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负债第12天
从来没有感觉假期的时间会过得如此缓慢,昨天元旦没有出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整天。除了煮泡面上厕所,我没出过大门。虽然以往大部分的周末也是如此,但是打游戏的时间总是感觉跟没心思打游戏的感觉是真的不一样的。
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希望时间快点过,还是希望它能慢些吧。与其说是他把我关在房间里,倒不如说是我门里面,更恰当地说应该是我在躲Lily。我很害怕面对他,我们相识三年,相处三年,我自问没有几个朋友能够做到这么长时间相处不说话也不觉得尴尬。但是现在的我居然在下意识的躲避他,当我感觉自己在躲避他的时候才发现我似乎也有好几天没有见到他了。鼓起勇气去他房间看了一眼——他不在,这是一种做贼的感觉,在自己家像是做贼感觉，这应该只有小时候偷父母的钱才有的紧张和刺激吧。
我决定出去透透气,骑着我们曾经一起买的小电驴,那时我们几个人人手一台,人称“蛇口F4”。后来买的人越来越多,也就不知道F几了。
还是那熟悉的路,我们曾经一起不知道走过多少回。还是熟悉的街边小店、报刊亭、报刊亭的大姐,她还记得我,我们之前老在她家买烟白沙三代,因此我给她的微信备注就是“三代大姐”。大姐叫我跟她聊会天,我们同时拿出烟递给彼此,然后相视一笑:“你抽我的”——这种默契实在不应该出现在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和五十多岁的阿姨身上。她喜欢我们叫她大姐,她叫我们小弟,这很社会。或许也正是这种社会气质才能吸引我们这帮刚毕业的大学生吧,每个男孩子都有个江湖武侠梦,大姐的身上就有这种江湖气。
跟大姐聊了一个小时,她一个人喝了两瓶江小白,我只陪聊不陪喝,她知道，所以不强求。
在回家的路上我有种奇特的感觉,仿佛最近我一直在回忆过去,又像是在跟过去道别,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是玄幻小说里面飞升前需要斩断过去,又像是人之将死时的回忆过往。说不清道不明,剪不断理还乱,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中弥漫开来,随着离家越来越近,这种不好的感觉愈演愈烈。
直到我到家门刚拿出钥匙想开门,里面传出Lily和鱼鱼的对话:
“我要不要给你也写个欠条啊”
“你那一万来块钱就不用了吧,没那个必要”
Lily看见我回来了,没有再继续往下说,我想我大概也知道他们对话的主题了——让我写个欠条。他们以为我刚到没听到前面的内容,为了避免尴尬,我也没有主动说出来。心想等过几天再写个欠条给Lily,毕竟我从来也没想过赖账,至少这样能让Lily安心一点。
但是撞见他们在背后说让我写欠条这个事情我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的。Lily开门出去了,我就回到了房间。过了一会,我的手机震动了,是虎爸的电话:“你跟Lily怎么回事啊,他刚打电话让我去一趟你家,说一起沟通下这个事情怎么处理,我刚说准备过来吧,他又说他要出去带看。”
“嗯,他出去带看了”
“我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出去带看,我有些生气了就挂了”
……
“你说你到底怎么想的?”虎爸见我没说话,又问道。
“我不知道,我现在有点乱”，我确实很乱,并不是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办而乱,而是脑子里第一时间蹦出来的想法就是:Lily是不是满世界地去说我的事情了?之前鱼鱼不知道,现在知道了,虎爸是我告诉他的,但是他并不知道虎爸知道所以才去找的虎爸。我的脑子里突浮现出Lily到我们公司去讨债的情景,还有我如同过街鼠一般被一群我认识的人围着,脑袋瓜子嗡嗡的。
挂了电话后,鱼鱼走到我房间,“没事吧?”他问道。
”你都知道了？”我看了他一眼。
他回了一句:“今天刚知道。”
我努力克制不去想的画面似乎要成为现实了,我反而有些冷静了,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鱼鱼见我没再说话,自己回房间了。
这时又有一个电话进来,菊花峰打来的。他之前答应给我周转几万块钱,之前给了3万,现在又给我转了两万。我跟他聊了会,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我们聊到了大学的时候,一切很美好,有说有笑的。他还给我打气:我们宿舍出来的目前就觉得我混的可以,虽然遇到点困难了,但是没多大事,让我尽快崛起将来带他飞。
挂了电话后,我似乎从刚才的情绪中也缓解过来了。心中反而觉得有点愧疚没跟菊花峰说实际负债,但是也有些许庆幸。我还在纠结到底该不该跟菊花峰说是实际情况的时候,客厅大门的开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接着是Lily房间的开门声,我知道他回来了。
“哇,怎么这么大的酒味,你怎么喝这么多酒啊?”客厅传来鱼鱼的声音。
一阵沉默后。Lily走进了我的房间问我现在贷款什么情况了。
我抬头盯了他好一会:“你知道我接到虎爸电话的时候第一感觉是什么吗?我感觉全世界都知道我负债70万,我甚至想到你去我们公司找我还钱的场景……”
Lily递给我一根烟:“你知道我这几天是怎么过的吗?我这几天没睡过觉,我今年毕业五年了,今年情况刚好转点,哈尔滨房价降了点,想去贷点款付个首付,结果摊上你这么个事。”
“我前几天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今天我出去喝了点酒才敢跟你说,我家的情况你多少也知道点,并不比你好哪去。我从小在我二大爷家长大,说句昧良心的话,我从小到大的学费都是我自己挣的,我大学才找到我妈,这些我之前也跟你说过吧。你家的情况我不太清楚,但是我觉得应该跟我差不多,可能还稍微好点。你看能不能想想办法找家里凑点先把我这20万这个坑给堵上啊,你也知道我这钱也是从招行闪电贷里借出来的，这背着这个贷款我是买不了房子的。”
我憋着一晚上的那句话始终没有勇气说出口：我欠你的钱从来没想过不还!看着他说着说着眼泪都流出来了,我实在没有勇气说出来。
“Lily你别说了,我明天再催下那几个信贷中心的,看他们最快多久能给批。这个钱我肯定会还给你的,哪怕十五个点我都贷出来还给你。”