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爷爷的院子里总有一个小棚子,是给爷爷的坐骑—三轮车专门搭建的。印象中好像是我还很小的时候爷爷有了第一辆三轮车,是一个刷着深绿色油漆的大家伙,但是神奇的是我那么小,甚至坐在座位上腿还不能完全搭到最低处的脚蹬子上的情况下我竟然练了一下就会骑它了,因为我印象极其深刻的一幕就是我骑着三轮车带上爷爷妈妈还有大哥几个大人在院子里转弯,没想到自己小时候就这么爱现呢!那个时候爷爷经常带着奶奶在村里子转弯儿,也是从那时候起,三轮车就一直做爷爷的坐骑,这一做就是二十多年~
上小学的时候,这台三轮车经常拉着我和大哥跟爷爷一起去拾花生拾枣。秋天的小村庄一向热闹,农民伯伯运粮忙,拖拉机三马车在路上来来回回的跑,这时候在大块儿的地里总是会有漏网之鱼的,所以就产生了一群这样的人,他们在花生地里还有枣子树下开开心心的探索,就好像是渔民在赶海,他们就是在地里刨可以填饱肚子的“真金白银”!东西里村边有一大片沙滩儿,土质特别适合种枣树,所以那儿的人们都种枣卖枣,一到了深秋,主家已经打完了,爷爷就会拉着我们过来捡枣,有的是地上人家没有收走的,有的呢是树上落下的,爷爷有一根竹竿,竹竿头上有一只长长的钩子,这就是我们捡枣的工具啦!每当看见树上成色好的,爷爷就拿着钩子往上一挂,然后使劲儿一拽,我就等着看这树上的红果子落在哪儿,赶紧跑过去捡,真的不要小看捡枣的,几天下来我们能捡回半麻袋来呢,有脆脆的那种,也有熟透的。一半儿脆脆的都被我吃掉啦,那时候捡回来的也不管干净不干净,也不洗,手一抹看不见土了就开咬,吃的那叫一个痛快,甜甜的脆脆的味道我至今留恋,有一回我直接吃到拉肚子,真的是万事都得有度啊!可惜小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个道理~另外脆脆的枣子可以用来腌醉枣儿,记得每次都是爷爷洗好,然后准备几个那种大的玻璃罐头瓶,也不知道放白酒还是啤酒,好可惜当时没有把配方记下来,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了,只记得这种醉枣可以保存很久,脆脆的枣子有了淡淡的酒香味儿,简直可以把人吃醉~因为拾枣可以满足我的口腹之欲,所以每次爷爷去拾枣的时候我都积极参加,但是拾花生真的就没什么兴趣了,而且要拿着小铲子和铁锨在地里挖,这种要体力的事儿,大哥去的次数会多一些。其实我那时候一直有一个疑问,花生毕竟都是一棵一棵刨出来的,怎么会有人落下很多等着别人去拾呢?一直到有一次我也同行,大哥才告诉了我,其实在地里拾人家刨剩下的花生真的收获不大,但是要是运气好的话发现了老鼠洞,那就可以满载而归了。老鼠们秋天也是很忙活的,跟农民伯伯们一样,老鼠们早就开始了往窝里搬运花生果儿了,赶上捅了大的老鼠窟窿,几乎可以收获半麻袋的花生呢,哈哈哈,神奇吧,原来我们是在拾Jerry冬天的下酒菜啊!
