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春节假期在家，主动跟父母聊过几回？
坐在大巴上，这个问题一直在我脑海中徘徊。
第一次脑海中浮现这个问题，是我走出家门准备乘坐公交车去汽车客运站车站时，老爸开着摩的追上我问：“要不要载你去车站？”
那天早上天气很冷，看着老爸坐在摩的上注视着我，就像高中时我难得放假，他出来接我时等在校门口的神情。
回家十天第一次认真看着老爸，厚重的黑眼袋，略显松垮的皮肤，稀疏的头发。
有些懊恼自己早上面对父母唠叨时的不耐烦和逃避，有些后悔出门时不拿老妈帮我装好了的水果。
“啊，不用，我自己坐公交车过去就好，公交车站也不远。”
一边说着一边转身，显得有些慌乱且狼狈。
“真不用？”
“真不用，你回去吧，天气这么冷等下你鼻炎又犯了，况且现在肺炎这么严重，反正公车站也不远。”
我又扭头看了他一眼，但又很迅速的转移视线，躲过了对视。挥挥手示意了一下让老爸回去。
在长途汽车上，我一直在想：回家了这么久，直到现在又要离家而去，我到底跟老爸老妈主动聊过几回？
思来想去，发现我自己主动跟父母只聊过一句话。
2
21日晚十一点左右到的家，彼时奶奶已经睡觉了。老爸出去跟同学聚会了，老妈还在服务站上班兼职，所以家里只剩下弟弟在房间里做着证从题目。
放好东西后去调侃了下弟弟做题还带看原题答案的行为，便带着微笑拿着换洗衣服去洗澡了。
因为赶车，晚餐潦草解决，到家时肚子就开始罢工了，洗完澡翻看了锅中饭菜所剩无几，心中带着蛋炒饭计划落空时的“愤懑”，又上楼调侃弟弟不留一点剩饭，好残忍。
许是被我烦扰无法专心刷题，弟弟下了楼煮了热水，泡了杯茶，就跟在我一旁跟正在忙碌着煮鸡蛋面的我唠嗑了起来，直到我吃完上楼各自回房间。
年廿八,洗邋遢。
午饭后我和弟弟便在二楼各自打扫自己的房间，因为回来时老妈曾打电话让我回去打扫好自己的房间。
父母都是隔壁镇中学的职工，隔壁的镇子离服务区近，而且在学校有职工宿舍，所以老妈一直在学校里住。
直到我们打扫完卫生，老妈才回来。
老妈是个传统的农村妇女，养鸡养鸭，耕田种地，知道我们爱吃什么菜，不爱吃什么菜。
她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喂了鸡鸭，砍了一跟甘蔗，盯着鸡“吃饭”。老弟在陪同并且蹭了一截，我也上去蹭了一截。虽然面对的是老妈的絮絮叨叨花式催婚找女友。
傍晚灶台旁，老妈一直忙碌着做菜，我想起肺炎挺严重了，就问了下老妈
“妈，你在服务区工作有带口罩吗？”
老妈似乎也知道新型肺炎的事情，一边笑着一边比划两根手指
“当让带了，最近肺炎这么严重，我还带了两个”
说完便笑的很开心，一边炒着菜还一边说着肺炎多严重多严重，最近都不会去服务站工作，还说她在学校的职工还有人继续去服务站打工，说那些人不怕死。还叮嘱我少出门，出门必须记得戴口罩
听到老妈说带了，甚至还带了两个，我是相当的讶异。在我的印象中，父母接收到信息的速度一般没那么快。
这是我春节假期以来唯一一句主动跟父母说过的话。
3
在客运车上，看着车辆行驶在高速公路上，没有丝毫睡意，即便晕车，肚子难受。往常坐车，往往上车便戴上耳机打开音乐闭眼就睡，一气呵成。
看着稀少的来往车辆，想着为什么不爱跟父母聊天。
印象中的老妈是一个爱唠叨的人，以前每每从学校回家都能听到老妈的絮叨，饭桌上、房间里、客厅处。只要我和老弟在，都能说。“有没有女朋友啊”、“几点了还不起床，像个大少爷一样”、“啥时候能煮桌饭菜给老爸老妈吃。”、“懒成这样，啥家务都没干，整天盯着手机。”…
印象中的老爸倒不爱说教，但冷嘲热讽那叫一个娴熟。
