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我
这是2022年的第一篇啊
前几天看到大学上铺在某APP上说要把那里建成她的情绪垃圾桶,我想了想这里应该是我的垃圾桶吧。其实那些应以为傲的“笔耕不辍”,一字一句都是在人间的自我救赎。
这次我决定出走,抽离出去,说不定能塑造个什么东西出来,替谁背负些什么。
但我想我只能塑造些无力的东西出来,不落窠臼是不可能的,很抱歉只能以悲剧的形式引起谁的共鸣。
这是一个快满60岁的名叫银锁的男人的故事。我出生的时候,大概也快一枝花的年级了。不过他在我眼里却从不曾像一朵花过。
银锁家里兄弟六个,他排行老二。其实那个该叫铜锁的孩子出生后也就没人叫他和他哥金锁银锁了,随着弟弟们一个接一个呱呱坠地,于是便像那个时代所有人家一样大二三四的排开,此一来,前头这两位好似有一种泯然众人矣的感觉。这可能仅是我的一点牵强附会自以为然的情感,毕竟他是这篇文章的主角,但是在那个年代,一个村子里的老二一把手十根手指也应该是数不清的,银锁就是这众人中脾气最犟的那个。
不剃头。退学。爱花。养过猫狗。被叫二愣子。数九好事也是好命。建筑工人。六亲兄弟没靠。和媳妇。更年期。
搬到鸽子笼里已经第八个年头了。
这一清早三女和海霞说让银锁去取些土豆。家里还有院子的时候过冬的菜都是放在菜窖里,土豆在里边发芽过冬,这鸽子笼又没有菜窖,海霞不知到哪里去取,于是也披上衣服拿了两个塑料袋跟在银锁屁股后头。下了楼,银锁出了楼门口右转调下台阶,掀开地上的爬爬垫,下面是一个潮湿的井盖,银锁翻身爬了下去,大概是暖气管道的一个井。昨晚楼上吵了两个多小时的小两口领着那个长得很混血的宝宝回来,看见海霞蹲在一口井边,问她在干嘛,海霞一咧嘴说我爸取两颗土豆,边说边护着好奇的小宝宝让他向下看。小两口夸二叔会找地方,银锁回说“这地挺不赖哇,你们有土豆也放下来,能放住。”
如果说这是劳动人民的那股子机敏劲儿,多少也带着点违规的味道,城镇化这一路以来,这些生在炕灰上,跑在黄土里的人总是带着这股生活赋予他们的巧劲儿,实现资源的高效利用,同时,这股子巧劲儿也是海霞总是在冬天吃发芽土豆的罪魁祸首。
吃过早饭,海霞想接点水洗头,打开水龙头才发现停水了,只得做罢。(海霞要不还是别在场了,再改)三女下去转悠了一圈发现楼上楼下都有,就只他们家的水被掐了,回来上楼梯碰见二楼阿姨,阿姨说早上看见一个人在二楼捣鼓些什么,是不是把你家水停了。等三女回来一说大家都心知肚明了,物业来把水掐了,原因也无非就是亏下的物业费。“给他交个屁,要啥啥没有的破物业。”抱怨和骂人是银锁一贯的原则,有的时候还自诩这是一种幽默感。但骂归骂,到了中午没水做饭还是得去邻居家接水。吃过饭看到洗碗池里堆起的锅碗瓢盆又是一顿爹妈含量很高的吐槽。(感觉得个几天,激化下矛盾,后边改吧)下午银锁终于踏上了去往物业的那条路。
一去先是一个闭门羹。好容易等到物业上班的两位妇女来了,也是装作一问三不知,没看我忙着呢的姿态。其实物业和住户心里都和明镜似的,谁叫银锁不交费。其实每次交水费的时候物业都会提醒,银锁当然也没句好话应对,最近的一次还撂下一句“让他经理到我家收去吧”就扬长而去了。这摆明了人家也要给他点颜色瞧瞧。银锁待不住就回家去和三女商量,“到底是不交就不给来是不是?”“哪能啊,你就说过两天和工头要上钱再交,也就三几天的事,他肯定就给来了。”一根烟的功夫银锁又跑去物业了,这次和上次境况还是一样,不过物业说您找经理说去吧,于是又费一顿口舌要来了物业经理的电话。打过去经理就推说水电工不再,等回来叫他给看看,于是银锁就回来等着了。
三女接到侄女搬家的消息就去了,那边说是有些没穿过的衣服。拉着拖杆箱,来回两个小时的车程。
左等右等也不见来水,却把海霞等回来了。进家的海霞想先洗个手发现停水了问了一嘴,然后气愤的说这应该是违法的吧,于是百度了一气。之后又打了供水公司的电话,又是一推六二五,说全权交给物业了。随后海霞就准备拨通12345,又想想刚刚查到的物业费拖欠要赔偿违约金的,物业劣迹斑斑也不曾留下过什么证据,停水更是没有证据就是物业干的,大张旗鼓的经公处理并不占优势。海霞就又催银锁给经理去个电话,经理说叫水电工去了,屁大点个小区那用的了这么长时间,于是海霞教银锁问问这经理到底在哪,去找找他。经理就说在小区南门,待会儿回办公室。之后海霞和银锁一起再一次去了物业。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之前在办公室的某位妇女在门房整理小区车辆的信息,银锁说再问问她吧,于是两人进了门房。