秋天的三轮车是我们运粮的好帮手,平日里的三轮车也是我们必不可少的交通工具。我们村没有集,所以一到了二五七十我们就到邻村去赶集,各种采买。小学的时候我跟我大哥一个坐斗里一个坐边上,三个人浩浩荡荡的去赶集。后来我上了初中,也有了自己的自行车,我就开始骑着我的小坐骑跟着三轮车去赶集。说来也神奇,自打我学会了骑两个轮子的自行车后,就再也骑不了三个轮的车了,总是觉得它在往一边儿倒,明明三个轮子应该是更稳当啊,就是驾驭不了了。十三岁开始寄宿学校生活的我每到两个礼拜回家的时候就异常的兴奋,如果能赶上邻村集一定要缠着爷爷去赶集,那时候爷爷骑着他的三轮车在前边,我就在后面跟着,爷爷每过一阵儿就会回头看看,生怕我丢了似的。到了集上,第一件事儿就是吃一碗老豆腐,我们俩两碗老豆腐,三根油条,总是吃的心满意足。吃饱了就去集上大采购,我从小到大都要赶的胡村集啊,真的承载了我太多的回忆,主街上是有卖干果百货的,有一个打烧饼的,我们那边的烧饼跟火烧不太一样,烧饼软软的,皮上带芝麻,火烧呢是脆皮的,可能就差在最后烤的时间上了吧!还有一个卖签子的也是长摊,大集的时候会过来。签子是我们那边的叫法,其实就是面裹着豆沙馅儿,然后经过油炸的食物,有点儿像厚皮的春卷儿;还有炸糕,那儿的炸糕是红糖馅儿的,在那个少油少糖的年代,无疑签子成为了我小时候最喜爱的食物。到了夏天的时候集上还会来卖凉皮的,卖沙冰的。沙冰还是用荷叶托着,淋上红红黄黄的果汁,当然应该是勾兑出来的吧!想来这么粗糙的沙冰跟现在城市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冰品店里可以吃到的简直是天差地别,可是如今如果有两种沙冰同时放在我面前,估计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吃简陋的那一份儿吧,为什么?我也问我自己,肯定是现在那种芒果冰啊,草莓冰啊,既有浓浓的果汁果酱还有大颗果粒的沙冰好吃呀,可是就好像那份简陋的沙冰已经在我的脑袋里留下了一个甜蜜的味蕾记忆一样,只要吃到它就可以触动解锁这种味蕾的开关,接着儿时那种甜蜜感和幸福感就会暴增,我想这就是所谓的吃的是情怀吧!集上还有卖粮油米面,蔬菜水果,鱼虾水产以及家禽肉食的,可以说是应有尽有啦,另外一条街上就是卖鞋袜衣服还有床单被罩的,简单的一个丁字路,真的承载了太多人们的记忆,也给那时的人们带来了难能可贵的便利和快乐。同样的,如果有的可选,我一定还是回去村里赶集而不是在城市里逛大型的超市,那里面虽然也是应有尽有,但总归少了可以和摊主讨价还价的乐趣以及你来我往车水马龙的几分人间烟火气。赶一个集下来,我们总能满载而归,我也总是挑几双自己喜欢的小袜子回去,好像不买点儿啥就手痒痒似的,所以我中学的时候袜子特别多…看来女孩子爱买买买的本性在小时候就暴露无遗啦!
就这样爷爷的三轮车在小时候的日子里一直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一直到大哥结婚,小侄子出生,坐在三轮车斗里的不再是我,而是下一代了!那时候我已经上大学了,每次暑假回家我都在爷爷家住,事实证明有一个多么勤快的爷爷也会有一个多么懒惰的孙女儿,那时候爷爷早上总是骑着三轮车去遛弯儿,有的时候能骑出去好几里地,然后再回来,我一般都不知道爷爷什么时候出的门,但是我也就是睡到爷爷回家,咣当大门一响,爷爷的三轮车就出现了,车把上总是挂着两袋豆腐脑儿和三根油条,我知道一定是爷爷又骑到胡村买回来的,他知道我爱吃,可能也是喜欢我陪他一起吃,我这时候必须起床了,所以说懒也是有限度的,基本上早上七点,顶多是七点我也得起床刷牙洗脸吃饭了,当然还有表现好的时候我会提前起床,拿着大扫把在遛弯的回来前就把院子收拾立整了,对门的老奶奶还会夸我一句,起得早还勤快,这孩子真不错,哈哈哈~
就这样一次次晨起接上了黄昏,一个个秋来送走了春去,三轮车一直都在。现在想来,那时候如果有一个里程记录器,爷爷的三轮车一定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在我的记忆里它也是走了好长好长的路,一直到搬家,离开那个小院子的时候,爷爷的三轮车已经安安静静的在棚子里待了几年,然后它就一直住在我心底的一个角落里了,我想它会一直一直在那里待下去,和那一份它曾经青春年少的时光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