还记得去年还是前年在外婆家，跟姨夫聊天扯到我在啥学校学什么专业时，对姨夫说的那些话记忆尤深。“普通的2A金融学校，没什么鬼用的专业，什么都能做，没有一点方向。”
还有在我大三那年很喜欢书法，从小到大第一次对一件事情这么认真坚持，老爸每次看到我在房间里写字，都会说“老做些不三不四的事。”但是大四那年回家，房间的书桌上多了一个软笔工具套装。
有时在二楼大厅看书，老爸看到也会“一天到晚只知道看书，读死书，有什么用。”但是我弟房间的书桌就是当年老爸买给我准备高考用的。
今年回家，老妈不爱唠叨了，老爸喜欢唠叨了，每天在饭桌上，都能听到老爸在那里说，许是从小到大听着老妈饭桌上的絮叨长大，我跟我弟都能练就左耳进右耳出的本领。老妈听见老爸一直在说，“凶”了老爸一句“吃你的饭。“
在家中吃饭，我和我弟多是习惯低着头自己吃自己的。我和我弟其实都不善于和父母聊天。相比之下，我弟比我会更愿意跟父母说话。
今年新型肺炎严重，探亲走访好友便成了奢侈，早先和发小约好的大年初一看唐探三也成了奢望。所幸所在市内至今为止无一人感染，周边城市或多或少都有人感染肺炎，唯独我家所在市依旧坚挺。
尽管如此，依旧相应国家号召，尽量减少出门。一直在床上坐着玩手机刷抖音，非常的无聊。二姑家就在隔壁，有次想邀请表妹打打麻将或者三国杀。但是被拒绝了，之后就没找过她们了。
偶尔叫上老弟，在二楼用着围棋的棋子和棋盘下五子棋，是我这个春节最不无聊的事情了。
基本上除了饭点都不会下二楼。
所以在家，沉默似乎成为了我的常态。
4
高速入口停车检测体温打断了我的思绪，才发现车上乘客并不多，不超过十个，所以测体温登记很快就完成了。
回到车上，车子即便缓缓驶入城区，路上车辆依旧少的可怜。肚子开始有点不舒服了，扯下口罩，拿了两颗薄荷糖含入口中，肚子开始好受点了，戴上了耳机，整个车厢又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有人说，沟通的难题不在于爆发，而在于沉默。
不知道从何开始，我和老爸老妈之间的能聊下去的话题，就只剩下成绩了，即便到了大学，每次寒暑假回家都会问成绩怎么样。
剩下的话题诸如“你应该去下面的商场去打打零工，多学学跟人交流”之类的话，我基本上都是沉默。
即便我想打开话题，偶尔的玩笑话，父母都能很认真的跟我理论。
后来，我就成了“哑巴”了。
我有一个发小，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有一次他来我家里，他能跟我爸侃侃而谈，并且发表自己的观点和意见。
后来我带他去后山散步时问他，你是怎么做到跟我爸聊得这么开的。
他跟我说的具体不太记得了，大概是附和父辈观点，再从其他角度嵌入自己的观点，再慢慢的聊起来。
直到现在我都还是不能做到，因为在我的视角里，基本都是老爸老妈一直在“指点”着我，完全没有介入的机会。
慢慢的甚至连有些误会都不想解释了。
有一次在二楼练完字下一楼，刚拿出手机回了一条微信信息。老爸就说我一天到晚只知道玩手机。
那一瞬间突然感觉语言是这么的苍白无力，于是我就沉默了，也不解释了。慢慢的，沉默便成了我在家里的常态，内向成为了我在我爸妈心中标签。
这个春节回家，唯一的做的不足的地方，估计就是与父母聊天这件事了。
其实某些瞬间，挺羡慕我那个发小的，他总能很好的表达自己的观点并且坚持到底，也能跟父母侃侃而谈。
车缓缓进站，思绪缓缓飘回来，出站时也有人检测体温。
车站外面有一颗树，落叶已归根。那日傍晚过来时，迎着夕阳看过去，甚美。如今日当头，枯枝尽外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