐稱越命,迎羊后於金墉城。入宮,以后令發兵討張方,奉迎大駕。事起倉猝,百官初皆從之;俄知其詐,相與誅昌。顒請遣御史宣詔喩重令降,重不奉詔。先是城中不知長沙厲王及皇甫商已死,重獲御史騶人,問曰:「我弟將兵來,欲至未?」騶人曰:「已爲河間王所害。」重失色,立殺騶人。於是城中知無外救,共殺重以降。顒以馮翊太守張輔爲秦州刺史。

六月,張輔至秦州,殺天水太守封尚,欲以立威;又召隴西太守韓稚,稚子樸勒兵撃輔。輔軍敗,死。

東海中尉劉洽以張方劫遷車駕,勸司空越起兵討之。秋,七月,越傳檄山東征、鎭、州、郡云:「欲糾帥義旅,奉迎天子,還復舊都。」東平王楙聞之,懼;長史王修説楙曰:「東海,宗室重望;今興義兵,公宜舉徐州以授之,則免於難,且有克讓之美矣。」楙從之。越乃以司空領徐州都督,楙自爲兗州刺史;詔卽遣使者劉虔授之。是時,越兄弟並據方任,於是范陽王虓及王浚等共推越爲盟主,越輒選置刺史以下,朝士多赴之。

成都王穎旣廢,河北人多憐之。穎故將公師籓等自稱將軍,起兵於趙、魏,衆至數萬。(见晋 五胡乱华 (六)石勒归汉)

八月,太宰顒聞山東兵起,甚懼。以公師籓爲成都王穎起兵,壬午,表穎爲鎭軍大將軍、都督河北諸軍事,給兵千人;以盧志爲魏郡太守,隨穎鎭鄴,欲以撫安之;又遣建武將軍呂朗屯洛陽。

顒發詔,令東海王越等各就國,越等不從。會得劉喬上事(见西晋之亡(二)刘弘 刘璠治江汉),冬,十月,丙子,下詔稱:「劉輿迫脅范陽王虓,造構凶逆。其令鎭南大將軍劉弘、平南將軍彭城王釋、征東大將軍劉准,各勒所統,與劉喬並力;以張方爲大都督,統精卒十萬,與呂朗共會許昌,誅輿兄弟。」釋,宣帝弟子穆王權之孫也。丁丑,顒使成都王穎領將軍樓褒等,前車騎將軍石超領北中郎將王闡等,據河橋,爲劉喬繼援。進喬鎭東將軍,假節。

劉弘遺喬及司空越書,欲使之解怨釋兵,同獎王室,皆不聽。時太宰顒方拒關東,倚喬爲助,不納其言。(见西晋之亡(二)刘弘 刘璠治江汉)

喬乘虚襲許,破之。劉琨將兵救許,不及,遂與兄輿及范陽王虓倶奔河北;琨父母爲喬所執。劉弘以張方殘暴,知顒必敗,乃遣參軍劉盤爲督護,帥諸軍受司空越節度。

平昌公模遣將軍宋冑趣河橋。

十一月,立節將軍周權,詐被檄,自稱平西將軍,復立羊后。洛陽令何喬攻權,殺之,復廢羊后。太宰顒矯詔,以羊后屢爲姦人所立,遣尚書田淑敕留臺賜後死。詔書累至,司隸校尉劉暾等上奏,固執以爲:「羊庶人門戸殘破,廢放空宮,門禁峻密,無縁得與姦人構亂。衆無愚智,皆謂其冤。今殺一枯窮之人,而令天下傷慘,何益於治!」顒怒,遣呂朗收暾。暾奔靑州,依髙密王略。然羊后亦以是得免。

十二月,呂朗等東屯滎陽,成都王穎進據洛陽。

劉琨説冀州刺史太原温羨,使讓位於范陽王虓。虓領冀州,遣琨詣幽州乞師於王浚;浚以突騎資之,撃王闡於河上,殺之。琨遂與虓引兵濟河,斬石超於滎陽。劉喬自考城引退。虓遣琨及督護田徽東撃東平王楙於廩丘,楙走還國。琨、徽引兵東迎越,撃劉祐於譙;祐敗死,喬衆遂潰,喬奔平氏。司空越進屯陽武,王浚遣其將祁弘帥突騎鮮卑、烏桓爲越先驅。

光熙元年 306年

正月,初,太弟中庶子蘭陵繆播有寵於司空越;播從弟右衞率胤,太宰顒前妃之弟也。越之起兵,遣播、胤詣長安説顒,令奉帝還洛,約與顒分陝爲伯。顒素信重播兄弟,卽欲從之。張方自以罪重,恐爲誅首,謂顒曰:「今據形勝之地,國富兵強,奉天子以號令,誰敢不從,奈何拱手受制於人!」顒乃止。及劉喬敗,顒懼,欲罷兵,與山東和解。恐張方不從,猶豫未決。

方素與長安富人郅輔親善,以爲帳下督。顒參軍河間畢垣,嘗爲方所侮,因説顒曰:「張方久屯霸上,聞山東兵盛,盤桓不進,宜防其未萌。其親信郅輔縣具其謀。」繆播、繆胤復説顒:「宜急斬方以謝,山東可不勞而定。」顒使人召輔,垣迎説輔曰:「張方欲反,人謂卿知之。王若問卿,何辭以對?」輔驚曰:「實不聞方反,爲之奈何?」垣曰:「王若問卿,但言爾爾;不然,必不免禍。」輔入,顒問之曰:「張方反,卿知之乎?」輔曰:「爾。」顒曰:「遣卿取之,可乎?」又曰:「爾。」顒於是使輔送書於方,因殺之。輔旣暱於方,持刀而入,守閣者不疑。方火下發函,輔斬其頭。還報,顒以輔爲安定太守。送方頭於司空越以請和;越不許。