虽然说窗玻璃上贴着疫情期间,避免聚集,闲人勿进,但是门房依旧是冬天小区大爷大妈的聚集地,走进去银锁又问那位妇女这经理到底在哪,妇女并不搭腔,银锁就和门房里的人说起了停水,其实这种按操作大爷大妈也都知道,一边说着得去找物业解决,一边拿一种嘲笑的冷光扫视这父女二人,银锁当然感觉不到,但是对于海霞来说,足够让她脸上挂不住。好不容易等那位妇女忙完,海霞跟着她出来,问这停水是怎么回事。那位妇女并没看出来二人的关系,也算好言好语的说不是水费就是物业费。海霞就说物业费没交的话就会停水吗?妇女自知说错话也没接,就说到物业查一下吧。进了办公室银锁也跟了进来,那妇女就问一家人?海霞嗯了一声。得,两位妇女又是一顿操作比狗忙,把这二位晾在这儿了。海霞有点生气就问了一句到底怎么解决,妇女说“不是给你经理电话了吗,你和经理联系吧。”第三次拨通电话后经理也直接挑明了,是不是物业费拖欠了好几年?银锁就按三女教给的说了,钱年前肯定发了工资就交了。银锁讲这些话术的时候,海霞有点恍惚,家里也不是没钱交,实话也没几个钱,要是就不想交吧又得在这里说软话,骂人的是银锁,求人的也是银锁,何苦?经理说回去吧,马上派人给你去看看。这两人就往家走,中途碰见个不怕人的小狗,海霞逗了几下。没等上四楼就看见水电来了。银锁说咱们就在这里等着他,海霞说你到底还想不想来水了,扭头回家了。银锁就在半层楼梯上看着水电工开锁,转闸,锁门。海霞怕发生矛盾探头听,只听见银锁说我给你拍下来了,那水电工也没理,径直走了。海霞骂他爸吓个打工人干啥,银锁笑说“人楞的,人家弄完了才想起掏起手机拍。”
水终于来了。可海霞心理却不是滋味。她想起那些人扫过来的目光就觉得银锁挺可笑的,自己也挺丢人。慢慢的又有一种很悲哀的感觉浸上来,让人坐立难安。想到从那个漂亮的老院子搬到这鸽子笼十年的辛酸历程,自己虽没有操过心,但也间接遭了不少罪。拆掉正房之后一家三口窝在屹立于十字路口的小南房里,冬天墙上都是冰碴子,寒气扰的她胃痉挛两三次,疼的颠翻倒滚的,赚了三女不少泪水。也是在那个及肩的户外厕所里,蹲坑的她人生第一次遇见变态,进来就掏出生殖器。她哪见过这阵仗啊,屁股没擦起来跑也不是,推让他走也推不动,她终于带着哭腔扯着喊妈,那人立马拉起拉链跑了出去,可见他妈没出来又差点回来,看见他从后边探进来的头,海霞又是害怕的拼命叫三女。三女出来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跑到马路对面了。之后海霞总是不敢上厕所,三女也嫌麻烦,只说我在窗户上看着你,没办法也不能憋着。现在海霞回想起那个院子,杏树是粉粉的也结果,小狗是白花花的,就是那厕所,明明是露天的却是黑黢黢。海霞和我讲这个秘密的时候早已经不害怕了,她说要是让她再碰上这种事,她绝对让那个人身败名裂,可是谁也不记得那个猥琐男长什么样子。她眼睛里有一种勇敢冒出来,一种从黑色生出来的用来保护自己和同类的勇敢。
那天吃过晚饭,海霞和三女准备出去透透气,领着小区里前住户留下的狗小宝。那小母狗在发情期,于是院子里就有了一群狗,今天多出一只黑色的泰迪。于是这两人就伴着五六只狗出去了,走到小区外边人少的那条路上,对面突然冲出来一个秃顶矮胖穿着亮面黑色羽绒服的油腻男人上来就截狗。小宝从小时候被碾腿后就怕人,路上迎面来一个人都会吓的跑开老远,见这人的架势已经吓得来回躲了。那人就绕着车截,海霞见状以为偷狗的立马冲过去护着狗吼那人干嘛,那人瞪了一眼又绕开去截,海霞又呵斥道你干嘛呀那是我们的狗。小宝吓得一溜烟跑到路对面,那只黑色的泰迪紧紧跟着,那人也追了过去。那些狗也跑进绿化带看不见了,那人也没截到,于是母女俩就抓紧往前走,走了一点距离海霞把小宝唤回来,那人看见又从后面跟上来。三女拉了海霞胳膊一把,说那人不会是那个黑狗的主人吧,于是海霞等那人靠的近了就问那黑狗是你的狗吗?原来这小狗好几天谈恋爱不回家,和那人聊了一堆小宝的问题,到小区门口了。小宝见他在也没跟着我们,领着众狗去了下一个岗楼,那人又追了过去。结果第二天,那只黑泰迪还是在楼下,身上全是土。听昨晚那男人叫它豆豆和黑豆,海霞家之前那只狗也叫黑豆,不过是白色的小土狗,小宝也认识的,不过那个时候小宝还是小小宝,而黑豆却像个内分泌失调的老嫂子。
那天再码吧,老太太的裹脚布,嘎嘎酸臭,嘎嘎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