宋冑襲河橋,樓褒西走。平昌公模遣前鋒督護馮嵩會宋冑逼洛陽。成都王穎西奔長安,至華陰,聞顒已與山東和親,留不敢進。呂朗屯滎陽,劉琨以張方首示之,遂降。甲子,司空越遣祁弘、宋冑、司馬纂帥鮮卑西迎車駕,以周馥爲司隸校尉、假節,都督諸軍,屯澠池。

三月,惤令劉柏根反,衆以萬數,自稱惤公。王彌帥家僮從之,柏根以彌爲長史,彌從父弟桑爲東中郎將。柏根寇臨淄,靑州都督髙密王略使劉暾將兵拒之;暾兵敗,奔洛陽,略走保聊城。王浚遣將討柏根,斬之。王彌亡入長廣山爲群盜。

夏,四月,己巳,司空越引兵屯温。初,太宰顒以爲張方死,東方兵必可解。旣而東方兵聞方死,爭入關,顒悔之,乃斬郅輔,遣弘農太守彭隨、北地太守刁默將兵拒祁弘等於湖。五月,壬辰,弘等撃隨、默,大破之。遂西入關,又敗顒將馬瞻、郭偉於霸水,顒單馬逃入太白山。弘等入長安,所部鮮卑大掠,殺二萬餘人,百官奔散,入山中,拾橡實食之。己亥,弘等奉帝乘牛車東還。以太弟太保梁柳爲鎭西將軍,守關中。六月,丙辰朔,帝至洛陽,復羊後。辛未,大赦,改元。

馬瞻等入長安,殺梁柳,與始平太守梁邁共迎太宰顒於南山。弘農太守裴廙、秦國内史賈龕、安定太守賈疋等起兵撃顒,斬馬瞻、梁邁。疋,詡之曾孫也。司空越遣督護麋晃將兵撃顒,至鄭,顒使平北將軍牽秀屯馮翊。顒長史楊騰,詐稱顒命,使秀罷兵,騰遂殺秀,關中皆服於越,顒保城而已。

八月,以司空越爲太傅,録尚書事;范陽王虓爲司空,鎭鄴;平昌公模爲鎭東大將軍,鎭許昌;王浚爲驃騎大將軍、都督東夷、河北諸軍事,領幽州刺史。越以吏部郎穎川庚敳爲軍諮祭酒,前太弟中庶子胡母輔之爲從事中郎,黃門侍郎河南郭象爲主簿,鴻臚丞阮修爲行參軍,謝鯤爲掾。輔之薦樂安光逸於越,越亦辟之。敳等皆尚虚玄,不以世務嬰心,縱酒放誕;敳殖貨無厭;象薄行,好招權;越皆以其名重於世,故辟之。

祁弘之入關也,成都王穎自武關奔新野。會新城元公劉弘卒,司馬郭勱作亂,欲迎穎爲主,治中順陽;郭舒奉弘子璠以討勱,斬之。詔南中郎將劉陶收穎。穎北渡河,奔朝歌,收故將士,得數百人,欲赴公師籓。九月,頓丘太守馮嵩執之,送鄴;范陽王虓不忍殺而幽之。公師籓自白馬南渡河,兗州刺史苟晞討斬之。

進東贏公騰爵爲東燕王,平昌公模爲南陽王。

冬,十月,范陽王虓薨。長史劉輿以成都王穎素爲鄴人所附,秘不發喪,偽令人爲臺使稱詔,夜,賜穎死,並殺其二子。穎官屬先皆逃散,惟盧志隨從,至死不怠,收而殯之。太傅越召志爲軍諮祭酒。

越將召劉輿,或曰:「輿猶膩也,近則汚人。」及至,越疎之。輿密視天下兵簿及倉庫、牛馬、器械、水陸之形,皆默識之。時軍國多事,毎會議,自長史潘滔以下,莫知所對;輿應機辨畫,越傾膝酬接,卽以爲左長史,軍國之務,悉以委之。輿説越遣其弟琨鎭并州,以爲北面之重;越表琨爲并州刺史,以東燕王騰爲車騎將軍、都督鄴城諸軍事,鎭鄴。

十一月,己巳,夜,帝食餅中毒,庚午,崩於顯陽殿。羊後自以於太弟熾爲嫂,恐不得爲太后,將立淸河王覃。侍中華混諫曰:「太弟在東宮已久,民望素定,今日寧可易乎!」卽露版馳告太傅越,召太弟入宮。後已召覃至尚書閣,疑變,托疾而返。癸酉,太弟卽皇帝位,大赦,尊皇后曰惠皇后,居弘訓宮;追尊母王才人曰皇太后;立妃梁氏爲皇后。

懷帝始遵舊制,於東堂聽政。毎至宴會,輒與群官論衆務,考經籍。黃門侍郎傅宣歎曰:「今日復見武帝之世矣!」

十二月,太傅越以詔書徴河間王顒爲司徒,顒乃就徴。南陽王模遣其將梁臣邀之於新安,車上扼殺之,並殺其三子。

己酉,葬惠帝於太陽陵。

———《通鉴 晋纪八 惠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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